第66章 探望老丈人
一辆马车在巷子里行走着，两侧的店铺亮起了灯笼，正是华灯初上，沿途的灯火叫这夜的寂寞一扫而空，这里便是整个大殷最繁华的城市洛阳。
“大人，难怪人人都想到京城做官，不说别的，就这夜景就叫人直像入了仙境。”赶马的窦应封看着沿途街景笑道。
“是啊，没有人不爱这样繁华的城市，可天下人不可能都生活在洛阳。”马车里的刘温也掀开帘子看了看沿路的景色。
“是啊，整个大殷，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繁华的地方了。”
窦应封话音才落，却听见咻的一声，他本是习武之人，立马提高警觉拉住马车，回转身向马车内探视。
马车内刘温淡然坐着，他手里却展开了一张字条。
“大人，你没事吧？”窦应封连忙询问。
“无妨，继续赶路吧。”刘温挥了挥手。
窦应封回转到自己的位置，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纸条写着“孟府凶险”四个字，刘温用手再次掀开帘子，夜色之中，一清瘦老者立于茶楼之上，可不就是那日请他吃茶的中官化十铨！
刘温点头示意，马车很快就过了茶楼，但刘温的思绪却似乎还留在了茶楼。
那日茶楼一聚，化十铨明里暗里都在告诉刘温二皇子想要拉拢他刘温。
这上巳节眼看就要到来，他尚未主动找二皇子表态，化十铨找上门要态度也正常。
让刘温没想到的是，化十铨并非来催促他表态的，反而又给了他一个新的重要情报。
刘温自知自己怠慢二皇子在先，只怕这化公公未必只是二皇子的亲信这样简单。
……
“大人，孟府到了。”窦应封停住了马车。
刘温弓着身子从马车走出来，他下了马车，抬眼看了那块写着孟府的牌匾，有些自言自语道：婉儿，我回来了。
门敲了几声，里面的家仆见到自家姑爷前来，一个劲往府内请。
沿路撞见的下人个个见到刘温也都是点头哈腰。
窦应封搬着礼品跟随在刘温身后顿时感到脸上沾光：“大人，看来您在您这位老丈人心里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不瞒你说，我也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礼遇。”刘温偷偷地凑到窦应封的耳边，“我这个老丈人可不好对付，今天事出反常！”
“大人，我觉得您还是太多虑了，孟大人就您这么一个姑爷，将来还得靠您养老不是，他现在对您有所改观也是理所应当。”窦应封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刘温撇了撇嘴道。
正堂内，孟兴梧端坐着，他见刘温已经步入堂内便盖上茶杯道：“哟，这不是武英榜入榜的热门人物嘛，怎么有空上老头子我这来转转，莫非是走错地儿了？”
孟兴梧的这个下马威，莫说是刘温了，就算是随从窦应封听了也感到难堪，他注意到在场的佣人都在捂嘴偷笑。
“岳丈，这话说的就实在是冤枉小婿了，小婿不过是晚来几日，想来岳父大人宅心仁厚，应该不会就此怪罪小婿吧。”
刘温委屈巴巴地看着孟兴梧。
“哟呵，你这么一说，这倒是我老夫的不是了。”孟兴梧面露愠色。
“小婿岂敢，小婿只是希望岳丈能理解小婿迟来请安的过错。”
刘温看了孟兴梧一眼，然后毕恭毕敬地拱手道：
“毕竟岳丈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小婿若能荣登武英阁，势必对咱孟家也有好处。”
“是啊，孟大人，再怎么说，刘大人也是您孟家的女婿啊！”窦应封急于护主，便插嘴帮腔。
“你又是谁，你这是在教育老夫，看来你这刘温身边跟着的都是些没大没小之徒！”孟兴梧摆出严厉的神色。
窦应封闻言，立即俯低头道：“大人恕罪，小的多嘴了。”
刘温连忙圆场道：“岳丈息怒，是小婿教导无方，才叫他以下犯上，还请岳丈莫跟此等小人一般见识。”
“不必多言，我并没有计较。”孟兴梧抿了抿嘴，继续道。“那么，你这次见我有何贵干？”
窦应封听了这话才彻底相信刘温说的“这岳丈不好对付”的话。
有哪个岳父会在女婿回家探望时问“见我有何贵干”的，这不摆明了不欢迎自家女婿么？
然而刘温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他用同样生疏的话回答道：
“岳丈，我今天来，一是拜望一下您，二来，我是来祭拜亡妻的。”
孟兴梧听到此话心头一沉，他原先准备好挖苦刘温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女儿是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既然如此，那便跟我来吧。”
孟兴梧的话依旧很生冷，但是却没有像先前那样讲话酸不溜秋。
路过庭院，刘温在院子里停住了脚步。
孟兴梧回过头发现刘温正看着一棵香樟树发呆：“怎么不走了？”。
“婉儿曾与我说，她是绕着这棵树长大了。”刘温有些自言自语道，“岳丈，可否容我给这树浇一次水？”
孟兴梧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但他还是点头应承道：“你爱浇就浇吧。”
刘温在旁侧的池子里提了一桶水，他一瓢一瓢仔细地浇在树底下。
那水是鱼池里打起来了，刘温一瓢下去，朦胧的夜色中有小鱼在湿润的土地上弹跳，小鱼身上银白的光在夜色下清晰可见。
刘温捡起小鱼，痴痴地对着小鱼水：“世人养花，皆用鱼肉做肥料，我爱这棵树如爱我的生命，但是我却不肯用你做肥料。”
“只因这棵树的主人，是绝对不愿意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的。”
刘温小心翼翼地将这尾小鱼放入水中道：“去吧，鱼兄，愿你也能替我守候这棵树。”
那小鱼似乎听懂了刘温的话一般，竟在水中对视刘温良久。
孟兴梧看在眼中，心中五味陈杂，当年他极力反对自己女儿跟刘温在一起，女儿的坚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刘温的死缠乱打，这两者才促使成就了他们的这段婚姻。
刘温对婉儿的爱会是假的吗，还是说爱真的会消失？
孟兴梧不知道答案，他把刘温领进孟家的列祖列宗前，刘温点了三根香，磕了三个头。
这时管家丙兵端了茶水进来：“老爷，姑爷自进门以来滴水未进，小的特地煮了参茶送来。”
在茶中下药，是侯雄嘱托孟兴梧办的事，孟兴梧看了管家丙兵一眼，后者面带微笑，二人不言而喻。
刘温只需喝下此茶，过往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于孟兴梧而言，确实是十分划算的买卖。
“哦，谢谢老管家，刘某也正觉口干。”
待刘温伸手去接茶杯，孟兴梧突然一手推开茶杯道：“我也见了，拜也拜了，事都办完了，回自个家喝去吧！”
刘温其实也知道把茶送到这种地方来必定有蹊跷，更何况来之前他便收到化十铨的警告，他当即不气不恼道：“那既然如此，小婿就此告退了。”
刘温前脚才要踏出门框，只听见一阵响动，所有门窗均已关闭，烛台上蜡烛也均已熄灭。
黑暗之中，一人哈哈大笑：“来了何必急着走了，这满墙的排位，加你一个也是放得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