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捉虫）
“抱歉抱歉, 让你们久等了。”
一进屋，村长就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朝她们道歉。
“是我疏忽了, 用早已习惯山路的村民们的步速估量了你们的步速。和你们一起来的三个小伙子不习惯山路, 走路速度比我们慢，这才耽误了时间。”
“话说回来，你们早上吃到饭了吗？要是还没吃, 今天上午可就有的熬了。”
说着, 村长突然提到早饭的事，脸上的五官也莫名挤弄起来。
程云珂和赵雯璇都点点头，只有林怡一脸委屈：“没吃。”
无论是方才找摄影老师解释, 还是此时故意说自己还没吃早饭, 林怡都是抱着不让观众吐槽自己晚起和顺便给程云珂挖坑, 让粉丝帮着骂她的心思。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村长对她没吃早饭的事毫无反应, 反倒对程云珂两人吃了早饭十分意外。
“你们吃早饭了？”他讶异道，“那么早就起来, 还帮忙做活了吗？”
赵雯璇一愣, 下意识重复：“帮忙做活？”
“对啊。”
村长一脸纳闷。
“节目组和我说, 你们是城里来的，要磨磨爱赖床的懒性子。现在是农忙时候，大家都5点多起床，你们如果7点还没起床, 或者起床了也不帮忙就伸手等饭吃的话, 就不给吃了, 长长记性。听他们这么说, 我还以为你们今天早上都吃不到饭了，没想到居然真的起来了，还帮了忙。”
赵雯璇的脸瞬间红了。
她起床的时候都9点多了，大娘也早下田干活，连早饭的粥都是程云珂去厨房帮忙盛的。
也就是说，要不是程云珂7点之前就起了床，又主动去厨房帮大娘烧火煮粥或者干别的活，又帮她们温了饭。
别说给林怡嫌弃早饭的机会了，连让她看到粥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现在吃不到饭，也是按节目组计划本就应得的结果。
林怡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方才还委屈兮兮的脸骤然一僵。
有什么委屈的？
这是工作，又不是真的来旅游了，别人本来就没有义务照顾她，何况关系还差，能记得多温一会儿饭已经是仁至义尽，总不能真要求平白无故的把她当公主对待吧？
方才她找摄影老师诉委屈时有多自信粉丝会去骂程云珂，现在就有多后悔自己的多此一举。
粉丝是会去骂程云珂。
可路人网友也会骂她啊！而且还给她添了工作不认真还任性的黑点。
烦。
怎么最近一遇上她就诸事不顺！
眉头敛起，林怡又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来参加这档垃圾综艺，还跳槽去了飞鹰，看了眼程云珂后垂眸，眼中里闪过丝记恨。
既然村长都直说了是节目组的安排，那显然她没吃早饭是很正常的事。
酒店早餐都过时不候，何况她们是来工作的？
因此，村长直接就开始交代任务的事。
将拎在手里的筐子抖了下，示意给她们里面装的东西，他笑笑：“你们需要帮陈公村小学的孩子缝6件漏了洞的衣服，还有给张大娘养的猪和鹅喂食。衣服需要两个人缝，喂食需要一个人，具体分工你们可以自己讨论。我得提醒你们，村里是不养闲人的。大家要吃饭、睡觉都是自己下田和做被子，你们可以借住在张大娘家里，但也得用劳动换取食物。”
顿了下，他又给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当然，如果有钱，你们也可以直接用钱买，具体价格由村民们定。放心，不会很贵，甚至可以说比较便宜，毕竟村里需要钱的地方不算多，大家都自给自足。”
《锄禾》的“折腾人”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早在参与录制前，她们就有所耳闻，听村长说要劳动换取食物也不觉意外。
只是，听到村长后面那句“用钱购买”，程云珂等人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们倒是想用钱买，可无论手机还是现金，节目组没收得那叫个一干二净。
这明摆着就是逼她们必须干活啊！
打补丁了个寂寞。
布置完任务，村长便也去田里忙活了。
看着那筐等待补的衣服，程云珂三人对视一眼。
最终，林怡主动开口：“我不会补衣服，怕给衣服补坏了。浪费孩子们的衣服不说，也可能因为补得不好，等村长来验收时不过关。我早饭就没吃，午饭再吃不到，真的撑不住了。而且我自己就有养猫和狗，有一点照顾宠物的经验。”
照顾宠物……
程云珂要非常努力才能咽下自己想吐槽的冲动。
虽然给猪和鹅喂食显然比补衣服简单和轻松，走一趟的功夫就好，但林怡说的确实在理。
她也没有故意为难林怡的意思，嘴欠的事一顿早饭就算了，总不能午饭也不让人吃。
不过说真的，她很怀疑林怡能不能做好喂食的任务。
要知道，喂鹅和喂猫猫狗狗可不一样。
后者可可爱爱，没有脑袋，一只手就能抵得住。
前者却齿状喙尖锐，武力值爆表，是村里都人见人怕的霸王。
不过也说不定林怡真的知道怎么给鹅喂食呢？
算了，反正是她自己选的任务，和她无关。
这么想着，程云珂也懒得多磨叽，便直接应下了补衣服的任务。
赵雯璇录节目是想争取人气，不继续糊下去的，就更不会去得罪人气最高的林怡，也同意了。
于是，林怡便按照村长说的去厨房拿猪食喂猪。
过一会儿，她回来拿喂鹅用的青饲料，眉头已经紧紧蹙在一起，显然对就在厕所旁的猪圈那个味道不能接受。
可为了能顺利吃上午饭，也是知道自己早上的做法已经败了好感，不求通过这次的任务表现挽回，起码不要继续挨骂，她还是不得不抓紧时间去继续喂鹅。
接了缝衣服任务的程云珂和赵雯璇一人3件，趁着外面天色好，便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拿着针一点一点地去打补丁。
起初程云珂的动作还很生疏，毕竟16岁开始，她就能打合法的寒、暑假工，到了大学可以做的兼职更是数不胜数，再加上平时又不是到处摸爬滚打吃衣服，已经很久没自己动手了，补了一会儿才重新适应。
鹅就在离屋子二十米远处的小塘附近，有的在戏水，也有的在晃悠悠闲逛。
程云珂正聚精会神地缝衣服，给自己挣午餐，突然听到一声凄惨尖叫，吓得她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一抖。
要不是正好缝完了一件漏洞的衣服，她在伸懒腰休息，很有可能会害得她直接扎到自己手上，真的幸好。
就在程云珂悄悄感叹之时，就听林怡又“啊——”地尖叫出声。
程云珂：？？？
她不是去喂鹅吗？怎么叫得那么凄惨？难道掉池塘里了？
不至于笨手笨脚成这样吧……
站起身，到底怕出事，她便往小塘方向走了两步。
还没走到小塘旁，就见林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下边的田里，正被被一只健硕肥胖的大白鹅疯狂追着咬。
鹅的脖子上有一条张大娘提前绑好作为提醒她们标记的红绳，鹅毛蒙了点灰，是比较暗的灰白色，长颈前倾，显然是已经盯上了林怡。
到底是当红女明星，林怡带的衣服看起来不夸张，实际上都是最低也要一千多块的时尚单品。
特别是林怡脚上那双黑色短靴，因为郑梅最近在努力接触时尚界资源，使得程云珂也对此有所了解并一眼认了出来。
d家新款，6000多呢。
虽然现在已经脏得不像样，沾满泥土和灰尘，狼狈得和正被大白鹅追得要死要活的“主人”一个模子出来。
从小在城里长大的人大概不清楚，事实上大鹅是不知道如何做到全国统一的“村头霸王”。
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娃都扛不住造，何况林怡一个城里长大，连缝衣服都不知道怎么做的娇小姐？
幸好她今天为了搭短靴，穿的是条牛仔裤。
好歹隔了层布，疼确实是疼，伤口倒不至于严重到不得不去打“狂鹅疫苗”的地步。
对于被鹅追杀的情况，林怡显然没有丝毫经验。
就在田埂上跌跌撞撞地跑，动作还没鹅麻利，看起来特别长他鹅志气灭自己威风。
摇摇头，程云珂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只好双手作喇叭状地放在嘴旁，提醒她：“你别跑远了！往家跑！”
她是好心。
明明关系不好，也没视而不见。
但有的人就是不领情啊。
本来林怡还无头苍蝇似的看到条路就跑，听到程云珂喊她，竟是停了下来，回头看程云珂一眼后，便在土坡的树上折了一根长枝，转过身，正面对着鹅，俨然要和鹅打一架的模样。
程云珂：……？
行叭。她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见林怡居然还要和自己对打，村霸大白鹅自然不甘示弱。
伴随着几下“扑棱棱”的声音，大白鹅朝着林怡就来了个“大鹏展翅”，张大自己的齿状喙，气势足得像是刚军训完的娃去食堂抢饭。
阿打！嚯！哈！看我霸王鹅的降人十八咬！天鹅散脚丫子！打打打！
别问原因！问就是本鹅看你长了张鹅见鹅厌的脸，在找茬！
林怡本就是因程云珂来看才硬着头皮转身迎鹅，哪成想逃跑还好，这一应战才是真的闹了个“鹅飞人跳”，
当村霸鹅遇上武力值为零的娇小姐，根本不用多费劲地殊死搏斗便轻易得胜。
最终，这场战斗以泥地上多了好几个人手印作结。
看着鹅逐渐走远的背影，林怡跌坐在原地，看看自己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和在跌跤时擦破了皮的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路过程云珂身旁时，大白鹅本还想再来一场痛痛快快的战斗。
但不知是不是她那副“你敢来我就敢抓你脖子然后一把扔路边”的模样吓到了鹅。
最终，鹅走了。
程云珂环顾了下，确定四周没有在看热闹或蠢蠢欲动的大白鹅了，便又走了回去，继续自己缝补衣服的任务。
至于安慰林怡什么的，别想了。
就林怡那隔三差五找她茬和挖坑的态度，不落井下石去嘲笑或故意引鹅过去是她最后的善良。
屁的安慰。佛光照耀大地呢？
她自觉做法已经足够得体，可有的人就是以自己为中心，且因为一些事先入为主，认为她就是在看自己笑话。
正缝着衣服，突然被林怡劈头盖脸一顿指责的程云珂懵了。
抬头，就见林怡顶着一身污泥，脸也哭得像个花猫：“明明是你先背后说我坏话被撞到，我不就在录节目的时候按照导演要求催你也说两句话吗？至于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传我黑料、把我从公司逼走……现在我都不得不来录这个破农村综艺了，你还故意让鹅追我，然后在旁边看我笑话……”
如果林怡此时脑子还在线，自然不会直接把这些暗地里的猜测和怨恨说出口。
可谁让她现在情绪不稳？
成为当红爱豆后，她卡里有八位数的余额，想买什么都买得起，走到哪儿也都有助理帮忙照顾生活，早被养娇了性子。
但从昨天坐上那辆满是汽油味的大巴车开始，之后又是爬山，又是睡草铺的破床，还连肉菜都没有，两顿都是不喜欢的白粥……再加上今天没吃到早饭还被鹅打了一顿，直接让她心态崩了，一时就把忍了很久的话直接说出口。
听得清楚她这话到底意味着什么的赵雯璇和摄影师都倒吸一口凉气。
在场三个摄影师也顾不上自己负责拍的到底是谁了，都有意无意地将林怡也纳进镜头，
程云珂：？？？
她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这不是林怡自己选的任务吗？喂鹅也是她自己去，没人跟着，怎么就成了是她让鹅追她？
还有传她黑料，害她被从公司逼走什么的……
撇开本就是她把人贺总骚扰得烦了不说，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本就正常，把她从公司逼走的也是贺总本总。
关她一个恰好路过的吃瓜路人什么事？？？
眉头拧起，程云珂一脸‘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不让你做这个任务，我怕你说我故意不让你吃午饭。把任务让给你，你又说我是故意等你出丑。你要是不会，大可以求助别人，何必自己逞强？感情不管你会不会，最后必须什么好处都落你头上，才叫对你没有恶意？脸那么大，买保险了吗？小心没脸没皮。”
“再说停车场那事。对，我当时在现场。但我人都走到那儿了，总不能让我飞或者立刻变聋子吧？还是说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你想搭讪贺总，赶紧绕路？”
“的确。当时在现场的看起来只有我。但车窗防窥膜懂吗？你怎么知道那些车子里没坐人？你要真觉得委屈，大可以找贺总说或者和以前一样发微博找粉丝说啊。只要证据足够，我一个国民黑能有谁帮着说话？我反正不心虚，你心不心虚就不知道了。当然，如果网友们不相信你，你也可以说他们是我粉丝，在帮我黑你。我倒是不介意自己从国民黑突然变成国民追。”
感谢嘴炮文女主，让程云珂在一篇篇文的阅读中，逐渐学会怼人技巧。
虽然没那些文的女主那么能说，起码在吵架的时候不至于因为口才太差而回去后气得睡不着。
很显然，现在气自己不会说的人是林怡。
在程云珂开口回怼后，她因为被鹅追咬过于委屈而暂时抛在脑后的智商终于回笼。
意识到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我……我……我没有说停车场……那都是营销号瞎传的误会。你也误会我的意思了。”
嗫嚅几番，她结结巴巴地试图找补。
“去飞星也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单纯觉得公司理念更合适一点，而且也能和朋友在一个公司。”
一边这么说，林怡边用可怜的眼神看向程云珂，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请求。
程云珂的确看懂了。
但她不乐意啊。
明知道林怡在后悔什么，她也故意落下一句“真的吗？我不信。”，就端着小板凳，带着衣服去到别的地方继续缝。
昨晚让了朝阳的那个屋子和大床，今早帮忙热粥，包括那天停车场的无意吃瓜，也只是和助理、经纪人私底下八卦了下这件事，在没有和其他人交流……
从头到尾，程云珂都没有恶意针对林怡什么。
反倒是林怡，不知是真就这么“心机浅薄”还是走红后被粉丝宠得过于“傻白甜”，总之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就算被没收了手机没办法继续冲浪，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今天这遭对话播出去后会引起网络上的如何轩然大波。
毕竟娱乐圈那么多瓜，黑料多的明星数不胜数，不都混得好好的？因为很少有人会记得粉一个明星之前去搜她/他黑料的真假。而等真的粉了一段时间，就算没有被其他粉丝洗脑成功，也因为情感和时间都投入了进去，沉没成本过高，从而选择忽略这件事。
可这样的情况只适用于明星本人和工作团队没回应或给予否定回应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分明全网都在质疑，林怡和她的新经纪人都没有给予任何回复。
常用公关技巧之一：冷处理
但现在林怡本人回应了，和她是“前同事”兼现合作人员的程云珂又连暗号都不打就直接实名cue事件，相当于把她钉死在了“搭讪总裁”的耻辱柱上。
和有院校培养专业技能的演员不一样，爱豆都是被粉丝省下买奶茶、零食、漂亮衣服、化妆品等钱一点点打投出来的，工作职责就是给他们带来正能量，连恋爱都属于塌房行为，何况是近乎在于“找金主”的行为？
中午，村长回来验收任务。
毕竟三人不是真正在农村长大的娃，自然在干活方面没经验。对此，村长早就有心理准备，在任务验收的时候也要求相对宽松，三人都得以吃上午饭。
只是这顿饭，大概率和昨天晚上一样，从赵雯璇到摄影师几人都食之无味地想着节目播出后的事，林怡更是味同嚼蜡，明明大半天没吃饭了也一点不觉得饿，只有程云珂吃得喷香，还不忘夸大娘自家种的玉米真好吃。
“好吃就再吃个！”
听程云珂夸自己辛苦耕种又摘回来的玉米，大娘笑眯眯给她又夹了一块。
“这些可都是新鲜从地里摘的，你们城里娃娃没有地，很难吃到这么新鲜的哩。”
事实上，的确如他们所料。
即便不是节目导演，同样在娱乐圈混，摄影们也很清楚程云珂和林怡的那段对话到底多刺激，便在第一时间发回去给了导演组。
本来下午还要录制其他的素材，也有新的任务安排，但因为这一突发情况，孙以铭想看看还能不能拍到更多相关素材，便临时让摄影和村长说了声，让下午的任务暂时取消，明天再恢复正常拍摄。
美名其曰“给嘉宾们一个缓冲的适应时间”
但他的“体贴”让林怡脸色愈发不好看了几分。
大家都是混圈的，正如她早上找摄影的解释到底是解释给摄影师听，还是节目播出后的粉丝听，孙以铭很清楚。孙以铭突然停下任务，让她们好好休息和适应农村生活，又到底是准备拍什么，林怡也心知肚明。
已经冲动犯了一次傻，她当然不会再犯傻第二次。
只是一顿饭过去，她忍了又忍，终归还是没能忍住，趁程云珂回屋午睡的时候强行跟了进去。
“云珂，能不能求你找节目组说一下？我真的不能背上停车场那个黑料……那会毁了我的演艺事业的！”
反正睡觉时候摄像头都是关着的，她先是坐在床沿拉着程云珂的手哀婉哭诉，后来更是直接跪下了，道德绑架一把好手。
无奈程云珂不接受被没有道德的人道德绑架。
她的力气比林怡要大，身手亦然，说了句“在做一件错误的事前，本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你只是失去了演艺事业，你粉丝可是直接塌房，同时赔了金钱和感情”，便直接将她扔到门口，而后将门关死，躺床上就睡。
外面的镜头可没有关。
林怡不敢闹，再愤恨也只能起身离去，回自己房间再去发泄所有濒临崩溃的情绪。
事到如今，指望节目组能不给她把那段剪辑出去，或是让程云珂自认背锅，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录节目到现在，林怡从没有哪一刻更后悔没有偷藏手机的事。如果能及时通知经纪人做准备，她肯定不会这么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