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胡蝶不传千里梦4
心中尚抱有一丝冀望的荣令蓁忍着胸口的阵阵不适,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像是个陌生人一样的人,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问他:“静儿,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她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虚与委蛇这一套?谢持静的眼中闪过片刻的兴味,抬起一只手,用指背在她的脸颊上碰了碰,温热的触感让荣令蓁一个激灵,眼中逐渐戒备起来,猛地躲过了他的继续触碰。
头顶传来谢持静的一声轻笑:“怎么?碰也碰不得了?”说话间手掌已经敷在她的脸上,渐渐向下,攫住她的下巴,只轻轻用力,她便抬起了头,不得不与他对视。这才看清楚了他眼中已经不再遮掩的疯狂与欲望。
荣令蓁僵了片刻,害怕的心跳加速,四肢的血像是突然间冰凉起来,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只能一语不发的默默使劲挣脱他的束缚。但她的力气与他相比实在小的可怜,最终趁他不注意,荣令蓁一口咬在他的虎口处,这一口她用了十足的力道,很快她便尝到了血腥味。
谢持静轻哼一声,没有制止她的行为,只是收紧了手上的力气,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而荣令蓁也毫不逊色,几乎想要将他的血肉撕咬下来一般。当嘴中的温热的血缓缓流进去的时候,荣令蓁终于停了下来,嘴唇因为他的血而分外的红艳,但她却在默默的流着眼泪,眼泪与鲜红的血一道让她看起有几分破碎的脆弱的又妖冶的美感。鬓边的原本整齐的发丝因为与他的胶着而从发髻间滑落,若有似无的搭在她的额间,更为那脆弱平添了几分蹂躏后的旖旎,看的人是不由的心中一动。
谢持静看向自己的虎口被她咬伤的地方,眼中一丝痛苦都没有,只是欣慰的笑着说:“你还是不忍伤我。”
说着仍旧用那只还在滴着血的手将她眉边散落下来的柔软碎发拨向了另一侧,而荣令蓁却因为他这个动作吓白了脸,一双大眼睛里积蓄的泪水甚至都忘了继续流一样。
“别碰我!”她眼中的厌恶已经不单单是厌恶了,还多了几丝怨恨。
谢持静不由唾骂起刚才那个还想就此放开她的自己,知道了她心中还在心疼自己,即使所剩不多,但他也已经知足。但此刻她却完全将他当作是一个十足的恶人看待!如果这么多年他真想对她做些什么,她又怎样能够逃得开?她怎么不明白?难道他说破了这件事,就变成一个禽兽吗?
那他也不妨做一回禽兽!
谢持静的目光渐渐放肆,用拇指擦去她唇上的血迹,手中本就有血,以至于越擦越多,他感受到了荣令蓁越发控制不住的战栗,但他却不因此感到兴奋,只有无边的落寞。
与此同时,他落寞中带了些温柔的声音响起来:“你说我今日若是碰了你,陆元叹还会不会要你?若是他不要,我要,不管你怎样,我都要。”
“你疯了!”荣令蓁抬手以她认为用尽了全力的力气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掌印,就要站起身来挣脱他的禁锢,却不想被他再度推到在太师椅上动弹不得。
谢持静只是微微的偏了偏头,丝毫不在意一般笑了起来,另一只手接住了荣令蓁意欲落在他脸上的手,笑的分外邪肆,只听他喃喃说到:“我早就疯了。”
“我可是你姨母!”荣令蓁想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挣出,却被他越握越紧。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谢持静渐渐靠近她。
明明他是带着笑意的,但是却叫荣令蓁不寒而栗,躲避着他的每一次打量。
“你放开我!”荣令蓁只盼着谢挽星能够早点出来寻他,当下的情况绝不能再刺激到谢持静,否则不知他能够做出什么事来!
“来人!来人啊!来人……”荣令蓁的高喊声只流出了两声,其余的都被封在了突然靠近的谢持静的唇边,他的鼻尖在她鼻翼处轻轻落下,温热柔软的嘴唇则稳稳的停驻在她的唇角,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丝宠溺般的嘲讽:“蓁姨,这里是东宫啊~”
趁着他放松的片刻,荣令蓁猛地起身推开了几乎贴在他面前的人,谢持静应声倒地,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荣令蓁想要伸手拉,伸出去的手却又在瞬间收回去,回头看了他一眼,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对她,他还是狠不下心。谢持静认命般的垂下头,目光里只有她最后一片紫色的,放佛也带着慌乱的衣角。门外响起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不久后,门内闯进来一个人影。文弼缓缓走近他,看着地上的血迹与他虎口处的伤口,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拿出了手中干净的手帕,蹲在他身前,将他的伤口仔细擦了擦,一边说:“我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了。”谢持静想也没想的就否决了文弼的提议,缓缓站起身来。他总不能真的让她陷入那种境地?今日既然说开了,也好!至少他再也不会因此事而辗转,在有关她的事情上,也许因为她的厌恶,他能不再犹豫。
上了马车荣令蓁还在止不住的颤抖,晴空晚照亦不知她究竟和太子发生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就见到步履凌乱,衣衫上还有些血迹的她。好在太子向来喜静,东宫内并无多少侍从,刚出东宫没有多久,文总管便赶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件干净的青色玄鹤纹斗篷。
但往日对太子也颇为亲近的小姐,不,是夫人。夫人看到那斗篷几乎要骂出声来,转身就要走,但文内官只说那是二皇子的斗篷,并称一路上宫人颇多,再三请夫人穿上斗篷,夫人这才穿上那件斗篷。
荣令蓁紧紧的裹着身上的斗篷,心中却是一片烦乱。嘴边被他触碰的地方放佛还有他的气息,荣令蓁不断的用手背摩挲着自己的嘴角,又是后怕又是难过的终于低声呜咽起来。但脑子尚算清明,她以后再也不想见到谢持静!如果他还要提这件事,还不想放过她,她就拼着让自己身败名裂的下场要他也同样身败名裂!
回到府中后荣令蓁径直进了房间,谁也不许进,将自己一人关在房门里面。仔细的想了想自己这些年和谢持静的过往,不由感叹道,以前的时光终于过去,并且一去不复返,他再也不会是那个总是一语不发的站在她身后为她免去一切忧虑的少年了。原来两辈子陆元叹的指责都不是空穴来风,上辈子他也因此与她吵了许多次,但她却偏偏非要与谢持静亲密来往,以证自清的同时也存着要气一气他的心思。
他也是回回都能被气到,荣令蓁哭着哭着忽然停了下来,从床上弹了起来,似乎一些被她忽略的关于陆元叹的事情此刻突然清晰起来。如果她没有记错,正是在文弼送过糕点来她与谢持静吵了一架后。在那之后她同陆元叹一同回荣府参加二哥与傅沅的婚宴,她气着前几日他的胡言乱语,他也对她的强硬态度十分不喜。二人一前一后,甚至没有一同出现在荣府。
婚宴本就混乱,何况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嫁入皇后胞弟的府上,虽说是续弦,但场面排场一点不比谁小。府内到处是人,荣令蓁不由的头疼,便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一直待到开宴时分,谁想正遇到了才从谢挽星在荣府的小院子里出来的谢持静,二人一路一同到了前厅,言谈间才得知谢持静是特地赶回来参加此次婚宴的,故而方才是在谢挽星的院子里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另一身洁净的衣袍。
二人有说有笑的到了前厅观礼,其实人声鼎沸,喜庆的灯笼在风中来回飘荡,其上的喜字也为这场原本没多少喜庆的婚姻添了几丝喜庆。荣令蓁一踏上台阶便不着痕迹的找寻着陆元叹的身影,料想中的他独自坐在远离人群靠窗的小几前,面上是一副漠不关心,放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荣令蓁因为分心去寻他,脚下差点崴倒,好在走在她身后的谢持静及时搀扶了一把,再抬头时只觉得那边漠然无关的人脸色又差了几分。
荣令蓁剜了他一眼后索性不再找他,强自撑起来大大的笑容,和叶州一众姐妹拥簇着去最前头观礼。整个婚宴,她都没有同他讲一句话,待到了散席时分,她胸口的气也没有散,虽说没有饮酒,但仍旧不愿同他一起回府,只派了晴空晚照一起去同他说她不胜酒力,今夜留宿于荣府。
她自己则独自往其叶阁去,其叶阁的路并不远,她走的却不快,心中既期盼他来寻他,又不知他真的来了,她会不会同他吵起来。这样忐忑期待了一路后,她已经到了其叶阁门口,身后隐有脚步声传来,她还未回头便被来人一把拉得转了个身。
月光下陆元叹的面容清俊又迷蒙,带着一层白霜一样,但那双眼睛却是闪烁着点点星光。荣令蓁低呼了一声,她与陆元叹已经颠倒了方位,他的背对着其叶阁,正对着铺天洒下的月光。
“你……你做什么?”荣令蓁被他吓了一跳。
陆元叹不说话,只低下了头,冰凉的唇猛地覆上了她温热的唇,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是如何游走的,他的醉意好像也顺着唇齿染到了她身上,脑中忽然一片混乱,微微睁眼时,却看到了他依旧睁着的双目正看向她身后的不知某处。
那时候不知道!但是现在她隐约有了猜测,她身后跟着的就是谢持静!陆元叹在嫉妒,在宣示!如此说来,那陆元叹上辈子不是对她完全没有感情!荣令蓁不由为自己的这个猜测感到惊讶!但是只有这种解释,他不是完全的爱她,或说他没有爱上她,但至少他对她绝不是表面上那样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