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燕尔新婚正妙年2
荣令蓁送走陆元叹后并未坐下,而是走到从前望向对面书房的窗前,伸出手推开了木格窗,不远处的桂树光秃秃的还在那里,只是少一个秋千架。荣令蓁倚在窗棱上向外面看去,隐约还能听到西边传来的戏乐之声,此时已然日暮,院子里的女使轻手轻脚的上了灯,院内很快一片昏黄,晃在一片红海之中,朦胧之中又有几分难言的骇人,荣令蓁漫无边际的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姑娘,你快回去坐下,让人看到不好!”晴空走到窗下提醒道。
荣令蓁也不反驳,点点头,任由外面的人关上了窗子。她转身后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对这个房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这种熟悉却又莫名的让她有些心悸。晚照拿了些糕点过来让她靠在美人榻上用了一些,屋内的熏香袅袅淡淡,荣令蓁欲觉昏沉,这一日的疲累到底让她有些支撑不住,很快便倚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昏昏睡去,金丝红袖之下的一截皎白若雪的皓腕缓缓挣出那片大红,垂在榻边。
陆元叹一身醉意的回到院中之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他想自己究竟娶到了她。也许他之前看到的场景都是真的,也许他上辈子也是这样一步步的娶到她。这般一想,脚步又快了许多,走到门口却看到守在外面的晴空晚照二人。
二人齐齐向他行了个礼,叫了一声:“世子。”
陆元叹摆摆手就要推门,却又问到:“她可吃了栗子糕?”
晴空点头,心下对这个姑爷也算是满意,毕竟新婚之夜还能为自家小姐早早买好了她爱吃的栗子糕,临走临走还特意交代她记得让她吃些东西莫要饿着,这样的夫君也算是体贴了吧?
“嗯。”陆元叹应了一声后,便推开了门。
一开门走了几步绕到了屏风后,床榻上不见其人,目光一转便看到了窗下熟睡的人。纤细白嫩的一截手腕在红袖之下格外惹眼,向下看去,手指皎白如葱,指尖纤细如同染了桃尖轻粉一般,他甚至都不敢看她的脸,从前从未觉得自己是个耽于美色之人。但回回却因她而悸动不已,只觉得身上的血都热的冒气了一般。若说她不是蓄意引诱,那便是他心有不轨了,这让他这些年读的圣贤书在此时都如同张张废纸一般,想到此处,陆元叹到底是冷静了下来。
心中对孔孟圣贤先将自己的过错念了个遍,而后眉眼一挑,撩袍上前,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娇艳的面庞与轻轻抿着的红唇,伸手将她额上的流苏拨开,微微一笑,早晚而已。
荣令蓁早在他进门时便醒来了,就看他究竟要作什么,谁想只是将她抱了起来,荣令蓁在他怀中忽然笑了出来,娇声软语的问了声:“你回来了?”
“嗯。”陆元叹忽然局促起来,甚至不知再说些什么。
“你娶我可欢喜?”待他将她放在床榻上时,荣令蓁忽然勾着他的脖颈问。
“自然是欢喜的。”陆元叹眸色渐深,鼻尖皆是她身上的茶花香气,除了这些,好像好有些他说不上来的香甜气味。
“欢喜便好。”荣令蓁说罢站了起来,伸了个拦腰,坐在了镜前,将头上的发饰一一卸下。
她身后的陆元叹不解的问:“既然不舒服,为何不早早卸去?”
荣令蓁没有回头,边卸头钗边看着镜子里的陆元叹说到:“怕你没看仔细。”就像她上一辈子的新婚之夜没看仔细他的模样一样,想必他亦没有将她看的仔细。
陆元叹闻言轻笑出声,走到镜前,从她手中接过那支还不轻的凤钗,像回答夫子问题一般的回答到:“我看仔细了。”
荣令蓁转头看向他,掠过他目光不知何时升腾而起的热切,莞尔一笑,低头说:“我……先去沐浴。”
“好……我,我等你。”这回陆元叹才实在是体会到什么叫做热锅上的蚂蚁,他此刻不正是如此?
目送她走入净室后,陆元叹也抬脚走向了在另一头的书桌,随便抽了本书出来打算静一静心,谁想翻出来的就是荣令蓁那日带过来那本《弁而钗》,才看了一眼手中就像是端了个烫手的山芋一样,忙又将那书扔到了书架最上头去,也不知这荣令蓁都看的是些什么东西?日后定要好生与她说说!
好歹再抽出来一本书总算是能让他静静心神了,但似乎静不了,净室内荣令蓁撩动的水声不时响起,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的恰如那还在来回轻晃的珠帘一般。好在不一会儿她便换上了棉质红亵衣在两个女使的拥簇下走了出来,他房中的女使将净室打扫一番,又添了热水,几人来回走动间,陆元叹不时抬头看向坐在镜前的人。
往常知晓她艳丽非常,却终究是不如此刻见她的半分,艳丽之中还带着羞怯三分,陆元叹看了一眼后便垂下了双眼。
“世子,水已备好。”拣枝恭谨的站在净室外言道。
陆元叹点头也起了身,看了拣枝良辰二人终是开口说到:“下去吧。”
拣枝与良辰道了声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你们也下去吧,等世子沐浴后,我再叫你们。”荣令蓁也对正为她梳发绞发的二人说到。
晴空与晚照对视一眼也知晓她二人再待下去也不好,将手中的擦头的面巾交到荣令蓁手中:“奴婢与晚照二人就在门外守着。”
荣令蓁点点头,屋内只剩下了他二人,荣令蓁的身子向身后正往净室而去的人那边倾了倾,杏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相公可需我相……”助?
这话还没说完便被陆元叹扫了一眼:“不必。”
看看,来了来了,他惯会用他那眼刀杀人,荣令蓁缩了缩脖子,美目一转,撇了撇嘴:“不需便不需嘛~”
陆元叹摇摇头,步履飞快的掠过她向净室而去。
荣令蓁望着他似仓皇而去的背影不由一笑,但她心中才是忐忑呢,若是他点头的话,她还不知如何是好呢!怎么觉得和他柔情蜜意时倒不知如何做了,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与他针锋相对一般,荣令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恼的咬了咬唇,拉开了自己的衣领,看到自己露出来的一大片肌肤,甚至还能看到锁骨处隐隐约约的小衣衣带,荣令蓁脸上一红。
转念一想,他也不是那等好色之徒,以色侍他,究竟不可取!否则就她这姿色,上辈子的陆元叹会那样待她?
终究他喜欢的该是像如今的她一样,不再句句不饶人,也懂得如何分辨好坏,最重要的是,这辈子,程燕时没有在此时丧命,就算她因病而逝,也不会有人猜测是她下的手,因为她与陆元叹的事早已为盛京人所知。一想到这里荣令蓁不免的放下了心,再也不会有人说她不择手段,视人命为草芥了!
听到里面有响动,荣令蓁的心忽然一紧,想也不想的跳上了床榻,裹紧了自己的被子,果然她刚裹上被子便听到了陆元叹的脚步声。他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唤了拣枝几个进来一番收拾,几个女使静默无声的将净室清扫一番,又静默的退了出去,荣令蓁已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陆元叹也换上了与荣令蓁同样的亵衣,轻手轻脚的将屋内的蜡烛都一一熄灭,只留了眼前看得到的那一对龙凤喜烛。
一阵悉窣后,陆元叹在荣令蓁身侧躺下,他身上的清香的荷竹香味在荣令蓁鼻尖游走,荣令蓁一时有些僵,连呼气声都小了些,清了清嗓子向他那边靠了靠,偏巧陆元叹也转过头来,二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红烛噼啪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的目光在烛火摇曳中潋滟又迷蒙,不施粉黛却已是风情万千,那双总是明亮的杏眼中带着点点细碎的光,似是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什么他人一般,里面不光是有柔情还有几分怀念与追忆。陆元叹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她能透过他看谁呢?
“陆元叹,我香吗?”荣令蓁先开了口,此刻她那看起来柔软殷红的唇轻轻抿着,嘴角含笑,看的他不由心头狂跳,连带着呼吸也乱了乱。他怕什么,她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了!路元叹缓缓靠近荣令蓁,在她的注视下贴近了她,低声在她耳际道了声:“香。”
荣令蓁没有推开他,他和她本该如同这天下任何一对夫妻一般,他的气息萦绕在周身,但随着紧贴在身上的衣物被他拉扯而下时,荣令蓁无可抑制的害怕起来,手脚冰凉,终是忍不能忍的干呕了出来。
一切热情戛然而止,摇曳的烛影与床幔似乎也再瞬间静止了一般,荣令蓁满含歉意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已经做好了要与他成一对寻常夫妻,但似乎她并未说服她自己的心。陆元叹的吻还在她肩头清浅残留,此刻亦陡然降温,房内烧着地龙,可却在陡然间让她惊起了些细碎的鸡皮疙瘩。细看陆元叹,亵衣被她扯得有些歪,露出了那鱼一样的锁骨,此刻他正压抑着呼吸,喉头的滚动也越来越慢,修长泛红的指尖微颤,染了几分烛火般红的眼中关切中带着的全是不知所措。
荣令蓁不由自主的一声声干呕着,甚至留出了眼泪来。
陆元叹伸手将被他扯下的亵衣重新拉上去,盖住她光洁的肩头。荣令蓁拉住了他的手,也带着几分无措:“我……我也不知为何。”
“无妨,你今日也累了,我去给你倒杯茶。”陆元叹捏了捏她的手,眼中的无措渐渐消散,他确信了,她的确在透过他看他人。
她在他身上看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