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红楼隔雨相望冷4

    她本该拒绝的，但她还是点点头，慢慢蹲下身，向着他的怀抱中跳了下去。

    谁知，她曾这样幻想了多久，梦想能够一跃入他怀。

    雨幕之中，荣令蓁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腕，他的双手也在瞬间稳稳的抓住了她的手臂，荣令蓁撞上他的胸膛，面上不禁一热，而后低低的说了一句：“多谢。”，这句谢又低又短，她几乎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听到。

    抬头看去时，他却垂着眼不知想些什么，似是在回避她的眼神一般，陆婉鸣心头微动，灵动莹润的眼中一片惋然。不禁感叹，他们曾多么亲密，夫妻之事，周公之礼，却都好似不如此刻这个让她试探着却又不得不紧紧抓住的手腕。

    “不必言谢，你曾有恩于我，我记得。”陆元叹接住她的同时，在她耳边说到。

    荣令蓁慌乱的点头，他的手还反握着她的手腕，明明是漫天大雨，阴沉又寒冷，两人之间却缓缓升起了些异样的温度来。熟悉的触感很快让荣令蓁很快清醒过来，立刻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但她却因为动作太大而又向后仰去。陆元叹适时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在荣令蓁的眼睛即将与陆元叹对视时，他移开了眼睛，稳稳的接住了她，向后退了半步，眉头却轻微的皱了皱，极力在隐忍着雨水灌进自己伤口的疼痛。

    看着她站定后，陆元叹放开她的手，向前走了两步，摘了两片能盖住人头顶的不知名叶子又回身将那树叶遮在她的头顶，荣令蓁举起双手接过头顶那片还在他手中的树叶。而后陆元叹带着她下到谷地中，指了指右边的树。

    荣令蓁举着那片大叶子，勉强可使雨水不至于迎头而下，点点头，抬脚的一瞬间又有些畏缩，毕竟那里刚才可是有条大蛇，谁知它的老巢是不是在那附近，她几乎是一步一顿的朝那棵大树而去，哪里有轻微草动，她也要驻足观察一番。

    陆元叹举着那片叶子，站在原地没有动，清润锐利的双眸四下扫探着。

    忽然，荣令蓁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她立刻停住了脚步，身后传来一声轻咳，而后只听陆元叹越发冷淡的声音响起来：“若你害怕……”

    荣令蓁丝毫未曾犹豫，几乎是在等他开口一样，不待他说完便立刻转身点头说：“谁说我怕，我才不怕，我怎么会怕？”

    陆元叹不动声色的弯了弯眉眼，面上却是还是沉静淡漠，颔首，却又忽然开口问：“我跟着你。”

    荣令蓁不想他为何会这么好心，但总比她一个人过去的好，点头：“是你要跟的，我可没让你跟！”

    “走吧。”陆元叹挑眉示意她继续。

    有了他在身后，荣令蓁虽有迟疑，但比方才走的快了不少。两人静默穿梭在雨间草丛，距巨树尚有数十步之时，陆元叹停下了脚步。荣令蓁转身回望了一眼，陆元叹先开口：“我先过去看看。”

    荣令蓁点头，看着他大步而去，四下张望，从树前绕到树后。此刻她双手举着的树叶被雨打的啪啪作响，就像是那句诗说的，大珠小珠落玉盘，落下后就只余了乱，就像此刻的她一样。他很快回来，对荣令蓁说：“去吧，我就在此处。”

    荣令蓁往前指了指：“你到那里。”她并非在征求他，而是近乎于命令。

    陆元叹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见她虽是理直气壮，但怯怯的眼中却是满满的底气不足，甚至不敢与他对视。陆元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懒得与她在雨中再生纠葛，看了看她手指之处。那处离那棵树不过十步，陆元叹颔首的同时说：“你不该如此信任我。”

    “你可是我的相……”，她在他的注视下，湮灭了后面的话语。荣令蓁虽然不信任他，但是此时此刻，还有谁能信任。况且他这个人并不是一个重欲好色之人，说来是一个颇为清正端方之人。真的到了紧急的时刻，她不仅可以用自己是宁王妻妹来对他晓之以理，还可以自己救了他母亲一命来对他动之以情。

    “姑娘还请自重，这已不是第一回了，我一人听到倒无妨，若是大庭广众，名节有损的人是你。”陆元叹压着心中的恼意，话语间不留一丝情面，虽声音不大，但却是冷厉非常。说罢便大步的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便停在了那里。难道叶州民风竟如此开放？他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荣令蓁自知理亏，咬咬唇，不再作声，毕竟她也解释不了，反而越描越黑。毕竟积习难改，她也不想出口就叫他相公的，难免不让他疑她喜欢他，已经不用疑了，方才已经悉数说出来了。只是被他这般直白的教训，荣令蓁到底有些闷闷不快，举着头顶的树叶快步的从他面前走过，此时就是前面有鬼，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多留一刻。

    前世的一句句相公，参杂的爱多还是恨多，她甚至都不能说明白。他越厌恶，她越要叫的婉转缠绵，哪怕是气急了，也会婉转的叫一句相公再与他逞几句口舌之快。他气急，她痛快，叫着叫着就顺了口，非要让他时时梗于心头，提醒他不管如何，她还是嫁了他。即使只是个名头又如何，他也得听着她的一句句相公一生一世，哪怕到了阴曹地府，能叫他相公的人，也只有她一个。如无意外，他的生死，都被她得到了，这就够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将整个山谷都染的迷蒙起来，荣令蓁渐渐冷起来，越发为自己上辈子的执拗而生悔意。眼前的人，若是好好与他相诉，他也能理解自己吧，也能洞察那些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但她没有勇气，也不相信他会，所以渐行渐远，离心离德，最后凄凉散场。不知他可会为她落一滴泪？在她印象里，从未见到他为谁伤心难过，谁人能得他静默片刻都算是在他心上了。

    荣令蓁深吸了一口气从树后走出来时，看到了陆元叹的背影立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并不急于走出去，反而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静。直到他转过身，两人隔着雨遥遥相视，他不解的看了看周围，不由向她走进了几步，问她：“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