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略施巧技
南宫茉这几日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在表妹的及笄礼上正式摘掉了面纱，表妹从小掐尖要强，无论是家世、身高、容貌样样都要跟她比，自己买一件什么样的首饰，用不了几天就能在她身上看到。
之前自己容貌有瑕，她便经常在小姐妹齐聚的场合提起此事，还假惺惺地说什么“姐姐不必自卑，有的人脸蛋白净都不如您好看呢”这一类茶言茶语，讨厌得很。
这不，那天摘下面纱之后，表妹的嘴都气歪了，痛快得很。
可想而知南宫茉对程芷汐是多么感谢，一接到刘湛的信儿便坐上马车往城南去赴约了。
半个时辰后。
南宫茉坐在一张简陋的桌案后面，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带有南宫家标识的马车就紧紧停在桌案旁边，让人一看就能认出她的身份。
刘席将一位表情仿佛死了爹妈似的衙役“请”坐在另一张桌案上，手里拿着的毛笔都在哆嗦。
他是县衙负责登记、修改身契的书吏，原本在衙门里喝着茶水待得好好的，非要因着贪财出来走这一趟，他要是早知道南宫家小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就是死在家里也不能出门。
这下已经晚了！
程芷汐将几位被官差堵在城门口出不去的百姓请过来，面上带笑道：“这位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茉，我们小姐心善，见不得民生疾苦，于是便想了个法子帮助你们……”
那中年汉子先是一喜，然后看到南宫茉面容姣好、洁白无暇的脸蛋时，欲言又止道：“南宫小姐不是……脸上……”
程芷汐双手环胸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们家小姐在青州遇上一位神医，早就治好了！”
围观的人群一阵窃窃私语，家里有病人的眼睛都亮了，嘴里喃喃着青州二字。
南宫茉一脸佩服地看着她，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程妹妹说谎的时候好有魅力，爱了爱了。
程芷汐又伸手指了指另一张桌子上的书吏：“那位是咱们县衙的书吏王初大人，咱们王大人跟那狗官可不一样，从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这不听说大家被刁难，特意来此为百姓排忧解难的！”
王初闻言冷汗都下来了，“那狗官”？说的不会是他的顶头上司县令大人吧？
此时，刘席正看着她想出来的法子目瞪口呆，真是秀啊！秀得他头皮发麻！
到王书吏那边把卖身契一签，身份就由良民变成了南宫府的下人，按照大夏律法，卖身为奴者，原本拥有的田地会自动转至主家，由主家进行一定的赔偿即可。
出城的时候给那官差一看户籍文书，奴，那是没有自身财产的，更别提给官府交粮食了，只能眼睁睁把人放过去。
刘席问道：“这一签好端端的良民就变成奴了，怎么没人犹豫的？”
程芷汐挑了挑眉：“我会把这些卖身契带回青州，到时候持户籍便可去青州府销奴籍，他们当然愿意了。”
不过此事之所以能成，还是因为有南宫茉这个吉祥物坐在这里，否则槐县的老百姓哪那么容易相信。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城门口的几个官差就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明明刚才还是需要纳粮的良民，这会儿就成奴了，大摇大摆地当着他们的面出了城！
？？？
……
官道上，两个汉子挠挠头，问腿脚不便坐在板车上的父亲：“爹，咱们真的要去青州？”
老汉怀里抱着小孙子，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并三个大孙子，最后看了眼身边放着的几袋可怜的粮食，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去，青州近，而且有神医在，咱们王家……赌一把！”
他这把老骨头若是死在路上，那倒是无所谓，可他的三个孙子还小，必须为孩子们谋一条生路，他才能安心闭眼啊。
也有的人家不愿去青州，按照原先的想法往南边走去，反正都要逃荒了，奴籍不奴籍的已经不重要了，待逃到没有遭灾的地方安顿下来，自然有官府会帮着解决户籍问题。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原本祖祖辈辈生活在一起的槐县人，各自奔着不同的方向离去了，像那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不知何时能再回来，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程芷汐看到那个年纪大的老汉从板车里掏出一个咸菜罐，郑重其事地从地上挖了一抔土装了进去，混浊的双眼里满是不舍。
他将陶罐捧在心口处，对着故土，长长一拜。
在交通极其不便的古代，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这一离开便是永别了。
中国人骨子里带着的故土情结，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人热泪盈眶。
刘湛眼眶泛红，轻声道：“我想京城了，想百味楼的酒席，想聚珍轩的奇珍异宝，想景泰苑的花魁诗诗姑娘……”
刘席：“……最后一句大可不必，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程芷汐望着他们步履蹒跚的背影，望着这条似乎永远都走不完的土路，心中郁郁，她感觉自己心中烧起了一团火焰，想修路，想造先进的交通工具，想为这些淳朴的百姓做点什么！
……
南宫家。
“你……简直是胡闹！”南宫老爷刚刚得知女儿今日做下的好事，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南宫茉仰着头哼了一声：“我怎么就胡闹了，爹，我跟你讲，我今天真的太高兴了，以前所有人看到我只会想起我脸上的胎记，但是今天，他们都特别真诚地向我鞠躬，穷得连粮食都没有了，还把舍不得吃的咸菜送给我，用来报答我，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情绪……”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南宫墨满腹想说的话不由都咽了回去。
唉，女儿好不容易不像以前一样郁郁寡欢了，何必去破坏她的快乐呢。
南宫夫人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那全县令本就不是个好人，咱们茉茉这是为民除害，值得表扬，娘这就给你舅舅写信，他一定为你骄傲！”
南宫茉一听，笑眯眯地抱住她娘的手臂撒娇：“好啊好啊，我都想舅舅了！”
殊不知她那在京城做官的舅舅此时正在赶来槐县的路上，手里还拿着程芷汐盼星星盼月亮的赦免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