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临行嘱托
到了餐厅,点完餐,郑瑜要付钱,被雷妈妈劝住说:“郑总,今天这个客我是一定要请的,您就别和我争了,一会我还有话要和您说呢。”郑瑜听了只要作罢,看看也没点什么特别的东西,就让她去结账了。这要搁着平时,就郑瑜这独特古怪的性格别说是争着买单,就连出来吃饭也是不可能的。怎奈没办法,这是“救命恩人”的妈妈,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两个人坐好以后,郑瑜先开了腔:“阿姨,您有什么事请尽管说。”
“我们先吃饭,一会再说不迟。”雷妈妈说着,把第一筷子菜夹到了郑瑜碗里。郑瑜不知怎么了,显得有点拘束起来。给自己夹菜的除了奶奶就是妈妈了,今天一个陌生人给自己夹菜,他无端地觉得亲切了不少。
等到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郑瑜忍不住又问道:“阿姨,您吃好了吗?还需要再来点别的吗?”
雷妈妈看着郑瑜笑着说:“郑总,您吃好了吗?”郑瑜点点头说吃好了,她接着说:“好,既然吃好了,咱们就言归正传。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什么?您明天就要走?小雷知道吗?”郑瑜不解地看着她,心里更加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母亲?孩子受伤拖了这么久才来,这才来了不过四五天,又急着回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不尽人情的妈妈?女儿都这样了,我却迟迟不来,来了没等女儿好转却又着急要走?”雷妈妈似乎看懂了郑瑜呆呆目光背后的心思。郑瑜赶忙收回目光点点头没说话,她接着说:“我也知道,现在女儿比什么时候都需要我,可是就在刚才你进来之前她很高兴地给我订了明天的火车票。”
“什么?她给你订好票了?”郑瑜又是一阵惊讶,可是很快似乎明白了,雷蕾妈妈这是临走前要和自己谈条件来了。他暗自琢磨,我倒要看看你能开出什么天价来。
“郑总,别看我就来这几天,我就能够感觉到你是个好人,心细还是很热心肠。”郑瑜心想,先给我捧的高高的,然后再开价格,这老太太真有招。“雷蕾她自己说现在感觉好多了,可是我最担心的就是她脸上的那个伤,会不会留疤,还有就是以后还能不能和以前一样站起来走路。这几天我悄悄去找过那个戴眼镜的周医生,他告诉我脸上他们想办法尽量不让它留疤,肋骨保守治疗慢慢就自愈了,就是腿伤要看蕾蕾的康复训练情况。”说着雷妈妈叹了口气。她一脸难过心疼,强忍着眼泪。郑瑜见她这样心想:这又是一招,煽情!博取同情心。“蕾蕾还没有成家,如果真的站不起来,或者是瘸了,凭我们家这样的条件,雷蕾后半辈子可就要受大罪的。”不会吧,难道真的要我为她的后半生负责--娶了她不成?早知道这样,我宁可被踏板砸死算了。郑瑜思绪早就飞走了。“这孩子要强,从小就任劳任怨,我这个做妈妈的也没能照顾好她。不管她哥哥怎么欺负她,她从不喊冤叫屈,有什么事从来都是自己担着,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感觉好多了?唉--郑总,你是她的领导,她曾经在我面前说你在工作中经常关照她,我也知道这孩子对您的敬畏和尊重。”这是女儿安慰母亲的话,可是此刻从母亲嘴里说出来,郑瑜瞬间觉得自己想找个裂缝钻进去。自己何曾关照过她,除非刁难、奚落也算是一种关照。不过他心里又想,这也许是雷妈妈故意在敷衍自己,不必太放在心上,他钻裂缝的心思立刻又消失了。“我想您说的话她应该是能听进去,所以我想让您帮我劝劝她。”郑瑜暗想:这老太太怎么啦?铺垫了半天怎么又跑题了?“以后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她被家里拖累的已经够苦的了。她爷爷奶奶生病、去世,她嫂子生孩子,他哥的孩子生病,已经把她掏空了。是我对不住这孩子,这么多年就没有让她过上过好日子。”雷妈妈已经忍不住泣不成声了,郑瑜连忙递上面巾纸,心里更加疑惑了,听这老太太说了半天,竟然没明白她到底是要和自己讲条件开价格,还是要说别的什么。
他耐着性子说:“阿姨,您别难过了。您放心,雷蕾的医药费保险公司会出的,剩下了我们公司全额承担,就算万一公司不愿承担我也会全额承担的,不会给雷蕾或者你们家里增加任何负担的。公司行政部这几天有接待任务,要不已经过来送慰问金了。如果您觉得这一段时间花销大的话,我可以帮您解决的。您只要说,您需要多少。”郑瑜心想,这谈话太累人了,我主动提出来,你就不要再拐弯抹角了,抓紧说吧。
雷妈妈连忙收住眼泪,看着郑瑜说:“郑总,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事是不可行的。你们帮我把蕾蕾的伤治好,我就很感激了。”郑瑜惊愕了。她说了半天难道不是想跟自己要钱!她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我的孩子,我最了解,她救您不是为了向你要钱。我只是想告诉您,这孩子命苦,我心里觉得对不起这孩子。大概就是在出事前一个月的样子,她哥哥要我打电话跟她要两万块钱给孩子看病。”
“跟她要钱给孩子看病?她哥哥自己呢?”郑瑜实在想不通还有这样的父亲,自己的孩子看病找别人要钱。
“自从蕾蕾上班以后,家里只要是需要用大钱的地方,基本都是跟蕾蕾要。这孩子心眼实,只要是家里开了口,她没有就是借也会如数把钱打回去的。”
“什么?”郑瑜突然想起那天在咖啡厅他听到那个人说家里这样对待她不公平的事情来。原来她接私活真的是为了家里,为了给哥哥的孩子看病。
“唉,这话一说起来就长了,说来说去是我坑了这个孩子,我没能力给她好的生活,当初就不该留下这孩子。二十多年前,我和雷蕾爸爸新婚刚刚一年,她爸爸在执行任务时就牺牲了。噩耗传来,她爷爷心脏病复发,在医院抢救了一个多月还是没能留住,撇下他奶奶和我就走了。奶奶也因此抑郁成病卧床不起。起先我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有了雷蕾,当我意识到自己怀孕时都已经三个多月了。老天有眼,这是他爸爸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点骨血!为了他爸爸,我决定要把她生下来。我没有听从娘家人的安排,坚持留下了这个孩子。可是我一个孕妇,要照顾卧床的婆婆,还要还他们两个老人看病欠下的债。当时我真的觉得是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正当我需要帮助时,雷礼也就是雷蕾的继父出现了。雷礼丧妻已有两年。我一直以为他和雷蕾的爸爸都姓雷,又是亲戚,他是为了雷家同宗来帮我的,直到后来他托人来说媒。”雷蕾的妈妈看着郑瑜很平静地说:“受了人家恩惠怎么都得回报,于是我告诉媒人,婆婆健在我是不会改嫁的,他要是有心就等着吧。不久孩子出生了。为了完成他爸爸的遗愿我给她取名叫雷蕾。这样雷蕾就成了一朵没有见过父亲的花蕾。不过在蕾蕾印象里雷礼就是她亲生父亲,为了不让孩子难过,我们谁都没有说破这件事,蕾蕾不到三岁的时候她奶奶去世了。我带着蕾蕾搬到雷礼家去,简单的几桌酒席这就算是结婚了。雷礼也很疼爱蕾蕾,可是他家的爷爷奶奶总觉得蕾蕾不是他们的亲孙女,再加上重男轻女死活看不上她,一味地宠爱他前妻的孩子雷新。他们祖孙有时还合起火来欺负蕾蕾。尽管雷礼为这事也和他父母发生过争执,但是毕竟他们是长辈,也没能改变他们对雷蕾的态度。所以直到现在他哥哥还觉得跟她要钱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不对。这孩子心性好,从来都不记仇,一直都认为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一味地宽容他们,对他们的要求也几乎是有求必应。她上学,爷爷奶奶说,上学可以但不能耽误家里的活,于是她一有时间就忙着做家务。她考上大学了,爷爷说,家里不阻止她上大学,但是家里没有钱供她。蕾蕾几乎全都是用的助学贷款、奖学金和自己平时打零工挣钱完成的学业。本想着她工作了,日子能好过一点,可是你看看现在真就是我害苦了这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我欠了雷家的人情债,我一个人把她带大,她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委屈?”郑瑜怎么也没想到雷蕾是这么个经历。这让他对雷蕾和雷妈妈都有了新的看法。雷妈妈试着眼泪又说:“郑总,我看她对您毕恭毕敬的,我想您的话这孩子肯定能听进去,您帮我好好劝劝她,她都这么大了,也该为自己以后打算打算了。”
郑瑜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阿姨,小雷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我一直没有告诉她,这样至少在她心里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她也不会觉得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雷妈妈解释说。
“可是,小雷现在是长大了,关于她的身世,是不是可以告诉她呢?”郑瑜问。
“我打算等她成家以后再告诉她,那时候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这样会对她的影响会小一点。”
“嗯,阿姨这么考虑也不无道理。”郑瑜点头赞许地说。
“其实哪个妈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好啊!疼爱孩子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孩子跟着我没有过过好日子,我就希望她能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希望她以后的日子能够过得好一些。我以后就是见到他爸爸也有一个交代!。”郑瑜认真地听着别人的妈妈的心愿,半响没说话。自己的妈妈难道也是这样吗?自己怎么没感觉到呢?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想去感觉?
“阿姨,既是这样您怎么这么着急要走呢?家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吗?”郑瑜被自己刚刚听到的这一切狠狠地触动了。
“唉!郑总您不知道,他爷爷在世时重男轻女,一直希望雷新能多生几个男孩,可惜直到去世也没见到重孙子。这一点雷新倒是很孝顺,不生儿子不罢休。连着生了三个女儿,大的四岁半,小的差两个月才到三岁,还有一个刚出生就夭折了。今年六月里才刚刚生了个儿子,刚才不是还说给孩子看病,就是这孩子。他们夫妻俩个在外地给儿子看病,家里我们两个老的带着那两个小的,我来之前把大的送到她姥姥家,孩子白天上幼儿园,也就早晚接送再睡一觉。就这她姥姥打电话说和她舅舅的孩子打架,她舅妈说是欺负她儿子了,其实她儿子比我们莉莉还大一岁呢。她舅妈生气了,把家里闹的都乱成一锅粥了。我就这回去,儿媳妇指不定高兴不高兴呢?”郑瑜哪里听说过一个家庭里还有这么复杂的事情!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妈妈和女儿。妈妈为了报恩带着女儿嫁给一个帮助过自己的男人还人情债,听着似乎跟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感情。他不能想象他们是怎么生活几十年的?他们原本不是一家人,然而女儿却像对亲人一样,宽容他们对自己的种种折磨和欺辱。郑瑜想到了自己,又想想妈妈邓丽娜。邓丽娜明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自己却怎么也不愿接受。邓丽娜先是外遇生了妹妹,又在父亲去世不到两个月就又嫁给了妹妹的爸爸。同样为人妻,同样是为人母,却用不同的经历影响着自己的孩子!郑瑜突然又想到刚刚自己对雷氏母女的猜疑,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龌龊过,真是不堪一提!
第二天,雷蕾本来想让妈妈自己打车走,小惠主动要代雷蕾去送妈妈。三个人正在商量郑瑜推门进来了,雷妈妈说:“郑总,怎么是您!那么忙您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跑了!”
郑瑜不好意思起来,“我过来看看您,顺便给您买点特产和路上用的东西。阿姨,您收拾好了吗?”
“哎呀,郑总,您看真是让我说什么好!路子远东西也不方便带,要不您拿回去自己吃吧。”雷蕾妈妈又是激动,又是感动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也是我的心意,东西不多,还请您千万带上。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帮您。”这两天郑瑜确实从这母女身上看到了许多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让自己感动和思考的东西!
“这怎么好?真是让您破费了。也没啥准备的。”说着回头看一眼女儿,嘴角抽动了几下又说:“早晚都是要走的,就是蕾蕾没拆线,我这就走了心里也放不下。”
“没事,阿姨,您放心走吧,我会经常抽空来看她的。等小雷拆线了,我拍张照片发给您,让您看看是不是比以前还漂亮。”说着屋里传出一阵笑声,气氛缓和可不少。
“对了,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这个”说着郑瑜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阿姨,小雷,这个是公司给的慰问金。本来薛总安排让行政部送过来的,可是这几天行政部有接待任务,计划是后天过来,现在阿姨着急等着回去,总部安排我带过来。”说着把卡就塞到了雷蕾妈妈的手里。
“不,这个不能要的。”雷蕾看着郑瑜很认真地说。她又看看妈妈。妈妈拿着卡听到女儿的话,虽然她知道慰问金收下并不为过,但是女儿说不收,她赶忙又要把卡还给郑瑜。“郑总,您收回去吧。”
“小雷,你这是干什么?”郑瑜觉得雷蕾没理由不收慰问金,不理解她的这是为什么。“这是公司给的,是对你受伤的关心和勇敢的嘉奖,你怎么能不收呢?”郑瑜看着一脸严肃,实在不太理解她的做法。妈妈明明说她的家庭条件很困难,自己受伤多少也是因为哥哥问她要钱才导致的,现在这是一笔正当来源的钱,她竟然不要?
“郑总,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似乎没有资格收这笔钱。”她的认真让郑瑜突然想起她做私活的事情。
郑瑜笑着说:“别傻了,什么叫没资格?公司既然已经给了,这就说明你完全有资格!”说着把卡直接递到雷蕾手里说:“拿着吧!如果你真想退回,也要退给薛总,这可是他亲自安排的。”
雷蕾看着郑瑜眼睛里闪着不容置疑的目光说:“好吧!”她顺手把卡放到床头柜上。郑瑜看她收下了,便笑着说:“阿姨,你不知道,我们薛总可器重小雷了。如果不是苑总在国外住院病情严重,薛总肯定就回国来见见您了,他要是见到您,肯定会告诉您小雷有多优秀。”郑瑜虽说是借着薛聪在夸雷蕾,但是这次说的全都是心里话。
一听这话雷蕾妈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女儿真是争气呀!“郑总,我这一走啊,不知道又要给您添多少麻烦了。”
“阿姨,您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小雷,我连躺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呢。”
雷蕾在一旁怪嗔道:“妈,大家都挺忙的,郑总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能让郑总老往这里跑?我都说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郑瑜看着雷蕾包满纱布的脑袋,顿时觉得她是那样可敬。然而他更觉得雷蕾和她妈妈都一样的是那么坚强,那么善良,那么让人钦佩。于是说道:“小雷,没事的,我有空的时候才过来,不会耽误工作的。再说有刚子呢,这几天工地上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说着转过来对雷妈妈说:“阿姨,你几点的火车,我一会送您过去。”
“不用了,郑总,谢谢你!一会小惠去送我妈,让她们打车去就行了。天也不早了,您都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怎么?”郑瑜知道,每次只要他提出可以帮忙的事情,雷蕾都极力地反对,他不知道这是对自己客气呢,还是心里依然对自己有成见?其实在雷蕾心里,对他只有敬畏,就是在工作中对领导应有的尊重和服从罢了。她的这种态度使郑瑜心里更难受,为了能心安一点,他每天都坚持来看雷蕾,只要是能帮上一点忙的,他都会尽心尽力。并且自从上次和图刚吵完架以后,他每天都把图刚的工作安排的满满的,尽量不给他机会让他来看望或则帮助雷蕾。这次他更坚持要送雷妈妈:“我送阿姨挺方便的,又不绕路,不过是拐个弯的事。”说着又冲雷妈妈说:“阿姨,一会我送您。让小惠留在这里照顾小雷吧。”雷妈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挺高兴地答应了。
火车是晚上10点半的,刚过九点,雷妈妈就说,“要不现在就走吧,晚了别误了火车。”雷蕾却是很矛盾,又想多留妈妈呆一会,又想早点让郑瑜离开。于是半响才说:“要不你们走吧。”
“不是10点半的火车吗?这个点不堵车,最多三十分钟就能到,要不要再等会儿?”郑瑜想让她们母女多待一会。可是四个人都在屋里静静地坐着,小惠平时话就少,这会正是母女话别的时候,她只在旁边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母女俩马上就要分开了,可是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个人也没有的语言,妈妈拉着女儿的手,想哭但是有努力地控制着不让眼泪出来。郑瑜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起身站到床边看着大家。
停了一会,雷蕾打破安静对郑瑜说:“郑总,要不别等了,早点走吧。这么晚了,您也太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妈,你看看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嗯,好了。对了大包里是给你缝的被子。小包里有你最爱吃的辣酱,还有家里的特产。记着早点拿出来,要不别坏了。”临行前,妈妈都是这样,一遍遍地嘱咐。
“行了,妈,我知道了。您都说了三遍了。您路上要多加小心才是!小惠代我送到门口吧。”说着不由得心里难过起来,又怕妈妈看出来,赶快僵硬地笑了笑。娘俩的心情自然都很沉重。郑瑜虽然读不懂她们各自的心情,但是他也能看的出来娘俩在极力地用最好的表情互相的安慰对方。他突然又有罪孽感了:自己是造成这种场面的罪魁祸首!于是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们话别。
妈妈临出门之前,雷蕾对妈妈说:“妈,回去就把莉莉接回来。姓雷的孩子,还得姓雷的人疼!怎么能指望别人疼自己的孩子呢”
“嗯”妈妈没有说话,眼泪已经挂在了腮边。
雷蕾看着房门把妈妈缓缓地遮挡起来,当她完全看不到妈妈的时候,她强忍着的眼泪哗的一下全涌出来了。她终于痛痛快快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