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一篇8
又是让人期盼的周五下午，班主任又发了一张选科表，“同学们，这是最后一次选科的机会了，回到家后和家长好好商量一下。”
待了两个星期的我们，又一次快速地冲出教室，今天我也不急，和夏天她们一起走出教室。
“怎么不见你等李明河”冯楠楠问。
“我为什么要等他”
“你俩不是坐一辆校车吗”
“不吧，他上次是有事，才坐了那辆车。”
和她们打了招呼，我便坐上了校车，最近天气太冷校车都不用排队了，到了可以直接去找车子坐下。
我还是抱着希望地等李明河，我甚至把自己的书包放到了我旁边的座位上，怕他来了没有座。
“同学，这里有人吗”一个女声响起。
“啊没有。”说着我把书包拿了过来抱在怀里，一直到检票完，李明河都没有来。
失望地低下头，车子开始发动了。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到了倒数第二站，我也从睡梦中醒来，旁边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应该是下车了。
我从书包里拿出橘子，剥开，看着外面的夜景，马路上灯火通明，车子来来往往，绿化带里还有五颜六色的小灯，远处的大楼里好像人来人往的。
天完全黑透，从车窗里望出去，天上罕见的有了星星，一闪一闪的，仿佛照进了我的心里。
把橘子瓣放到嘴里慢慢嚼着，任凭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我伸出手，在又结出水雾的车窗上写下了李明河名字的缩写。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秘密。
最后一站，我下了车，爸爸拿着行李箱，走进车里。
“爸，爷爷怎么样啦前几天给你们打电话怎么说还没好呢”
“对呀，我也很奇怪，最近吃饭老是说咽不下去，我现在放假了，准备带你爷爷去医院查查。”
“好。”
回到家妈妈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爷爷也坐在椅子上吃着柚子。
“小庭呢”
“姐，我在这呢!”他从屋里跑出来，“我做作业呢!”
“好了别做了，你姐来了，洗洗手吃饭吧。”妈妈端菜上桌。
回到餐厅，爷爷把扒好的柚子放到我和弟弟面前，“吃柚子败火，你俩吃点。”
“你爷爷在这里一直给你们扒柚子呢，扒好久了。”妈妈笑着说。
“谢谢爷爷!”说着就拿起柚子吃，“别说，这柚子怎么这么甜。”
“这还不是你妈我的功劳，哪个柚子好哪个柚子不好我都是能看出来的。”
“火眼金睛，孙猴子的本领。”爸爸说。
因为妈妈姓孙，爸爸就给她起外号叫孙猴子，妈妈当然又开始揍爸爸。
“妈你怎么这么暴力呢”小庭边吃柚子边说。
……饭吃到尾声，爷爷开始咳嗽，然后就吐了一地。
“哎呀这是怎么了”我吓了一跳，喊出了声。弟弟也被吓着了。
爸妈赶紧拿来抹布擦干净，接了杯水让爷爷漱口，“回屋歇着吧爸。这里我来弄。”爸爸说。
爷爷漱了口，点了点头，回屋了。
等一切收拾干净，我们都坐在座位上，没有了之前活泼的气氛。
妈妈拿起手机，“网上说这种情况可能是食道癌。”
听到这句话，我脑子轰一下炸了。天知道我们家有多害怕癌症。
奶奶就是癌症走的，在我小升初的暑假检查出来的癌症，当时虽然是良性肿瘤，但爸爸在医院打回电话后，我们一直在哭，当时是我们第一次接触癌症这种东西，恐惧一直在心中蔓延。
奶奶是在我初三时的中秋前两天死的，熬了三年，癌细胞遍布了全身，爸妈倾尽所有为奶奶治病，结果她还是走了。
那时候奶奶已经放弃治疗，全家人都陪她回了老家，我当时初三，学业紧张，暂时住在姥姥家，没有回家。
我回老家看过她一次，奶奶完全是靠着氧气瓶生活，晚上看见我来了，亲切地让我吃点东西，看着我背书，和我聊天。
只呆了一个晚上，早晨看着妈妈给奶奶换了氧气瓶，就坐着爸爸的车回学校了。
在那之后三天，晚上18点，上晚自习的我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下了第一节晚自习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给了我一张请假条，让我现在回家。
我紧张到呼吸困难，问老师怎么了，老师手一挥说没事，孩子。
没事，就是没事，肯定没事……
那天下了点小雨，我撑着伞走出校门，坐上亲戚的车，回了老家。
家里亮着灯，我疑惑地走进去，看见了正屋里的棺材。
那是棺材，里面是我的奶奶……
我被妈妈扶着趴在棺材上哭了一会儿，旁边的人也跟着哭。
那晚，彻夜无眠……
第二天举办丧礼，我哭到头痛，尸体送出去火化的时候，爸爸跪在路边哭到起不来，最后是被我的几个叔叔搀扶着起来，坐到屋里的凳子上。
……
我忘了那天晚上我是怎么走进房间关门睡觉的，选科表照着之前的填了一遍后就塞进书包，没再管过。
周六过完后，我坐着校车回到学校，爸爸带着爷爷去医院了，我一整天看上去都不太在状态。
最先发现我这个状态的是夏天。
“赵影你咋了这节自习走神好多次了。”夏天再次捅了捅我的胳膊，小声说。
“啊哦，没事，有点困。”
下课后，冯楠楠有一道地理题搞不懂，转过身斜着身子去问李明河，胳膊肘碰到了我的下巴，连忙跟我道歉。
“不好意思啊赵影!”说着就拿手揉搓我的下巴。
“好啦，”我笑着拿开她的手，“没事都被你揉的有事了。”
“终于见你笑了，今天从见到你开始还没见你笑呢。”
“好了好了，别闹了，就是昨晚没睡好。，”说完拿起水杯，“夏天去接水吗”
“好啊，冯楠楠你还有水吗”
“满着的，你俩去吧，我问个题。”
和夏天慢吞吞地走出教室，一拐弯就到了接水的地方。
“赵影，哎!”夏天喊出了声，我才发现我的热水接到了瓶口，还流出来了一点，下一秒直接烫到了手。
“啊，疼死了!”我关上开关，把手放到衣服上摩擦了几下。
“唉，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的，还疼吗”
“不疼了，就烫到了一点。”
“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俩说。”
“放心吧，没事的。”
会没事的。
回到教室坐下，就听见冯楠楠对我说，“李明河这破字也太烂了吧。”说着把练习册瘫在我桌子上。
“他写字就这样，上次给我讲物理的时候我也看不懂他写的什么。”
“对了，赵影，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哈，别憋在心里。”
“害没事。”
李明河从韩星宇那里闹玩回来，戳了戳我。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我看了他一眼，“你们这一个个的都问我，没关系的，放心好了。”
“我放什么心，”他嗤笑一声，摆弄着桌子上的书，“你心情不好，坐着的时候背挺得老直，挡着我看黑板了。”
“这一天都是自习，你看什么黑板”我白了他一眼，“坐这么久前后桌了，咱俩连朋友都算不上了”
“当然不算，”他正了正身子，“不过，你要是有什么让你心情不好的事而且不想说的话，你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我给你挡着，不让别人看你，行吧”
“说什么呢”我笑了，然后，眼眶红了。
“哭吧，以后你想哭我可不一定能陪在你身边呢。”
“要你陪”声音颤抖地说出这几个字，我就转过身去哭了。
是忍不住的哭，隐忍克制，不想打扰别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太晦气了，明明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小影，别哭了”冯楠楠拿出纸巾递给我。
我接过纸巾，哭了一节自习。
“心情好点了吗”夏天拍着我的背问道。
我点点头，拿着新的纸巾擦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