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杨修的改变
杨修坐镇绣衣卫，每天都要翻阅上百份送来的资料。
所有资料，都是各地源源不断呈上来的。之所以杨修不断的翻看，是他要洞察了解地方的消息。他知道了绣衣卫禀报的消息，才能知道哪里有漏洞。
一旦陆玄问起来，他才能立刻做出答复。
杨修听到陆玄的话，不假思索道：“陛下，确有此事。”
陆玄说道：“说说看你怎么看的？”
杨修迅速回答道：“臣倒是觉得，军队经商无伤大雅。一方面，各地驻军都是精锐之师，经商影响不了什么。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军中统一经商，也能赚钱补贴军队。至少，能减轻兵部财政的压力。”
陆玄微微颔首，眼神幽深。
这是杨修的弱点。
杨修出身名门，性情很桀骜，瞧不起底层的人，也有些眼高手低，恰是如此，导致杨修对底层的很多事情看不透彻。杨修聪明，又不是真正的大聪明，没有战略眼光和定力。
周瑜的看法和陆玄不谋而合。
不论是周瑜，亦或是陆玄，都能领军，都统率过军队，知道军队掌握了自主财政权的能量。更清楚一旦军队尝到了钱财的好处，会变得多么的疯狂，后续会多么的难以控制。
这是一头野兽，必须控制。
杨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更没有地方主政的阅历，看问题也比较表面。
让杨修分析人性，让杨修判断好坏，揣测战场局势，或者说让杨修主持绣衣卫，杨修都做得不错。可是论及战略眼光，杨修欠缺了。
陆玄微微一笑，点拨道：“杨卿，你真觉得军队经商很好吗？”
杨修说道：“陛下，不说很好，总之不会太坏。毕竟大明的天下，都在陛下的手中。陛下足以统御一切，所以军队经商也无伤大雅，也就是下面的人赚点钱而已。”
说到这里，杨修沉声道：“陛下，说得更深刻一些，地方的驻军经商，也可能是自污呢？当年西汉开国时，连丞相萧何都需要自污以求自保。”
陆玄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修的思路，真的是别具一格，可惜是错误的。
这思路显然不行。
陆玄也没有再多说，吩咐道：“你既然知道各州驻军经商的情况，朕给你一天半的时间，把所有的资料汇总上来。另外，事情要保密，不能泄露。”
“臣遵命！”
杨修躬身应下，就主动告辞离去。
在杨修离开后，回到绣衣卫值房，心中思考地方驻军的事情。他有自己的思维方式，故而一时间，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就按部就班的把陆玄安排的事情布置了下去。
傍晚时分，杨修回了家中。
跟着杨彪也回来了。
杨彪已经是六十岁的人，颇为苍老，不过他也在礼部任职。毕竟杨彪熟悉经典，熟悉礼仪流程。杨彪回到府上，刚在书房中坐下来，杨修就进入书房中，行礼道：“父亲！”
杨彪捋须道：“德祖有什么事？”
杨修说道：“儿子今天得到陛下召见，谈了点事情，我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请父亲指教。”
杨彪道：“说来听听。”
杨修迅速说了陆玄询问地方驻军经商的事，以及陆玄询问他的意见，也说了他的回答。最后，才是陆玄安排他打探消息，以及嘱咐他不能泄露消息的事儿。
大体情况说完，杨修正色道：“父亲，陛下询问驻军经商的用意是什么呢？我一时间没有领会。陛下行事，一贯是有章法的，不可能无的放矢。”
杨彪略作思考，摇头叹息道：“你啊，这些年忙着去对付地方大族，杀人杀得兴奋发狂，自身却没有半点的长进。让你多读书，让你多读史书，你却总说前人的书籍没什么好看的。”
杨修问道：“请父亲明示。”
杨彪耐着心思解释道：“很显然，陛下是不满驻军的将领经商。你觉得陛下总揽一切，能压制一切的问题。可是等陛下百年后，新君能压下军队吗？”
“陛下是要把军队控制起来，同时，又要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实际上，陛下对军队是偏爱的，否则，也不会单独成立大都督府，和内阁平级。”
“可是，军队必须要制衡。”
“一旦军队掌握财政权，有自己的财源，就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就说董卓入京之前，就是一个地方上的武夫罢了，不值一提。”
“如果朝廷能控制董卓的粮道后勤，董卓再有能耐也翻不起浪花。可是，董卓占据西凉，兵马充足，粮草齐备，谁都控制不住这样的武夫。”
杨彪说道：“比喻不甚恰当，道理却是这个道理，不能让武夫坐大，必须有制衡。你啊，只知道去杀人，不知道研究陛下制定的构架。人，尤其是做官的人，必须多看多想，不要整天都限制在自己的条条框框中。”
杨修眨了眨眼，沉声道：“这么说儿子的回答完全错误，可陛下当时，什么都没有表示啊？”
杨彪说道：“你如果只是一个绣衣卫都督，懂不懂都无所谓。可是，你如果想像陈登一样，未来有变化，转入六部任职，就好好读书，加深自己的修养，加深自己的才学和能力，慢慢让陛下看到你的变化。”
杨修脸上的桀骜收起来，神情严肃，颇有些遭到打击。
他原以为，自己很厉害的。
这一次却错得离谱。
很显然，这是陛下的一次考验，而他这一次的考验也不合格。
杨修却不是自暴自弃的人，他很快又打起精神，说道：“父亲，儿子明白儿。我会好好的读书，会好好的学习，沉下心做事，不会狂妄自大了。”
杨彪一脸欣慰模样，说道：“这两年的你，认为自己是绣衣卫都督，是陛下心腹，狂妄无比，目中无人。这一切，要改掉，要好好做事。”
“儿子知道了。”
杨修再一次回答。
他起身离开，出了杨家后回到绣衣卫值房，连夜的搜集地方驻军的情况。因为有杨彪的点拨，杨修知道了方向，一切就更好安排。
第二天下午申时，杨修把所有的资料整理好，又看了涉及驻军经商的将领情况，做到牢记于心，就带着奏折起身朝宫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