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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章: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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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风舒如往常般,将餐点端到栎阳殿。霞云忙着审阅新任文判递上的公文,只抬头瞥了人一眼,示意他退下。

    然而,就这一眼,霞云便发现了不对劲。

    “风舒,你的脸怎么了?”

    霞云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风舒今日不知怎么的,居然在脸上戴了张面罩,遮去了自己的面容。

    “承蒙宫主关怀,风舒没事。”

    风舒眉眼弯了下,语气与平日未有丝毫不同——可鉴于他上回练武不慎摔断三条肋骨,还一声不吭地跑来送餐,最后昏倒在自己这儿的经历,霞云认为还是谨慎点的好。

    “没事戴面罩作甚?你老实说,是受了什么伤,还是身子有哪里不快?”

    风舒眨了眨眼,道:“风舒并未抱恙,只是觉得自己频繁出入宫主居所,早该低调些了。”

    “你这一掩面,岂不更加显眼?”

    霞云顿了下,皱眉道:“拿开面罩,让我看看。”

    风舒略一迟疑,而后缓缓地将面罩取下。他望了霞云一眼,迅速垂下头,道:“宫主,若今日无事,风舒便先退下了。”

    “嗯。”

    霞云见他面无异样、气色如常,便没再说些什么,直接放人离开了。

    然而,风舒第二日送膳食来时,却仍是覆着面的状态。只是这回,他没戴上面罩,而是用布条遮住自己的下半脸。

    “——你到底怎么回事?”

    霞云直觉风舒是有意那么做的,可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多谢宫主关心。风舒昨日不慎弄伤脸,怕会扰了宫主的眼,这才蒙上布条。”

    “……我有那么娇贵吗?”

    霞云按着额侧,只觉得有些头疼。

    这些日子,他常常会因疼痛陷入昏迷,醒着的时间是越来越短了。纵然新就任的花雪二判已分担了不少公务,可武使那边却又接连请辞,许多策划好要进行的作业,就这么被囤积、搁置了。

    如今夙阑尚未恢复稳定,若他就此离去,是否——

    “宫主,您身子不适吗?”

    霞云感受着心口传来的疼痛感,闭了闭眼,道:“没事。你过来,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风舒对霞云一揖,道:“小伤而已,就不劳您挂怀了。宫主,风舒先退——”

    “过来。”

    霞云感觉身上一阵发热,倒也没心思和风舒废话。见状,风舒先是踌躇了会,然后乖乖地走到霞云身边跪下,将覆面的布条解开。

    布条被解下后,霞云看见风舒的右脸颊有着一大片灼伤,上边的皮肤被烫的起了些水泡,可丝毫没有被处理过的痕迹。

    他心中存疑,一边施术治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风舒,你入宫几年了?”

    风舒道:“回宫主,已有三年了。”

    “三年……那你今年十四了?”

    “正是。”

    “你既有制器方面的天赋,没考虑过以此谋生吗?”

    “是考虑过,但留在这宫中任职,日子过得也挺好。”

    说这话时,风舒嘴角溢出一丝笑意,眼神也变得有些温柔。可随即,他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迅速地将笑容敛起,并悄悄地望了霞云一眼。

    他这一变化过于明显,霞云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心中生起一丝不快,可也没有发作,只淡淡地道:

    “这宫中的生活,真那么好吗?”

    “自然了。且不说他人如何,宫主待风舒,便是极好的。”

    是吗?

    霞云自嘲似地笑了下,道:“这些日子,你可曾与新任文判有所接触?”

    风舒道:“我在宫中行走时,曾碰见两位大人。”

    他顿了下,道:“宫主,昔日血案真相,是否——”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霞云不等风舒说完,冷不丁便抛出下一道提问。他们此刻靠得很近,霞云甚至能从风舒的眼瞳中,清楚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

    风舒被打断后,有些不自然地停顿了下,道:“做饭时伤的。我昨晚炖羊肉汤时,锅子突然炸开,这才被烫伤了。”

    霞云“哦”了声,目光自风舒白净平滑的手上扫过。他注视着风舒的双眸,道:“既是昨夜伤的,怎么至今未曾上药?”

    “不过点小伤,就无需浪费药粉了。”

    风舒垂下眼,起身后退几步,作揖道:

    “多谢宫主疗伤,风舒感激不尽。既然宫主已用完膳,那风舒便先告辞了。”

    他将案上摆着的碗筷收好,然后朝霞云微微点头,往殿门口退去。

    “慢着。”

    霞云一闪身,挪移到了风舒跟前。风舒被吓了一跳,手中一个不稳,眼看托盘里的碗筷便倾到一边,就要往地面摔落。

    “啊……”

    风舒惊叫了声,而霞云看都不看那些碗筷一眼,直接一挥手,将它们稳稳地放到案上。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轻声道:

    “风舒,你还要继续扯谎吗?”

    闻言,风舒浑身一震,直接跪了下来。他低着头,有些急切地道:“宫主,风舒绝不敢欺骗于您。”

    霞云道:“我最恨人撒谎。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我……”

    风舒眼底闪过各种不同的情绪。他呆呆地跪了一阵,忽地伏下身,“咚咚咚”地朝霞云磕了三个响头。

    霞云没想到他会来这出,不由得一愣,道:“你干什么?”

    风舒低着头,道:“宫主,风舒知错了。那伤是我故意弄的,目的是为了练习治疗咒法,不曾想自己学艺不精,这才落得这般难堪。”

    霞云看着他红肿的额头,心中不忍,道:“你起来说话。”

    风舒依言起身。他盯着自己的鞋尖,道:“风舒绝非有意欺瞒,只是害怕说出来以后,会被宫主笑话,所以……”

    霞云叹了口气,道:“风舒,你怎么这么傻。”

    “……”

    风舒没有答腔。他瞥了桌上的碗筷一眼,小心翼翼地道:“那,风舒不打扰宫主休息,先退下了。”

    “嗯。”

    霞云走过风舒身边,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待人离开以后,他的收回目光,眼神也变得有些悲凉。

    “终究,还是选择隐瞒吗。”

    霞云自言自语地道了句,然后倚着身后的墙,很快地闭上了眼。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又过了一年。

    霞云虽因风舒的相貌而对他心存芥蒂,可几番思虑以后,还是决定抛弃成见,将他视做接班人来培养。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因素,霞云在夙阑整顿告一段落后,便将风舒带到万仞山洞窟。一来,待在人迹罕至的山林,自己身上的苦痛能减轻一些。二来,这洞窟位置隐秘,确实适合人潜心修习。

    风舒天资聪颖,被霞云略一点拨,再配合书册内的记载,对咒法的掌控立刻突飞猛进。本着喜爱研究的匠人精神,他先后创设了许多不同的咒法,并在获得霞云的肯定后,开开心心地记到纸本里。

    霞云原来担心,风舒会因为过往的经历,而误解自己为了囚禁、利用他,才把人拐到山里头。所幸,风舒好似全然没有这种想法,反而很兴奋地在山峦四处打转,就像重获自由的鸟儿一般。

    有风舒在,洞窟内生活的日子,似乎也明媚了些。

    在见识过石室内简陋的摆设后,风舒便回了趟望云宫,捎来了几张软毯和竹席。霞云本以为他嫌石块躺着不舒服,哪知风舒在一顿折腾后,却将那些物事都摆在了霞云歇息的石板上,自己依旧躺在石板下方的地面上。

    霞云总觉得过意不去,想着分风舒几块软毯,却被对方婉拒了。他不得已,只能端出宫主的架子命令风舒,后者这才勉强收下一方竹席,其它的便坚决不收了。

    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霞云一旦发现无法强撑,便会假借各种理由,将风舒打发到洞外去。然而,几次三番下来,风舒终究还是起了疑心,悄悄地溜回洞窟,窥见了霞云发作的模样。

    “宫主,您……”

    “——走开。”

    霞云疼得大汗淋漓,整个人蜷缩在软毯上,身子还止不住地发抖。他原来痛得昏昏沉沉,突然听见风舒的呼唤,心中一紧,当下便呕出了口黑血。

    自己这丑陋难堪的模样,本来就不想让他人瞧见。

    霞云看着风舒惊愕的脸,只觉得浑身发冷。那直视着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将他赤裸裸地剖开、剜出自以为埋藏得很好的秘密。

    “宫主……”

    “快滚!”

    霞云羞极恼极,怒喊出声以后,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花,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待他醒转后,瞧见风舒的第一眼,便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抹除对方的记忆。然而,他才刚一动作,身上各处便传来剧痛,愣是让他跌躺回软毯上。

    “宫主!”

    风舒适才背对着霞云,捣鼓着采来果腹的蘑菇。听见身后异响,他立刻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了石板前。

    “宫主,您醒了?可还觉得不适吗?”

    霞云看着对方着急、关切的表情,想骂人的话又堵在了喉咙里。他闭了闭眼,艰难地转了个身,背对着风舒。

    “我没事。”

    “真没事了吗?我不知宫主哪儿不舒服,所以试了好几道治疗咒术。您要还觉着难受,风舒可以——”

    “够了。我想休息,你先出去吧。”

    霞云几乎想动手将人撵出去,可苦于身子无力,便只能以凶恶的语气赶人。然而他过分虚弱,声音小的几不可闻,压根就没半点威慑力。

    谅是如此,风舒像是察觉到霞云的心思,便在应了一声后,三步一回头地走出石室,到连接洞口的通道内坐下。

    感应到人离开后,霞云这才翻回身子,平躺在了石板上。他感受着遍布全身的痛楚,迷糊间又失去意识几次,然后被痛醒,如此反反复复,一直到了夜间,方才恢复点气力。

    是了,又到了秋收的季节……

    先把风舒的记忆抹除,然后找个借口,将人送回望云宫吧。

    霞云是那么想的。他艰难地站起身,顺着飘荡在洞内的荧光,摇摇晃晃地往通道口走去。然而,他一直走到洞外,都没发现风舒的身影。

    大半夜的,风舒去了哪儿?

    该不会是瞅见自己适才的狼狈相,觉得他如此不堪,所以离开了吧?

    霞云盯着天边忽隐忽现的残月,心中不由得难受起来。他扶着洞口石壁,有些自嘲地笑了下,自言自语道:

    “人不过来了几年,你也这般放在心上?怕是还没吃够苦头吧。”

    经历百年孤独的洗礼,霞云以为自己已经能做到无欲无情了。可不过短短四年的相处,他居然已经习惯有人伴于身侧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多希望能有个人陪在身边,与他一起分享喜怒哀乐,而不是躲着所有的人,独自消化所有的情绪与痛苦。

    只是,他好不容易习惯与人共处,那陪伴着他的人,却又离他远去了。

    霞云又笑了下,然后按着发疼的心口,慢慢地坐了下来。

    算了,反正自己也没多长时间了,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呢?人走茶凉本是世间常态,留不住的,就不需要刻意挽留了。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萧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秋风萧瑟,吹着一颗逐渐寒冷的心。

    那略带苍凉的语句落下,须臾,忽地响起另一把轻快的声音: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

    冻寒的心猛地跳动了下,将暖意冲到全身各处。

    霞云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略微模糊的轮廓。

    “宫主,这寒风瑟瑟的,您怎就这么好兴致,对月吟词来啦?”

    风舒笑吟吟地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竹篮,道:“我偷偷溜回宫,做了碗枸杞煨鸡汤,还捎上了几道小菜。宫主,您要是觉得洞内闷气,我们便坐这儿吃,如何?”

    “……”

    霞云看着风舒放下篮子,从腰间的香囊取出一袭棉被,不由分说地盖到自己身上。

    “你——”

    “哈啾!”

    风舒揉了揉发红的鼻尖,道:“什么?”

    霞云愣了下,随即发现对方的小脸冻得通红,可脸上却依旧绽着微笑,仿佛压根就没感觉寒冷。

    适才他被霞云赶出石室时,并没携带御寒衣物;而匆匆赶回之前,也只随手披了个斗篷,只是依旧抵御不了寒凉的秋风。

    “没事。我有些冷,还是回洞内用膳吧。”

    霞云看着风舒的笑容,忽然觉得他与风颜没那么相像了。

    “好。”

    风舒捡起篮子,扶着霞云起身,然后搀扶对方走回山洞。他们用完餐点,便直接回石室睡下了。由始至终,两人都默契地没提霞云发作的事,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那一夜的风很凉,洞内却十分地平静。霞云感受着隔了道海湾般的微弱痛感,很快便陷入沉睡。

    然后,天亮了。

    那日以后,霞云发作时,也没再遮遮掩掩了。

    风舒知他骨子里的那份骄傲,总能在觉察霞云不适以后,以“回宫拿换洗衣物”、“研究改良丝帘伞方法”等借口离开,留一方空间让霞云维护尊严。

    对此,霞云心里除了感激,还隐隐有些感动。他不知道风舒是否猜出了什么,反正在对方溜回宫几次后,他身上的痛楚明显减轻许多,人也较精神些了。

    只是,在肉体上的疼痛减轻后,放在心头的烦恼,却又添了许多。

    霞云自知时日无多,偶尔也会拖着疲累的身子,和风舒一起在山林间穿梭,看看这孕育他的美丽河山,还有变幻无常的瑰丽风景。

    风舒毕竟年轻,总是活力十足地拉着霞云四处跑,并会在留意到他不舒服时,体贴地停下脚步,让对方能好好休息。

    霞云觉得,风舒必是猜到了自己与草木间的联系,因此在外走动时,总会避开花叶茂盛之处,能腾行便尽量不落地行走。除此之外,他也不再采摘蔬果为食,而是往返于望云宫,将料理好的食物送来,再将餐具运回去。

    有时候,霞云会恍惚地想,就这么一直生活下去,似乎也还不错。

    被风舒拉着奔跑时,他久违地听见自己的笑声。那种发自内心感到的快乐,是他苍白的数百年人生中,鲜少有过的情绪。

    如果能一直这么轻松地活下去,那该有多好呢?

    可自己这么做,是否太自私了些?若哪日忽然身归黄土,对被留下的风舒来说,是不是一种残忍?

    “宫主,您又在发呆了。”

    风舒回头笑了下,继续拉着霞云在林间穿梭。

    这几个月下来,风舒一改之前的拘谨,变得较灵动、放开了。他此刻拉着霞云,正往山脚下奔去。

    “再不快些,就赶不及看烟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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