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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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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走了一会儿,眼前的洞壁逐渐变窄,到最后只能侧着身子往前了。月喑默默念诀,将烛笼散作拳头大小,任它们飘荡在洞顶上。

    风舒用连音咒道:‘前方去路未明,各位留心凝神,预防女鬼偷袭。’

    宁澄依言留神戒备,手中掐好了结界术,一旦情况有变就能立即施下护身屏障。他屏着气,跟在风舒身后,缓慢地挪动前行。

    他们又走了一阵,前路忽然变得宽广起来,只是,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风舒,这里居然有道分岔口……我们该走哪一条路呢?’

    宁澄是单独传音给风舒的,其他人听不到,却也纷纷看向风舒,等他决断。那两个洞口都传来呼呼的风声,却不知都通往何处。

    风舒闭了闭眼,然后睁开。他挥手施了个咒法,隔去洞口传来的风声,道:“走左边这条。”

    许是为了方便对话,风舒适才施的是隔声咒,直接隔去那两个洞口和他们之间的任何声响。他看向宁澄,道:“宁兄,你呆在这儿护住洞口。月喑,烦请你将烛笼收起,免得惊动那女鬼。”

    月喑依言照做,而宁澄则不乐意地说:“风判,之前洞口那儿都施了金网咒了,就算我呆在这里,而没什么作用吧。”

    风舒让他留下的意图很明显,摆明了要他待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和月喑、小平去解决女鬼了。

    风舒道:“宁兄,入洞之前你可是答应了,一切听风舒指示的。”

    宁澄咬牙,心中忿忿不平,却也无法反驳。

    小平忽道:“风判大人,不如由初平守着这洞口,让宁兄弟随大人继续前行吧?”

    此言一出,宁澄立刻用感激的眼神望着小平,风舒则沉默了会,道:“既如此,初平你留下吧。宁兄,随我来。”他挥了挥手,撤去了隔音的咒法。

    宁澄心中一喜,用连音咒道:‘多谢初平前辈,这份人情,宁澄记下了!’

    小平道:‘不客气。宁兄弟,你难得有机会跟着两位文判出任务,记得好好观摩、学习啊。’

    小平人真好,居然为他着想到这种地步。宁澄又道:‘多谢前辈照拂。’

    “——宁兄,可有何不妥?”

    宁澄回过神,只见风舒站在左边通道前等着自己,月喑却是已经等不及,率先走了。他忙道:“没事,我们快走吧。”

    风舒瞥了小平一眼,转身走进左侧通道。宁澄朝小平耸耸肩,也跟了上去。

    三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走道尽头。那走道通往的是一个开阔的石室,虽看不见女鬼踪影,却能看见几星幽绿色的鬼火。

    风舒示意宁澄、月喑熄灭手中荧光,静静地待在原地守候,待探明石室内情形再作打算。

    随着一声娇笑,那石室内传来女子轻柔的嗓音:

    “槐哥哥,三三这身嫁衣,是自己缝制的。你瞧瞧,可还好看?”

    这声音的主人,自是那大闹秦府婚宴的女鬼了。她说话的对象,便是被她掳走的王槐、王公子。

    只是……

    ‘听她这口气,像是与王槐相识已久?’

    宁澄心中疑惑,忍不住用连音咒与风舒谈话。

    ‘确实如此。宁兄别急,且听她怎么说。’

    宁澄点点头,不作声了。那女鬼又笑了声,道:“槐哥哥,你别不高兴了。三三辛苦筹备了许久,就等着和槐哥哥成亲呢。”

    须臾,那洞内传来一个颤抖的男声:“三、三三啊,你放我走好吗?我知道错了,回去我给你烧香、给你烧好多好多的纸钱。对了,还有帮你修一座坟……求你了,放我走好吗?”

    那洞口的鬼火忽然激烈窜动,照得洞内忽明忽暗。只听那女鬼开口,语气却生生冷了许多:

    “槐哥哥,你想离开,是为了去和秦府的丫头成亲吗?”她低低地笑了一会儿,期间混着王槐的抽泣声。“这是不可能的。那丫头早有心上人了,三三推了她一把,帮她和心上人远走高飞了。”

    宁澄闻言,心道自己的推测没错,那容桑、秦菱失踪一事,果真与这女鬼有关。听她那么说,那二人并未有生命危险,只是在女鬼的帮助下私奔了。

    ……怎么听上去那么违和啊?这年头的怨鬼,居然还负责帮人私奔吗?

    那女鬼幽幽叹了口气,道:“槐哥哥,从前你对三三说过,此生愿与三三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现在,忽然变卦了呢?”

    那王槐哪里敢回答,只是不断抽泣。

    倏地,洞内响起一道悦耳的男声:“三三姑娘,你别问了,王公子是不会回答的。”

    闻言,月喑脸色一变,直接冲进洞内,喊道:“花繁!”

    虽有心理准备,但风宁二人听见花繁声音时,却都愣了下。他俩没料到月喑会有此动作,想要将人拦下,却已来不及了。

    洞内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是一声尖厉的喝声:“你是谁?怎敢擅闯我和槐哥哥的洞房?”

    这儿的确是“洞房”没错了。宁澄随风舒踏入这洞窟石室,只见四周铺满大红料子,那些失窃的红烛、妆镜台、子孙桶等物都摆了一地。在石室西侧方向,一块绣着龙凤的红被子铺在大石板上,上边坐着瑟瑟发抖的王槐。

    在王槐对面站着的,是挥舞黑爪的女鬼三三。她已经脱下了大红盖头,露出一张死白的脸。适才发言的花繁则坐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面前还摆了一坛花雕酒。

    见三人闯入,王槐高喊:“风判大人,快救我!快救我出去啊!”

    那女鬼闻言,目露凶光,阴恻恻地道:“你们,是来带走槐哥哥的?”

    “——好吵,安静点行不?”

    花繁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王槐便惊恐地摸着自己的喉咙,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做完这动作后,花繁面不改色地说:“没事,三三姑娘不必惊慌。他们只是我的亲朋戚友,非要来参加你的婚宴,怎么拦都拦不住。”

    那女鬼却没那么好糊弄。她指着风舒,道:“你骗人!我认得风判,他先前在秦府,可是帮着秦鹤对付我的!”她又挥手指向宁澄,道:“还有你!你是跟着风判的,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着,脸孔变得狰狞起来,一对黑爪上冒出黑气。

    花繁见状,闪身走到女鬼面前,道:“三三姑娘,你冷静些。他们真是我请来赴宴的宾客。”他一一指向风舒、宁澄和月喑,道:“风兄是我刻意请来的贵宾。他身旁这位呢,是他的至交好友。至于这位小兄弟嘛,和我是‘晚上一起愉快约饭’的关系。”

    宁澄明白花繁想掩饰月喑的文判身份,可听到他口中说出的糟糕话语,还是不由得脸上一黑。

    ——不就是一起吃个晚饭吗?为什么从你口中说出来,会变得那么奇怪?

    照你这么说,我们也是会在晚上约饭的关系……只是不太愉快就是了啦。

    宁澄忍不住扭头去看月喑的脸色。只见月喑先是错愕,然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紧咬双唇,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却没立刻发作。

    月喑毕竟当了几年的文判,分得清轻重缓急。他看出这女鬼就是风舒要追查的犯人,既然她肯听花繁的话,那便无需以武力镇压,直接劝说投降就行了。

    那女鬼迟疑,道:“真……真是来赴宴的?”

    花繁笑道:“真的。三三姑娘不是第一天认识花繁了,怎么连我的话也不信吗?”

    “……”

    女鬼收回掌中黑气,面上也恢复原来的样子,甚至还露出有些腼腆的笑:“那、那三三得去准备准备,招待客人才行。”

    她摸了摸头发,确认那些步摇、凤冠都戴的好好的,便施施然地飘到洞口侧边,挥手将摆在那儿的几个酒坛抬起,摆在花繁适才坐的位置旁。

    做好这些以后,她慢步轻移,到燃着的一对喜烛前坐好。

    花繁笑着,对三人打了个眼色,道:“快坐下吧,婚宴快开始了。”

    宁澄、风舒对视一眼,往地下坐去。月喑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花繁一会儿后,也跟着坐下了。

    三人坐下以后,随着一阵咒力波动,他们眼前浮现了几排金色的文字:

    ‘三三姑娘只想了却生前心愿,并无害人之心。烦劳各位配合我,看一出好戏吧。’

    花繁用的不知是什么法术,居然能以浮空文字和他们对话,而且只让他们三人看见。风舒挥了挥衣袖,将那些金色文字消去,另写上一句:

    ‘知道了。’

    ‘哦不过,此地无瓜果,各位看官若觉着无聊,也莫要嫌弃、莫要嫌弃啊。’

    ‘……’

    花繁瞥了眼风舒的回复,朝他们一眨眼,笑笑地走到石室中心。风舒抹去了自己的咒术文字,对宁澄、月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旁观。

    宁澄瞄了眼那女鬼。她不生气的时候,看上去还算标致。那张死白的脸上抹了点胭脂,嘴唇也涂上了石榴花汁,被喜烛一晃,居然还有几分活人的样子。

    在烛火的映照下,宁澄看见女鬼的脖颈处,居然布满了暗黑色的划痕。那些划痕边沿还翻着些皮肉血块,像是曾被人什么东西狠狠刮过一样。

    那女鬼伸出长满黑色长爪的手,轻轻地将红色蜀锦制成的盖头披上,遮去了那划满可怖伤痕的脖子。她发出一声娇滴滴的笑,道:“我好了,可以开始了。”

    闻言,花繁微微一笑,朗声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入堂。”

    那女鬼款款站起,另一头的王槐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他俩一个莲步轻移、一个步伐僵硬,齐齐往花繁走去。

    花繁轻轻地哼唱起来:“新娘子啊穿喜裙,新郎官啊着吉服。一拜啊——拜天地!”

    他歌声不算大,经洞内石壁反弹,却也如奏乐一般回响:“一拜啊——拜天地——”

    王槐拼命抓着自己的咽喉,抓得那上边满是血痕,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由于被花繁控制的缘故,他只能迈着僵硬的步子,和女鬼靠在一起,朝着洞外跪下,做了个叩拜的动作。

    眼前这诡谲的状况,让宁澄看得头皮发麻。他情不自禁地道:“这……这是要行冥婚吗?”

    通过适才的对话,不难猜出王槐为入赘秦府,做了对不起三三的事。可再怎么着,三三毕竟已经化为怨鬼了,而王槐却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人鬼成亲虽并非没有先例,可谁见过冥婚现场,真有死人来拜堂的啊!

    况且,为何花判会和那女鬼谈笑风生,还自愿担任这诡异婚宴的礼官?

    风舒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情况未明,待看花繁究竟有何打算吧。”

    宁澄有些难以置信,道:“风舒,你不怕花判他乱来吗?”

    坐在另一端的月喑听到这话,立刻转头瞪向宁澄,道:“花繁在正事上,绝不含糊。”

    “……”

    宁澄被他那么一堵,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刚才月喑明明一副想揍花繁的样子,现在却又护着花繁,为他说好话——

    小孩子的心思真难懂啊,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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