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路易沙提拉的黑帮
2299年11月5日,即月钵爆发阿瑞斯疫情的第三十五天,万里重洋彼岸的米国正处于最为艰难的一段时期,北部及中东各州在阿瑞斯的疯狂肆虐下沦为疫情重灾区,原本安全的南方九州现在幸存的只有三个州,它们分别是:安泽尼亚州、新泽罗纳尔州和南科莫利奇州。
得益于三位州政的远见,这三个州在疫情爆发的第一时间便采取强硬的、甚至不近人情的隔离措施:派出重兵巡查边境并建立喷射柱高达26米的防化喷雾墙,三位州政都是米国有名的铁腕政治人物,不管本州居民如何恳求政府,希望政府让他们与身处外州的家人团聚,但州政一律拒绝了类似成千上万的请求。
州内不光边境严防死堵,空中也是一样,无人机24小时不落地,从空中传回的画面看,州境以外3公里内白骨累累,这些尸体为三个州画出了一道精准度很高的边境线。
境内的居民安然无恙,他们的生活安全有保障。虽说州政严令外州难民不得入境,但这并不代表真的没有人能够进入州内安全区,有严密的防守就有可以钻营的漏洞,胡拉提的黑帮--末日自由卫士便是经营人口走私的其中一个非法组织。
胡拉提原是波羽治南陆某小国的非法移民,疫情爆发前只是个毫不起眼的角色,舅舅在安泽尼亚与路易沙提拉郡交界的一家屠宰场给他要了份杂工的工作,干了不到8个月,阿瑞斯席卷米国,场里的所有人包括老板都死了,胡拉提因为这几天跑到城郊的地洞里躲避移民局的盘查,方才躲过一道生死劫。
若非舅舅在弥留之际打电话给他,他怎么也想不到外面的人已经死光了,他很聪明,知道自己现在出去就是个死,于是就算食物吃光了,他也硬是在臭烘烘的地洞里挺了四天,终于等到转机:有四个人,也许是一家人向南边逃难,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洞口,他们已经饿的快要死了,一家人都走不动了,刚来到洞外便倒地不起。
最终,31岁的胡拉提熬过了这一家子活了下来,他有了出洞的保障:四套防化服,两大两小,他穿着防化服好不容易爬出洞外,这是他10天来头一回重见阳光,眼睛有些睁不开,当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面前的景象是如此熟悉,自己好像身在屠宰场似的:满地都是流血的肉体,像极了屠宰场的地板,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和肉体被暴晒后特有的酸臭味。
不同的是,这些肉体有的穿着衣服,有的一丝不挂,还有的不知为何被吊在树上,这还只是城外,回到路易沙提拉郡城,景象更加瘆人:这座曾经遍地都是非法移民的热闹小城如今却成了名符其实的末日之城,破烂的空房子到处都是,曾经富人居住的别墅门口被垃圾堵的严严实实,有些门口烧了一堆垃圾,高大纯白的门柱上全是灰色的烟灰,那代表危险的红色大叉出现在街道的各个角落,各种末日标语占满大大小小的墙面,路面全是无人的汽车,他还看见有人把名贵的根雕劈开当柴烧,还有人用胶布赶制防化服。
屠宰场早已经空空如也,猪和牛全被人抢走了,这些非灵长类动物是不受阿瑞斯影响的,只要肉完全烧熟就能安全食用,胡拉提想到他的老板喜欢在保险箱里存放些高档火腿,他费尽力气爬到二楼,打开老板的办公室铁门,那只保险箱还好好的钉在墙内。
也许没有人会想到里面有食物,末日来临,保险箱里的钱早就没人稀罕,所以这只保险箱没有被人破坏,胡拉提拿来角落里的备用气割机花了十分钟终于打开了保险箱。
真是不负所望,里面有两根上等的火腿,还有一支很漂亮的手枪,但是没有子弹,有一些钱和老板准备送给情人的戒指,这只戒指胡拉提只见过一次,老板亲口说过,要送给他在外面养的一个玻丁裔小情人。
真是物是人非啊!现在这只戒指归他了,还有手枪和子弹,那两根救命的火腿就放在老板的办公桌上切碎,用打火机和老板的木头椅子烤来吃,他从未觉得火腿如此美味,当第一口热乎乎的肉进到嘴里,他只嚼了一下便囫囵的吞进肚子,就像胃在催促舌头,一秒也等不了!
胡拉提虽然暂时活了下来,但他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城里遍布狂热的末日暴徒,这个时候谁手里有食物便会成为暴徒的第一攻击目标,胡拉提知道这个道理。他将最后一根半火腿藏了起来。
走在路上的时候,装出一副快要饿死的模样,实则到处搜寻食物,但这样的生活坚持不了几日,因为超市和仓库都被零星的暴徒组织严密控制着,连只老鼠也进不去,外面的郡民想要食物,女人要用身体来换,男人要用生活物资来换,人们对这种无政府状态充满了不满,愤怒的火焰在血腥绝望的废墟里在一点点酝酿着、滋长着。
胡拉提亲眼看见过这样一个让人感到悲凉的场景:那是一个年轻漂亮,并且衣装高贵的母亲,带着自己不到10岁的儿子,她的儿子已经饿的走不动道了,但母亲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她带着孩子去附近的一家超市换点食物,这家超市外全是铁丝网和水泥块,母亲费力的搬来一幅名贵的油画,隔着铁丝网和里面的暴徒们交换食物,但是很显然,他们不想要油画,他们想用一小包饼干换母亲身上所有的衣服,包括她的内衣外衣,甚至保命的防化服。
一般来说,防化服目前的市价至少值五袋面包,但暴徒们打定了母亲必然会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性命,果然!这位绝望的母亲一点点脱下自己的防化服,然后是贴身的所有衣物,在空旷残破的大道上,这位年轻高挑母亲一丝不挂的任行人观看,而暴徒们在收走所有衣物后,隔着铁丝网丢给母亲一包饼干。
第二天,胡拉提在一所公寓楼的楼顶供水箱里发现了自缢身亡的女人,她受不了饥饿和羞辱,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为儿子奉献的了,她选择了死亡,除了她的儿子没有人关心她的这一选择,人们只是把她从绳圈上放下来,从楼顶把她推了下去。这不怪大家心狠,因为谁也没有力气把女人从楼顶背下来。
后来,胡拉提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的遗孤,死了还是离开了?谁知道呢!
不到一个月,饥饿的郡民和暴徒组织爆发了一次又一次激烈的冲突,流血是再所难免的,然而暴徒们手里有武器,他们看守的城市和商场里设有重重工事,加上郡民三三两两无人组织,大多数冲突都是以郡民横尸街头结束。
胡拉提一开始没想别的,只想在末日世界里多活一天,可是火腿吃完了,屠宰场里的老鼠也吃完了,疯狂的饥饿感使他不得不考虑未来的出路。
他曾想越过防化墙进入安泽尼亚,但边境上布满巡逻车,车上全是真枪实弹的警察和士兵,地面横七竖八、布满弹孔的尸体明明白白的告诫他,这些米国军人真的会开枪射杀平民!
他亲眼见过无数次,有人试图穿过防化喷雾墙,可只是走近防化墙300米便被警察射伤腿部,如果有孩子想要进墙,那也得先进入他们设在墙外的防化小屋,从里到外进行全面消毒,再换上他们的衣服才能带进墙里。
多少家庭不得不骨肉分离,因为大人是不可以走进防化墙的,安泽尼亚的州长严令,只收留12岁以下的儿童,这些儿童可凭身份证或出生证明进入州境,至于孩子进去后被带到哪里?生活的怎么样?当父母的永远不会知道。
于是,与安泽尼亚一线之隔的路易沙提拉郡成为这些失去孩子的大人们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短短一周半,这里的人又多了起来,人们在饥饿、困苦和暴徒的威胁下挣扎求生,希望有一天,州内能传来孩子们的消息,他们只是想知道孩子们能不能吃饱,有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个简单的要求现在已经成了渺茫的希望。
人多了,食物需求有增无减,但城里食物产量有限,主要靠鸡生蛋、牛挤奶之类的原始方法生产食物,随着郡民人数增加,暴徒们感受到自己的统治受到威胁,他们开始尝试联合起来对抗胆敢攻击超市和仓库的平民。
胡拉提的反抗意识是在某次冲突中被一颗5厘米长的子弹唤醒的,那是疫情爆发的45天后,饿疯了的胡拉提跟着一帮同样来自南陆的移民攻击一家小型连锁超市,这家超市早就被几个暴徒改建成了军事基地,一共有两圈防弹沙包,外围是一排铁丝网,想要靠近只能来硬的,傍晚时分攻击开始了,郡民手里的武器只有射程不远的手枪和长刀,而暴徒手里则有大量步枪甚至手雷,这些武器是疫情爆发之初,他们用食物跟饥饿的郡民或士兵们换来的。
战斗从一开始便呈现一边倒的态势,郡民们谁也不敢第一个冲上去,他们都希望别人冲在前面消耗暴徒的子弹,而自己跟在后面捡便宜,结果白白守在超市旁边半小时,被暴徒打死了六个,却连第一道铁丝网都没有迈过。
胡拉提看着这些两眼冒蓝气的饿死鬼,心中一股怒气从扁扁的肚子直冲脑门,他点燃酒精瓶,一连丢出去六个,有三个刚好扔在暴徒身上,暴徒被烧的哇哇直叫,趁这个乱劲,他大喊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
有人带头,就有人随后,疯狂的男男女女穿着笨重的防化服跳过铁丝网,铁丝划破了大多数人的衣服,但这丝毫不影响饥民们对食物的贪婪,在胡拉提刚冲到沙包前面,枪声响了,他一个顺地打滚躲在外围沙包后头,但还是晚了一点,左手手掌被一颗子弹贯穿。
身后有两个人被当场打死,冲锋的人们一见这情形,又缩回到附近的掩体里干等,胡拉提这个时候独自一人躲在沙包后面退也不是,进也不行。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搬起一袋四十公斤的沙包,居上临下砸向前面正在瞄准的暴徒,暴徒猝不及防被沙包砸倒喷出一口鲜血,胡拉提飞身上前凌空一脚踢翻了正要举枪射他的暴徒,这时右边的暴徒听到声音,连忙转身瞄准胡拉提。
亏得胡拉提走运,远处暴徒连开四枪却没打中他,混乱之中胡拉提摸到了一颗手雷,他瞪着眼睛拉掉保险用力一丢,手雷在地上提溜溜滚了几个跟头,“砰”的一声在暴徒的两腿间爆炸,黄色的沙袋被炸成黑色,那家伙的两条腿飞到了铁丝网上,右边的四名暴徒被当场炸死两个,还有两个躺在地上捂着伤口惨叫连连,橙色的防化服已经破成渔网状,头盔上的玻璃碎片嵌进脸骨里,整张脸已不成人形。
龟缩在外的饥民们见此情形,胆子总算是大了些,一拥而上用手里的长刀结果了受伤暴徒的性命,而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们则抢先冲进超市,边抢边吃,一时间打架的、骂架的、推搡的人全挤在小小的超市仓库里。
胡拉提顾不得左手的贯穿伤,他拾起一支手枪冲天“啪啪啪”连开三枪,前一秒还气势汹汹争抢食物的饥民马上习惯性趴倒在地。
“各位,刚才我们还在并肩战斗,地上的血还没干透你们就起内讧!难道晚吃一分钟你们就会饿死吗!马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胡拉提瞪着通红的两眼,脸皮黢黑,颧骨突出,样子非常吓人,孩子们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往父母的身后躲,大家知道门外的这家伙是个凶神,于是无论男女都乖乖的放下手里的食物,有几个很佩服胡拉提的平民和他站在一起,听从胡拉提的命令,配合大家维持秩序,就这样,胡拉提有了自己的第一批“门徒”。
在他的指挥下,有人负责在超市外面警戒,有人负责分发食物,先发给孩子再发给刚才战斗中受伤的勇士,最后发给其他人。
人们都很佩服胡拉提的指挥能力,这也是当下除了食物以外,大家最需要的东西:组织能力。胡拉提趁热打铁成立了属于他自己的武装组织:末日自由卫士。
这支黑帮组织一开始很弱小,没有多少武器,也没有多少真正能打的成员,帮会成立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组织内的成员和家庭有基本的食物果腹,与其说它是黑帮,不如说是在废墟里找食物的“丐帮”。
就是这样一支龙蛇混杂的队伍,却在胡拉提的领导下日益强大,他剔除了一些胆小怕事、见利忘义的人,收纳了本城或外地幸存的军士,或是曾经干过私人保镖的家伙,又收缴了大量的轻火力武器后,末日自由卫士终于成了路易沙提拉城里排的上名次的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