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全面爆发
邗国国立高教是岐南领地乃至整个邗东南最好的高教教园,现任邗国国会督政颂元邦就毕业于此,这所教园由岐南第三任领政温道权于210年前创立,两百年来为邗国培养了大量杰出的科技人才。
这里的学术研究没有国界,任何有真才实学的人,哪怕是曾经的敌对国教授也能来此教学,来自月钵国的秋野真一教授就是其中一位,他原本是月钵国北坂市理工高教的知名教授,五年前来到邗国,他非常喜欢邗国国立高教的学术氛围,于是安心扎根于此,这一待便是五年,从他手里毕业的学生,光是博士就有70多位,而且清一色都是30岁以下的年轻博士,这一教学记录成果至今无人可破,很多有志向的国立高教学生都想报他的课。
秋野真一教的是盖亚古生物学,这门学科应用不是特别广泛,但秋野教授能把学科的知识不断扩展,一条知识线经他的讲解,能扩展到盖亚人类学、天体物理学甚至哲学,因此大家都在议论,说秋野教授也许能教理学系的所有课目。
“同学们,”秋野真一说的是邗语,音准不是特别好,但听惯了他课的学生都能听懂。
“感谢你们来到我的教室。”整个教室里乌泱泱的人群,有他的专业学生,也有辅修生,500来人的教室被500个聪明的大脑装的满当当。
“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盖亚东经11355,北纬3053,邗国国立高教西北一区。这片立足之地现在被快干水泥和漂亮的橙色地板覆盖。倒推亿万年前,这个教室是被一些远古爬行动物统治着,现在它们被一个叫“时间”的老家伙深埋在你的脚下七公里深的地壳岩层里,你看不见它,但它们确实存在过。”
“当时这里是所有碳基生物赖以生存的乐土,盖亚星球本身也和所有已知碳基生物一样,从未停止过对自身的进化。” 秋野真一讲课不用书,他喜欢扫视整个教室,边看边说。
“地狼纪,距今542亿年前—485亿年,荒凉的盖亚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刚刚睁开探索的双眼,此时生物大爆发,各种无脊椎动物们在短短几百万年的时间里迅速诞生、衍化。
碳阳纪:初有生机的盖亚尝试进化更加复杂的神经系统,裸子植物首次出现,伴随而来的是昆虫和两栖动物,盖亚,这位刚刚学完初教课程的三好学生,已经作好准备进入“中教时代”。
裸子纪:这是盖亚经历的时间最长的纪元,生命和细胞遍布整个盖亚,陆地版块不断挤压移动,原本远隔大洋的不同物种得以有机会交融繁殖,裸子植物繁盛,鸟类出现、恐龙称霸全球。我们的盖亚母亲为以后探究高等生命科学这一课题积累了丰富的理论基础。
裸子后纪:被子植物大量出现,爬行类动物后期急剧减少,哺乳动物迅速繁衍,其中灵长类动物暂露锋芒。盖亚像个大病初愈者,此时的她决心要孕育一种新的、感情更加丰富的生物。
第四纪:人类出现,并迅速进化,人类文明运动覆盖世界绝大部分地区,与此同时,大量动物领地被人类占领,稀有动植物逐渐消亡,盖亚生态遭到破坏,战争、开采、污染、死亡。”
“我希望同学们能够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地球已经经历了四个漫长的纪元,有新生也有毁灭,人类是善与恶的混合载体,在人类诸多行为的驱动下,我们身处的第四纪是迎来更高的进化,还是即将步恐龙的后尘?”
这时一名男同学举手提问:“秋野教授,您是否更倾向于第四纪会在人类的贪欲下倒退?”
“不,这位同学,我的意思是:如果人类选择未来,那么我们就是盖亚的骄傲;如果人类选择过去,那么我们将可能成为弃儿。”
“秋野教授,有没有可能人类贪婪的本性会成为第四纪前进的动力源泉之一。”一位女同学举手提问。
秋野教授想了又想,扶了下眼镜认真回答道:“如果一个目的是正当又必须做的,则达到这个目的的必要手段也是正当的,试想一下,贪欲并非人类天生就有,它是在人类主宰万物之后才慢慢进化出来的。有了统治万物的权力,才会有贪欲,而贪欲往往会让人忘记物质进化的本质,忘记盖亚是属于所有碳基生物的这一事实。”
“秋野教授,如果盖亚的第四纪进化已经达到此类生物所能达到的最高峰值,您认为会有更高等的生物代替人类统治这个星球吗?”另一位女同学提问道。
“你的提问本身存在一个误区:从来没有最高峰值,人类由细胞组成,而细胞的潜力是无限大的,就算现代人类无法企及的文明高度,细胞通过不断演化也能达到更高的文明,除非……”说到这里,秋野真一的表情从容自若,而目光却暗淡下来。
“除非人类自我毁灭,中止细胞的演化!”
以上对话始于7月12日上午9时45分,在同一时间,离着国立高教12公里远的炎城中央森林公园里,一对中年父母带着女儿和儿子在遛狗,他们的正对面,一群半大的初教小男生正在踢球,其中一个小男生揽下足球凌空一脚,那球径直飞到那位父亲的脸上,那男人正在谈笑,不及防备躲闪,鼻血瞬间流出来,踢球的几个孩子一见这情形,“呼啦啦”全跑了,只留下那个闯祸的小男孩。
“怎么样……呀,有血……快儿子,拿纸来。”女人见丈夫在流血,连忙从儿子的背包里拿纸,将流血的鼻子封住。
“妈妈,你也在流血唉!”女儿指着妈妈的脸说道。
“是吗?”妈妈摸了一下,果然有血,就在这时,附近的一个帐篷里传出凄厉的哭喊声:“快来人救命啊……我的孩子不行啦!”话音刚落,从帐篷里钻出一位绝望而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那可怜的婴儿鼻子和耳朵在流血,已经失去意识像熟睡一般。
“哎呀!”流鼻血的中年男人见状,顾不得自己的伤情,连忙跑上前去询问情况,就听年轻的母亲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今天带她来露营,孩子爸爸刚去买水了,我只是小憩一下,睁开眼睛……就发现我的孩子……脸上在流血!这可怎么办啊!”年轻的妈妈六神已经失了五神,抱着孩子的胳膊抖个不停。
男子一边安慰她,一边拿起无线电话拨打急救专线,可电话响了很长时间,另一头无人接听,男人心里也有些着急,他按下性子来回踱步,等待急救中心接听他的来电,无意中转过身来,发现自己的儿子女儿还有妻子全都倒在草地上不省人事,与此同时,围着中央森林公园外圈的共和大道上响起了救护车那嘈杂刺耳的鸣笛声……
这是2299年7月12日上午,炎城中央森林公园和邗国国立高教的景像,短短半天里,首都炎城的医疗服务派遣中心的电话一直没有停止过响铃,共接听求助电话691通,电话里的内容几乎全部相同:有人无故流血倒地不起……,有人恶心呕吐不止…,还有人脸色苍白同时行走无力……。
这些信息迅速整理汇总,按照流程层层上报,最终到达南潘和沙楚手里,两个人看着这厚厚的、十几万字的汇总报告,眼皮发烫心里凉凉,中午12点半,疾控中心利用吃饭的时候开了个会,督政颂元邦视频参与此次会议,会上他亲自宣布:炎城戒严,城内外停止一切沟通,全城进入一级防疫状态,炎城各部门单位人力和物力资源优先投入疾控中心,成立炎城疫情危机办公室,南潘任总政,沙楚任副政。
政令迅速下达,诺大的炎城,无论是繁华的郡区还是偏远的郡郊,今天全都收到了紧急通知,警厅、特勤队、消防部门、医院、机动防爆部队全面出动,前往各个街道、大型商场、社区及重要企事业部门巡逻。
最先产生恐慌情绪的是普通炎城民众,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人只知道昨天疾控中心出了点事,本以为是防疫演习,没成想只隔一天,“演习”的规模居然扩大到全城。
最先表现出压力的是医院和各个私人诊所,无论去哪儿就诊都要排队,有的人排着排着就倒在了亲人的怀里,脸上的血溢出口罩,旁边排队的人群立刻逃散,大医院门口的地砖上全是蓝色或黑红色的口罩。
超市和药店在11号下午被清空,不管什么药,也不管治什么病的,全部被紧张的炎城郡民塞进购物篮里,甚至一些治疗小儿便秘的滴剂也被一扫而空,爱钱的药店老板是倾囊而出,惜命的药店老板往往会在仓库里留下一些药,给自己与家人使用。
超市里除了水和食品之外,有一样平时没什么人买的东西也早早被清空了,就是宽胶布。只要上街一看就知道为什么这件商品如此畅销了,它可以加工垃圾袋,给自己做一件简易防化服,它还可以加固口罩,把整个口罩直接粘在头上,除了这三样商品,其它的如防狼喷雾、女性卫生用品、雨伞、刀具、安全锁、电池、奶粉全都一扫而空,多年的邻居会为了抢购一袋面粉而大打出手,昔日的朋友同样为了一瓶酒精抡起拳头。
打开购物网站,所有的商品应有尽有,而且货源充足,可以下单也可以付款,但是无人送货,质问递送公司的在线客服,得到的回答是:炎城已无服务网点。
唯一没有动乱的是炎城军区部队驻地和炎城自来水厂、发电厂、石油公司,这几个地方大多是国立的,里面的员工多是高素质高觉悟的党员,其实事发突然,他们也害怕,但入党入职时的宣誓使他们暂时战胜了对病毒的恐惧。
虽然单位里不断有人倒地不起,但马上就会有新的人接替岗位,没有普通职工替补,领导就直接去车间操纵机器,领导不够用了,保安、清洁工直接上!正因此有他们在,炎城的供水供电才能在这两天保持稳定。
动荡的时期总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趁乱而起,盗窃、强奸、绑架、勒索,一件接着一件,但警厅里的案宗不但没有积压,反而多数案件都能在一天之内破案,除了要归功于炎城警察的高水准侦缉能力外,还得益于邗国的天网系统,首都炎城人多眼杂刑案连连,为了提升破案率,早在50年前,邗国就以炎城为试点,全面建设天网系统,那是一种覆盖全城的高智能化监控网络,这种监控能自动识别当前场景下的犯罪行为:探头会通过受害人的表情、心跳、动作、嘴型甚至眨眼频率综合判断是否正在遭受犯罪行为,也会通过嫌疑人的肾上腺素水平及动作、手上是否有凶器等等因素智能化自动报警,更高级的探头还能向事发现场喷射无害透明的迷烟,及时中止犯罪活动。
因此从7月12日到7月15日这五天,炎城的治安及生活必要设施运营良好,可是也直接导致全城各个严教所、法院、惩罪社区变的人满为患,原本6人一间的号房,现在平均要住16人。
这种人头攒动鱼龙混杂的情形在7月16日下午发生根本性转变:这天下午开始,原本拥挤不堪的号房里迅速突发疫情,每个号房至少有三人发病:内外出血,呕吐不止,全身无力。
截止当晚11点,炎城最大的惩罪社区“岐南炎悔惩罪管教中心”已经没有几个健康的人了,这里的犯人已不需要看管,他们全身无力,就算用棍子打他们走,走不到10步就会倒下,惩警们十职缺七,活着的人也是天天带着口罩,见到地上的血就绕着走,中心食堂早已没了烟火,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出纳和会计已经人走楼空。
炎城最大的菱湖和最长的延曲河面万尸浮江,两岸边一度高档奢华的购物广场和延曲古镇已经没什么人影了,只有一张张仿古的店招和方桶烛灯还在迎风飘扬。
到了7月17日,整个炎城十室九空,遇难者都集中在城北的安全清理场,那个地方任何心理脆弱的人绝对不能靠近:光是污血积流厚达30厘米,苍蝇叮在表面都挣脱不掉,一脚下去便是一只深深的血浆脚印,有的尸体直接泡在血水里看不到脸部,最初送来的尸体还有张白布盖,后来清理场人手不够,运来的尸体没有积压在场地等待亲人认尸,而是直接送进火化房。
安全清理场的地面只有两种颜色,白色和红色,白色的是石灰,红色的是血水,血水多的地方会像开水一样沸腾一整天,那是被生石灰烧开的,有的尸体脸部朝下,被烧开的血水生生煮熟,用铁锹翻过来,没有人看到不流泪的。
人会流泪,老天也会流泪,7月19日,天上下起大雨,将街道冲的干干净净,许佩茹站在疾控中心的三楼,从滴答作响的玻璃窗看向共和大道对面的一家名叫“邗动力”的运动主题乐园。
一周前那里还是人满为患一票难求,半月前,“盖亚足迹”还在那里开过歌迷见面会,可是现在,整个场地全是用过的口罩和酒精空瓶,一个活人也没有,外面的街道上,一个蒙着头的男人正在殴打一对母女,只为了抢走母亲背包里的小半袋狗粮。
从头发和穿着看,那位母亲不过只有30出头,和许佩茹一般年纪,她一手护着快要饿晕的女儿,另一只手拼死拉住背包,任凭男人挥拳砸向自己的额头,前额的血流了出来,而女人的手还是没有一丝放松,她知道,这一松手就等于松开了女儿的性命。
这种场景许佩茹不知见过多少次,已经麻木到没了感觉,她所在的大楼被严令封闭,外有军队内有特勤,想出也出不去。
眼看拉链已经崩开的背包就要被抢走,这时从另一头跑来一名身穿防化服头戴警官帽的老警察,年纪至少55岁以上,从防化服上的标志看,这是一名党员。
起初他想制止这起抢劫行为,但他的体格显然不是施暴男子的对手,男子一面用炎城口音威胁这名老党员,一面继续有恃无恐的抢夺背包,就在这时,老党员突然迅速把自己的防化服脱下来,一手攥着背包一手将这件宝贵的防化服递给他,嘴里大声叫喊着什么话,只见那男人想了片刻终于松开双手,他一把抱起那套没有头盔的防化服,飞也似的跑开了。
母女得救,母亲从背包里掏出一小把狗粮,哭着递给那位老警察,老警察看了看饿的腿直打颤的小女孩,他摸了摸女孩黑亮的头发,叹了口气一拐一晃的走远了……
“佩茹!”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许博士狠狠擦了擦泛红的眼睛,回头一看原来是二楼通讯室,一位和她相熟的技术员小卢。
“有事吗小卢?”
“接南郊指挥所来电,炎城边境正在紧急架设防化喷雾墙,炎城九个郡区都在做件事,不过南巡那边还缺人手,总权让咱们去那边帮忙。”
“好的,我把接下来的工作交接一下,现在就出发!”
南巡区,炎城南部,这里有东盖亚最繁华的cbd中心,全盖亚百强奢侈品牌汇集于此,炎城北部最大的海船制造公司:宝鼎集团总部,便座落于此地,宝鼎之光大厦也是东盖亚第一高楼。
从前这里是购物的天堂,高消费人群的朝圣之地,现如今,楼还是那些楼,光辉夺目,巨幕广告牌镶嵌在高耸的墙体里,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一些恐怖而惊悚的细节:那些病发的上班族来不及撤离办公室,很多人将半个身子探出办公楼窗外呼救,可能没等他们喊出声来,人便趴在窗棱上昏死过去,血从这些可怜人的口鼻里溢出,滴到整洁的玻璃楼面,有幢名叫“炎都”高档写字楼外,竟然挂着十几具尸体,他们穿着精致的商务装,半跪在窗外,双手搭拢在窗台,一道道细细红红的血水流经光滑的黑色玻璃楼体,整座大楼乍看下使人不由胆寒。
南巡以南44公里边境,几百辆消毒喷雾车不间断的向高空喷洒消毒药水,与此同时,工人们在医护工作者的协助下,着手搭建一种永久的、新式喷雾防化墙,那是一根根工业级不锈钢管,高5米,直径10厘米,整根管子两侧均匀分布着十八根分支喷头,最上方有一支强力喷射喷头,成千上万根管子被植入边境线的地下,连接庞大的地下消毒水管道,已经架设好的喷管可以远程控制喷头,十八根横喷头和一根向上的主喷头同时发力,将消毒水以气雾形状,散射到近28米高的半空中。
每根喷管间隔不能超过三米,这可保证边境线被消毒药水无缝封锁,这项专利技术最初由月钵人雄本次郎于71年前发明,因其架设速度快、可长期重复使用、防化效果好、成本低等特点,被盖亚各主要大国广泛使用。
架设防化喷雾墙的工作由工人们来做,而许佩茹等人则主要负责化验消毒药水的灭菌性是否达标,如果消毒喷雾过于稀疏,便要增加喷管的喷射力。
工作任务非常重,指挥所要求各部人机不休,要在18小时内架设完成,因为代替防化墙的消防车,其库存的消毒药水只够20小时之用,一旦消防车里的药水用完,炎城的阿瑞斯便有可能冲出边境,飘散到南边的邗河或八牧领地,如果真是那样,邗国就完了!
工地上的人,手大多在颤抖,有人是因为太累,更多人则是因为紧张,他们知道,自己辛苦架设的防化墙,同时也是将自己与安全区隔绝的绝望之墙,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给自己挖坟墓。
这项工程一直持续到深夜,南巡的整条边境在一万四千名工人和医护工作者的奋战中终于完工了,深夜,从cbd大楼顶层射出的探照灯将几十公里长的防化喷雾照的如仙境一般,可在场的人都明白,墙内的这些人面临的,是九死一生的末日境地。
“喂,许博士,你那边完工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沙总权的声音。
“刚刚完工!”许佩茹被刺鼻的消毒水憋的喘不过气来。
“你马上带着我们的人回来,有个会要开,另外咱们这儿人手不够,刚才郡区又送来一批患者,需要大量人手帮忙。”
“是,我们马上回来!”许佩茹说完,划断电频信号,跟现场指挥说明情况后,带上防疫中心的同事,驱车往回赶。
许佩茹平生头一次见到漆黑一片的炎城,一盏路灯都没有,那感觉糟糕透了,她和六个同事挤坐一辆休旅车上,沿外环高速向炎城疾控中心而去,若是放在从前,这个点儿高速根本不堵,但现在不同,高速和高架桥上全是无主的弃车,车头大灯略过这些弃车,有的里面空无一人,有的前排座位歪倒着一个死人,他们有的面朝下,有的脸朝车窗,直勾勾盯着许佩茹,失去生气的灰色眼球反射着微弱的灯光,瞪的休旅车上几个男人头皮发麻,不敢再向两边的车里看。
好不容易车下高速,沿陈村桥向东驶入来仪大道,路面总算空旷些,司机加大油门飞驰在夜路上,还没开出去一公里,就见前方不远处突然闪出个影子,那是一个衣着考究的女人,手里牵着个十岁不到的男孩。
“快刹住!”许佩茹连忙叫道,可已经晚了,司机干活累了一天一夜,再加上夜路没光线,车子径直撞上那可怜的女人,女人的高跟鞋飞上天,小男孩被女人抱在怀里,飞到空中六七米高,再重重的摔下来。
司机傻眼了,后座的几名同事连忙冲下车,许佩茹从后排拿出急救箱跟过来,来到跟前才知道,女人头骨都撞碎了,一时还没死,不过颅内出血肯定救不活了,孩子还算幸运,被女人抱在怀里,女人柔软的胸部救了孩子一命。
“他救管救他不要管管我。”这便是女人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身份证明、只能从她的衣着看出,这是个生活富足的上流女人,而这个男孩应该是她的儿子,再问那孩子,孩子被吓傻了,什么话都说不出,连哭都不会了。
“唉!把孩子带走吧。”一个男同事说道。
许佩茹正要拉着男孩往车上走,就听另一位男同事怪叫一声:“哎别!这孩子不会是感染者吧。”
“怕啥,咱们都穿着防化服。”一个瘦高的医生说道。
“你看他可流着血呢,这血的感染性比空气更厉害,把他带上车,你们不怕阿瑞斯啊!”
“那你的意思是”
“给他点吃的得了,毕竟我们还有别的任务。”
许佩茹一听,杏眼怒瞪:“王可,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他刚刚失去母亲!把他丢在路上,这事谁能干的出来!”
“那我们的命就他妈不是命吗!你少在这儿唱高调许佩茹!我们都是身负重任的人,真要死了,实验怎么办?那一大院子的病人怎么办!车子空间又小又密闭,这孩子又在流血,你敢保证他一定没被感染吗!”
“王可!”一位跟许佩茹关系不错的女医生怒斥:“你要是怕死就坐车,我跟许博士带着孩子走回去就是了!”
“好了好了各位,都少说两句,这里离疾控中心没多少路,孩子我们肯定不能不管的,嗯这样吧,王可和其它人坐车回去,我和许博士带着孩子走回去,这样比较安全些。”
“我跟你们走回去,我可不想跟王可这种人坐一辆车。”余怒未消的女医生说道。
“你们要都这么说,那那我也不坐车了。”
“那我也走路吧,王可我不是针对你,我是感觉多个男的多点安全,毕竟这大晚上的。”
王可被这帮同事弄的很尴尬,他拉过司机,回头说道:“行!好!就我一人是狼心狗肺,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