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娃鬼回魂·红魂咒霓裳
紫语终是没有走出那扇门。
静沙紧紧地搂抱住了紫语——
或许，更该说是用手紧紧地捆缚勒紧着紫语的腰，仿佛要掐断那节细小一般。
“冷、冷、冷……你为什么要走掉，为什么要走掉……”小小的人儿喃喃地，悲伤地。
紫语想回过头来，然而，诅咒似乎无处不在。紫语的头再次嗡嗡作响，刺痛的感觉席卷而来。
“冷、冷、冷……你就不能留下麽，留下麽……”恳切的卑微的。
“冷”？“冷”？“冷”…… “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是怎么知道的……
“冷、冷、冷……答应我——和我们在一起吧！在一起吧——再也不分开！不分开……”
“冷、冷、冷……”
我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到底是……”
“我是你的紫语姐姐呀，我是——冷·紫语……很多很多事，我躲不开……只能选择另一种方式去面对。有很多事，在我不明白之前，我只能让自己分裂成两种状态。这样，我才能让自己挨到明白的时候……”
“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又何尝明白过呢……我的记忆是混乱的，精神是破裂的……犹如一个被人打碎打散的玻璃。我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从哪里开始，又是如何发生的？所以……我只能用‘分裂人格’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从这种快要崩溃的现状中暂时解脱出来——把自己的‘精神’与‘力量’分隔……但……我依然是我啊……依然在等待着那命定的答案……当我受到危险或感到痛苦的时候，自我反射性的，我那另一面人格就会出现——那个会爆发强大力量但是缺乏‘心’的人格……而当这种痛苦达到极致、混乱达到连‘力量人格’也无法清除或是受到外素强力的干扰的时候——我的两重人格就会重合，成——‘完整’的我……尤其是在情感和心理收到外界和自我强力波及和干扰的时候……”
“我不在乎……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冷……”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对你存在着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告诉我，我与你存在的关系可以让我对你放心。所以刚刚我的‘力量人格’受制不住混乱要伤害你的时候，情感上的强力干扰却让我突然清醒了过来……”
“我并不想伤害你……”
“所以，我不会伤害你……”
混乱的记忆像一把把坚韧地刀在刮挠着大脑，刮挠着心脏。
“我又何尝想伤害你……我的冷。”
静沙看着那个逐渐滑倒的身影。通黑的眸子里流出鲜红的血水。
“等你没了法力，你就可以永远的和我在一起了……”
那一道血水很浓很艳，很——深。
“静风，你的身体不好，要多多静养……静沙，来，我抱你。我们去摘果子来给静风吃好么……”
紫语的脑子里回响着最后一个话语。
她仿佛沉入了水中。
粘稠的水中。
冰冷与火热同时侵于身体。
赤裸的身体。
——那红色的霓裳已经不见。
浑红的液体。
——亦如霓裳一样美艳。
流滚之间。
贴合着湿热的悲伤。
亦如流淌的泪液。
——沾染着血泪。
小小的人儿，裸露幼滑的躯体，攀附在她的身上。
紧紧地贴合。
静沙……
“冷、冷、冷……等你没了法力，你就可以永远的和我在一起了……”
静沙……静沙……
静沙，不该是这样的……
那红色的霓裳仿佛已经——
融入了血骨！
樱推着一辆车椅子，一步一步，跟在后面。
静沙一边蹦着一边跳着一边笑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的一截盛艳着樱花的树枝。
“呵呵呵……呵呵呵……冷、冷、冷，你看多漂亮、多漂亮呀……”
漫天的樱花飞舞着，旋动着美丽的姿态。
樱花漫漫，草长莺飞。
异常鲜绿的草，诡异的木雕而成却会飞会叫的鸟儿，充斥着这片生命的土地。
艳红的樱花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鲜活而又绚丽，每一下的舞动都带出了绝美的风华，灿烂着空气。
一棵参天的樱花树。
“冷、冷、冷，我们就在这里野餐了吧！”静沙招了招手，一群统一衣着高贵和服的侍从鱼贯而出，三下五除二之间，竟在地上铺好了一张竹席，在上面铺上了几层花团锦簇的垫布，然后，摆满了各色做得精致的食物和甜点。
“冷、冷，坐，坐！”静沙跳着扑到车子上——
冷，这个冠名独属于她的——冷·紫语。
紫语静静地瘫坐在车椅上，长长的黑色直发，垂在脑后、脸侧，时而随风轻逸飞舞，在漫天下闪闪动人。然而她脸侧的长发垂散着遮盖住脸孔，却看不清她的面庞。
“樱，樱，樱——快点，快点！把冷抱下来，把冷抱下来！”静沙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永远也看不够地看着她的冷，雀跃地对车子身后的樱道。
樱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盖发掩藏着眼目。听着，动身，一把手——他小心翼翼地横抱起那个嫕静沉默的女子。
紫语的身上最外层着着一套淡粉色纱衣，里面还有零零种种层叠的衣服，一霎之间，紫语身上那层层叠叠的衣服开始随风起舞，在空中划着美丽的风景线，千般柔美，万般妩媚，光景纷呈。
紫语被他小心而紧紧地搂抱在怀里。起伏的霎那间，一个偏幅，紫语的头竟蔫蔫地耷拉向了他的胸怀——她的身上仿若失去了一切可能的生气。
然后，她的乌鬓散开，露出一张诡妖的脸孔。
紫语精致的五官上被涂绘着“斑斓”。
苍白无神的面容打着厚厚的白粉；粗黑的眉毛；烟紫色的眼影在眼皮上大片渲染，眼线边用着海蓝色的斜云勾勒；大片的樱粉色胭脂晕染着脸颊；娇嫩的樱粉色勾画而出的奇状的小小樱唇。
而唯独她那的眸子此刻却紧闭着让人无法目睹那份美丽，此刻，宛若死物。
樱小心地把紫语放在垫好的方布上，宽阔的胸膛撑着她仿若无骨的身子。
“哎呀、哎呀！我的冷！我的冷！你看啊、你看！你怎么能那么不小心呢？！瞧冷的头发都让你弄乱了呀！”静沙有些懊恼地看着紫语的头发。
“冷，冷，别担心呀！让静沙来给你梳了……”
有侍女恭顺地向静沙递上一把雕刻精致的细梳。
“冷，冷，冷，来……让静沙给你梳梳……”静沙和樱调换了个方位。樱在紫语的身前撑着她的身体，静沙在她的身后，真的为她认真地梳起了头发，一下一下。
“冷呀，你的头发好漂亮呀……”一下一下，从头到尾，那么畅顺，那么——用力！
“冷呀，你好漂亮呀……我多想永远这样为你梳着长发，摸着你的长发——摸着你呀……”
一下又一下。静沙仿佛要把紫语的头皮刮下，要把那长长的乌发梳“尽”般。
樱撑扶着紫语的手在瑟瑟的颤抖。
“冷呀冷呀，这会儿你再也走不掉了吧！”
“不……不要！不要！不要在伤害她了！！！”樱一把推开那个神情已经有些癫狂的女娃，紧紧地抱住了紫语，再也不想看到那个可爱却乖张的女孩施与在那美丽女子身上的任何残酷的暴行。
静沙毫无防备，小小的身子跌倒在地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拥抱着的两人，愣愣地，愣愣地，嘴里喃喃道：“伤害……伤害……伤害……不……不……不！不！不！！我没有伤害她、我没有伤害她、我没有伤害她！！我没有伤害她！没有！没有！我没有伤害她——我怎么可能伤害她！！！！”
静沙嘶吼着尖叫着，上去推打着他拉扯着他，要把紧抱着紫语的他狠狠地推开。
“你疯了！你疯了！！她曾经对你那么好！你却要伤害她！就像你的主人一样！他造就了你你却杀死了他！你是个没心没感情的怪物！！怪物——”樱也向静沙嘶吼着，并且毫无松力地与这人小却力怪的孩子周旋。
“心……没心……我没心……”静沙再次无防备地被樱推到。她突然停了下来，又痴痴地呆呆地，喃喃着。
“心……我没心呀……是呀……没心呀……我没心呀……我没心又如何和你们一样呀……”静沙静静地缓缓的再次爬起身来，簌簌地痴痴地呆呆的落着眼泪。
静沙一抹脸上的液体，低下头，痴痴地看着手里笑：“是呀，我没有情感呀……没有情感呀，没有情感又如何有泪呀……”
那张癫狂而绝望的脸孔看着那个被樱紧紧护在怀里的女子。
“冷……冷……冷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不记得我了呀——！！”
静沙尖叫着嘶喊着，而后，扯着衣裙，一阵风般地跑远。
那小小的背影，风般的痕迹，像一株孤寂而无助的花朵，是那无望而即将凋瘁的一抹芳红。
樱依旧紧紧地搂抱着他永远也不愿放手的紫语，带着无法解读的神色看着静沙消逝远去的背影。
樱喃喃的：“还好……还好……她终是没伤害到你，没伤害到你……”一边忍不住地亲吻着紫语那刚刚被狠狠伤害了的头皮，像是安抚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
“还好，还好……没让她多下几次手……伤得不严重、不严重……”樱像是安慰着紫语，又像是对着自己说道。
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背。
樱瑟瑟一愣，望向怀里。
“你……醒了……”樱濡懦的樱色唇瓣轻轻的开合，惊愣愣的双眼不自禁看向紫语那被乌发遮掩的苍白的面容。
“紫语……紫语……你没事了、没事了……谢天谢地！你没事了！！”
他激动的再次紧紧地拥抱住她。
孅弱的手指颤颤地抓紧着他的衣襟——
“樱……樱……帮帮我……”
他抽噎哽塞着：“紫语，紫语，我想帮你，我想帮你……可是你让我如何帮！如何帮呀——”
“樱……樱……”她不知哪里使来的力气——
她一把推开了他。
他惊愕地看着她——
紫语虚软地趴伏在地下，甚至连头也抬不起来。然后，一下，一下，她用食指紧扣住土地，一下一下的趴伏在地上，向前方——那棵参天的樱花之树移挪而去，宛若曲曲的蛇蜒蜒而行。
她的手抚上那棵盛艳的樱花树的盘根、那个皱皮的树根。
然后，细细的抚摸，一点一点的抚摸。
她低下头，不在意那脏污的泥土，头贴着土地，像是聆听——
“樱……你听见了吗……”
樱瑟瑟地看着她。
“她们……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