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探店
宁嫣然从直播初始，用的便是自己那张脸。而今不论是王孙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多数人都知晓了她，对于那些或惊奇或艳羡的目光，她一向都乐于接受。
眼见戚家人已经再没有利用价值，她毫不犹豫找了个借口将人打发走了。
想这些日子以来真是晦气，竹篮打水也就罢了，反倒还费了她三百两银子。好在她在直播里扮扮可怜，众人也只顾着讨伐戚家人去了。
宁嫣然为自己松了口气，不想闺房的门赫然被推开。宁相气急败坏，冲进来直接扇了她一巴掌:“文人最重风骨，宁嫣然，你瞧瞧你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我宁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宁嫣然的头被打到偏向一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打我！”
她自小受尽宠爱，从来没有人打过她。
宁相指着她姣好的面容:“不顾廉耻，蓄意诬陷，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
回想起今日上朝，好几个官员背地里对他指指点点。宁相终于察觉奇怪，才去问了交好的官员。
这一问才知道宁嫣然都做了些什么。原先宁嫣然抛头露面，他只当她是孩子心性，闹着好玩罢了。不想如今愈演愈烈，竟还害到其他人头上了！
“从今日起，给我停掉你那什么直播！去找人家登门道歉，而后禁足一个月！”宁相下达最后的通告。
宁嫣然的怒意全然被那一巴掌激起，满心都是对她父亲的恨：“我才不，你休想！”
“滚！给我滚出去！”宁相怒其不争。
宁嫣然一气之下跑出了丞相府。
宋宁怡的店再也恢复不了以往的平静。类似于现代社会网红店铺的打卡，但凡“百食坊”开门，多的是人蜂拥而至。
尤其是冬日里，门口的风铃一直响，那扇门始终没合上，刚开始那几天宋宁怡被冻坏了。
少女红着鼻头，站在店里欲哭无泪：“谢谢大家对我的喜爱，但是真的不要再来了。”奈何观众太热情，怎么喊也打不消他们来看她的念头。
【宿主，有一件事需要告诉您。】
宋宁怡招呼着门口的人，脸都笑僵了：“有话快说。”
【您这几天生意太好，货进了一批又一批。系统商城已经被您挖空了……】
宋宁怡：“？”
因着她的影响力，店里的东西确实是一放上来就被抢购一空。
宋宁怡无奈，在直播中散出消息，“百食坊”将交给别人打理，所有商品限量提供。她也会重新找个地方教大家做美食，偶尔抽空才会过来看看。
此后热情的观众再一过来，果真不见了阿宁。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妹，看着年纪不大，但做事伶俐。
是宋宁怡特意找的人，哥哥叫任青，妹妹叫任紫。她对任紫有印象，这姑娘从前和阿舒一样，日日都守着她的直播，帮她骂杠精，是她的铁杆粉。
安顿好“百食坊”后，宋宁怡找到清露帮她找房子。
“不需要太大，安静就好，最好也不要离街市太远。”这是她的要求。
于是清露这几日都在留意这事，总是在向沈进复述梦境时来迟。
“去查查她在做什么。”沈进又一次看到清露外出，随即对沐风下了命令。
房子还没找好，宋宁怡自然还是躲在店里，只是不见人罢了。
一日傍晚，还是嫌闷得慌。恰好店里此时没什么客人，宋宁怡索性溜了出去。
来到那家老面馆，在二楼随意挑了个位置。这家店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面馆的第六代传人，直播里找了她好多次。
不真实的产品推广宋宁怡不会接，而今恰巧有空，便来会会这家面馆。因着身份已经曝光，她特意戴了帷帽。
随意点了一碗招牌卤肉面，再要了两碟小菜，宋宁怡百无聊赖打量起这家店来。
店子开了一百年以上，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共上下两层楼，处处透着精致。与其说是个面馆，倒不如说是家酒楼。
宋宁怡坐着的地方正对着面馆大门，她在二楼俯视下去，门口的景致看得很清楚。
视野之中有往来的行人，突然出现一抹亮色。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裳的男人个子极高，脊背挺直经过面馆，而后稍稍停了一下。
宋宁怡看他的第二眼，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这这这，不是沈进么？
他今天没穿黑衣，也不是劲装，第一眼宋宁怡真的没认出来。
面馆阁楼之上，戴着帷帽的姑娘慌忙把面纱放下来，这一动作倒让沈进把目光移了过去。
他觉得这身影莫名熟悉。阁楼上的姑娘像是被水呛到了，在小声地咳嗽。
沈进望着帷帽若有所思，一个想法在脑海中蔓延，他倏尔笑了。
过了一会儿，宋宁怡悄悄抬眼看向门口，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果真不见了。
她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男人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找什么？”
宋宁怡呆呆回头，帷帽下的的眼和他打了个对视。
沈进直接在对面坐下，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沈进开口，声音极低，似喟叹：“你躲着我做什么？”
宋宁怡没答话，沈进又自顾自开口：“七天了。”
这七天里，他日日到“百食坊”楼下，怕她被人围堵，却不见她一丝身影。
清露说她还在梦里教人做菜，可他没有入梦的资格。
“也没有躲着。”宋宁怡的声音闷闷的，“就是不想见。”
她心中还是有怨气，于是问：“将军日理万机，找我干嘛？”
他不说话。
宋宁怡有点尴尬，想找点别的事做，想了想自己坐了这么久，那碗面还没送上来。
招手问小二：“我的卤肉面怎么还没上？”
小二正在给别桌上菜，闻言不耐，甚至人都没过来，隔着几桌对宋宁怡吼：“快了快了，不要急啊！”
坐在阁楼上的二人又陷入了第二轮的沉默。
沈进默默点了一碗面。
“你……还愿意回将军吗？”沈进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愿就如此沉默下去。
宋宁怡拿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沈进继续道：“府上的人都很挂念你，爷爷也是，都盼望你回家做饭……”
宋宁怡抬手拉开眼前的白纱，杏眸中带着一丝嘲讽：“将军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将我赶走的。”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是你说，不愿意再见到我。”
短短两句话，让沈进心口一滞。
不过这几天他有准备，也预想过这种状况，所以面上还算平静。
“我现在收回那句话。”他说，“我希望天天见到你。”沈进大多时候在军营，不怎么和女子接触，如今面对宋宁怡，说出的话都很直白。
他怎么想，就怎么说。
偏偏这人还没有一点自觉，眸光如炬，脸上的神色尤为认真。
宋宁怡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将头偏向一边，轻声嘟囔：“我可不愿意。”
沈进皱眉，又加了一句，“阿宁，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
“别别别。”宋宁怡摆手，“你又没做错什么，不必向我道歉。现在我俩也没什么关系，当陌生人好了。”
她看开了，没事追什么男人，安安生生过日子不香吗？
沈进的眉心蹙得更深：“阿宁，我……”
就在这时，两碗面端了上来。店小二似乎情绪不太对，不知在对谁发火，放面时用了些力气，面汤险些洒了出来。
“你们的面也上得太慢了吧。”宋宁怡想从竹筒里取筷子，眼前赫然多出了一双竹筷。
她忽视沈进手里的筷子，小手一转，重新拿了一双。
店小二听了她这话，语气也不客气起来：“刚才那会儿人多，说了不要急，现在不是上来了嘛。”
“可是我比那些人都要先来。”宋宁怡指指楼下的一桌客人。
她这么一找茬，小二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有本事你也点那么多呗，你点贵的菜，我们就先上你的。”
说罢，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宋宁怡桌上孤零零的一碗卤肉面，嗤笑着走了。
宋宁怡捏紧了筷子，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笑容。
很好，差评没跑了。
沈进从头到尾的目光都放在眼前这名少女身上，他看她握着筷子的指节发白，面上压抑着怒气，觉得有些好笑。
宋宁怡狠狠瞪他一眼。
手上的面看样子还不错，就是这卤肉有点少，配不上它的价钱。宋宁怡把面条扒起来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还没她随便下的一碗好吃。最重要的是，没煮熟呢，盛在一起堆成了坨。
这样难吃的面，沈进居然吃得有滋有味。知道宋宁怡在看他，沈进说：“关外苦寒，有热的吃食便不错。”
宋宁怡低头看了那面一眼，又吃了一口。
实在难吃，她随意拿筷子在面里画圈圈，装作漫不经心道：“你就是阿舒对吧。”
沈进抬起头：“嗯。”
这么久，她终于问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她说，“但是你首先要搞清楚，你喜欢的究竟是谁。”
宋宁怡摘下帷帽，目光坦荡：“是主播阿宁，还是坐在你面前的宋宁怡？”
“或者我换一个问法。如果宋宁怡不是阿宁，你会喜欢她吗？”
“沈进，你不会的。”她又一次叫了他的全名，“说不准，包括直播里那个阿宁，你也不是真的喜欢她，无非是新鲜感，最多就是个欣赏。”
她一直看得很清楚，所以才这么理智。
沈进心下一惊，完全没想到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一时间说不出话。
宋宁怡拿起手边的帷帽下楼，自顾自去找了店主。
刚好那位小二就在旁边，宋宁怡轻睨了他一眼，转而对店主说：“不好意思，你们家的店不太符合我的推广标准，有机会再合作吧。”
少女嗓音绵软，说出的字铿锵有力，听起来还有几分怒气。
此番举动看懵了小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太顺眼的食客就是阿宁。
宋宁怡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店门。在这里坐了太久，天都黑了。
沈进还站在门口没走，见她出来就抬步走了过来。宋宁怡惊：“话我说得很清楚了，你还要干什么？”
沈进抿着唇，指了指模糊的黑夜：“天黑了，我怕。”
宋宁怡：“？”
沈进：“你要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