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叙旧
天气逐渐转凉快了。四处可见簌簌往下飞落的枯叶，显现出秋暮冬初的萧条之感。
临安街道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人来人往，大街之中充斥着行人吐出来的白气。宋宁怡的“百食坊”时不时只来三两客人，有区别于这闹市之中的安宁。
宋宁怡怕冷，虽磨磨蹭蹭爬起来开了门，却还是眷恋被窝里的温度。于是从商城拿了一个小火炉，再泡上一壶热茶，百无聊赖地看街景。
她半眯着眼，舒服得又快睡着了，门口处传出了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是有人进来了。
“有人吗？”来人的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宋宁怡起身答应:“有的！”然后她看到了谢书训那张笑意晏晏的脸。
快入冬了，他的皮肤看起来又白了一些。咧开嘴笑的时候，还是有一股少年气，宋宁怡不由得想到唇红齿白这个词。
“我就猜会是你。”他说话，哈出了一股白气。
宋宁怡搬出椅子，笑着问:“你怎会知道？”
“你之前便说过要开家小店，我今日买笔墨路过，恰巧看了一眼这糕点，便猜是你了。”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是鲜活的。
宋宁怡有些不好意思，她可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难为他还记得。
想起与谢书训的初见，她问:“令堂近来可好？”
谢书训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过两秒后笑:“无大碍，娘的病症轻缓了许多。”
两人又聊了一会天。谢书训抿了一下唇，突然说:“阿宁姑娘，我要去参加殿试了。”
宋宁怡想，是了。闵朝的科举考试是在冬天，这么一算，日子确实不远了。
谢书训主动说起这个，估计是想自己给他一些鼓励吧。
少女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微笑，很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加油啊，小伙子。我看好你！”
她经常说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话，谢书训习惯了。耳尖渐渐爬上一抹微红，他皮肤本身就白，那抹红也就格外明显。
临走时，谢书训吞吞吐吐地说:“阿宁姑娘……在下定会竭力，日后殿试结束，再来看你！”
不知是不是宋宁怡这里太暖和了，年轻人额头上沁了一层密密的汗。
宋宁怡拿他当朋友，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豪迈答应:“行啊，你过来。我给你做好吃哒！”
谢书训耳尖那抹红又蔓延了一些。
他掩饰住住自己的慌乱，同手同脚地出了门。
谢书训走后。宋宁怡这一小块地方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她来到这里之后，所处的环境单纯，社会关系也比较简单，没什么朋友。与谢书训的见面，使她想到了清露。
算下来，也有很多天没见到她了呢。
古代通信不方便，自将军府一别，便与清露断掉了联系。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开了一家小店。
宋宁怡想了想，上次被赶出府，走得急。她还剩了一个小匣子在将军府，一直没回去拿。
一刻钟后，宋宁怡出现在了将军府正门。而今再到这里，沈进在她心里的存在感低了许多。更多怀念的还是清露，护短的刘管家，以及可爱的沈老将军。
门口的守卫只一个，看到宋宁怡很是惊讶:“呀！宁怡姑娘。你回来了啊！”
宋宁怡以前经常厚着脸皮让他把自己放出府，再次看见他格外亲切:“对啊，回来拿趟东西。”
更多的是看清露。
宋宁怡一路往自己与清露住的偏院里走，尽碰见和她打招呼的下人。进了房一看，清露没在，倒是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女孩脸小下巴尖，眉目还算清秀，就是脸上长了几颗雀斑。
“你是什么人？”女孩仰着下巴，有些倨傲地问她。
宋宁怡说:“府上起先的下人，回来拿趟东西。”
说完尖下巴女孩的脸就沉了。宋宁还没进屋，她突然跑到门口，张开双臂把门堵了起来。言语中的尖酸之意尽显:“我说是谁呢？原来你便是被赶出府那个下人啊？莫不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才被赶出去的？那我可不能让你进去。”
嘲讽之意很明显了，宋宁怡不想忍。也不客气道:“你是受了多大的伤害才变得这么刻薄的？住在这里的也是府上的婢女吧？区区一个婢女能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就你那么点，本姑娘还瞧不上呢！”
反正都被赶出府了，她才不要还在这里受欺负。
那位婢女听了宋宁怡的话果然被气到了，反驳道:“你不也是个婢女？你有钱？你有钱做什么婢女？而且，你还是被赶出去的婢女！”
宋宁怡冷笑，心道我还真是比你有钱。她还想说话，身后清露急急跑过来，喊了一声:“阿宁！”
宋宁怡也不和那个婢女掰扯了，转身就抱住清露:“露露，她欺负我！”
清露来府上很多年了，说话做事还是有些分量的。她当即冷冷看了一眼尖下巴婢女:“云烟，你在做什么？”
叫云烟的缩了一下脖子，很快又硬气起来:“她一个府外人要进我屋子，我不让进怎么了？”
清露皱眉:“那也是我屋子。”
说罢，她拉着宋宁怡的手走了进去。云烟一跺脚，跑了出去。
清露哼了一声:“不用管她，她做不了多久的。”
宋宁怡的心里暖融融的，清露骂她:“死丫头，离开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我！”
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责怪，宋宁怡嬉皮笑脸道:“这不是回来了嘛。”
她与清露说起自己的近况，告诉她别担心，自己过得很好。
问起府上的情况，清露说:“你走后，老将军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打了将军好几鞭子。”
宋宁怡垂眸，轻声问:“沈进有没有说他是为什么把我赶出去的？”
她现在都直呼沈进名字了，清露好一会儿才领悟她说的是自家将军:“没有呢，正是如此，老将军才会那样生气。”
“府上的人都挺想你的，刘妈还念叨了好几次。老将军也是，刚得知你走的那几天气得吃不下饭，如今食欲也没有往常好了。云烟是前几日进来的，刘妈想着府上婢女太少，就再招了一个……”
清露絮絮叨叨说起了这些，宋宁怡听了也很不是滋味。
“对了，不知怎么，将军最近很奇怪。”
隐隐约约有猜到是怎么回事的宋宁怡:“怎么？”
“整日失魂落魄的，什么也不愿吃。最最奇怪的的是，他突然日日都要我给他复述阿宁的直播，我没敢告诉他阿宁就是你……”
果然。宋宁怡抓住清露的手:“别告诉他。”
清露点头，疑惑道:“你的直播分明人人都可以看，将军他为何不自己看呢？”
宋宁怡看了她一眼:“我把沈进拉黑了，他梦不着我。”
清露:“！”
想了想，宋宁怡还是告诉了清露。“沈进就是阿舒。”她说。
“你那个什么榜一？”清露捂住嘴巴。
“嗯。”
半晌后，清露抓住宋宁怡的肩膀:“那将军他喜欢的就是你啊！”她直接站了起来:“走，去告诉将军你就是阿宁。”
宋宁怡一动不动，而后扯住了清露:“别去。”
“为什么？”清露不解。
“因为他喜欢的只是主播阿宁，而不是我，不是真的我。”宋宁怡指了指自己，“你看，当真的我站在他面前时，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拉着清露重新坐下:“所以，这都是没有意义的。反正我已经对沈进死心了。”
两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宋宁怡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回来拿的东西。
打开放匣子的抽屉，那里面竟是云烟的东西，没有匣子的影子。
清露说:“你等着，我去把她叫回来！”
“等等！”宋宁怡指床下:“在那里。”
捡起来一看，匣子破成了两半，匣里的镯子也碎了。
这匣子和镯子虽不值几个钱，但却是原主的母亲留给她的，宋宁怡一直都好好放着。
“我去找她。”她抓起镯子便走，清露也气得不行，跟在了后面。
将军府后花园，刘妈在指挥下人扫枯叶。云烟走至她身旁，一脸的不高兴:“刘妈，咱们府什么猫猫狗狗都可以进来吗？”
刘妈诧异:“怎么回事？”
云烟撇起嘴，说得含含糊糊:“府里以前被赶出去的下人今日回来了，说什么都要进我屋子！”
将军府用人严苛，刘妈以往赶走了不少人。如今一听，真的以为是以往哪个不守规矩的回来了，当即就要过去看看。
此时，后花园门口，出现了两个急匆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