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灯会
宋宁怡一愣，瞬间还没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反应过来之后，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故作玩笑道:“嚯，果真是土豪。”
但阿舒很认真地在问:“你不愿意吗？”
沈进想，若阿宁心悦之人是她的主上，她想留在那个人的身边也无可厚非。但他的心里，还留存着一丝希冀。很快，阿宁的下一句把希冀打破:“不愿意啊，有个稳定工作多好。就算以后不直播了，做下人也能养得活自己。”
说完这句，梦境中的那道女声放轻了声音:“我并非穷得没办法生存，所以你不用担心，更不用破费给我刷礼物。”
“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不愿意你天天为我砸钱。”
沈进听得出话背后的意思，眼下他只觉得内心酸涩，平日里觉着好听的声音不知为何在此时这样刺眼。那个轻柔的声音，一次次对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一次次拒绝他的好意。
他的嗓音有些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行吧。”
下一秒，沈进睁眼，宋宁怡再也听不到阿舒的回声。
她对着房里的墙壁发呆，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刷礼物这件事肯定是有必要和阿舒说清楚的。她拿他当朋友，若今后他还这样砸钱，她该如何自然地和他相处？再者，若有机会见面，见面之时她也没什么颜面。
如果见面的话，阿舒应该长什么样呢？
这天晚上，宋宁怡难得做了一个梦。梦里面除了有一台绿色的机器之外空无一物。
她走近那台方方正正的机器，围着它走了一圈。机器说话了，是萌萌的电子音。电子音开口便是:“我是你的男朋友阿舒。”
宋宁怡:“？”
绿色的，和她一般高的机器又继续说:“其实我是一个吐钞机，不信你看。”
说完，绿色机器上面那条勉强可以称之为嘴的缝往外面吐起了钞票。刚开始是一张张地吐，然后愈发激烈，转为一沓沓地吐。钞票如□□一般，砸在宋宁怡身上。
脑海里的系统还在疯狂提示:【叮！人民币到账，一亿元。】
宋宁怡被淹进了钱堆里……
她拼命挣扎，就是爬不出去。猛然惊醒，绿色的阿舒已然不见。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是清露。
宋宁怡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棉被裹成了一只春卷，让她动弹不得。
“你额头好烫。”清露说。
响应她的话，宋宁怡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这一整天她都没什么力气，府里上上下下充斥的都是中秋的喜悦。老将军还特意为下人们放了半天假回家探望父母。
宋宁怡不太舒服，故哪儿都没去。
去厨房烧水的路上，沈进后花园出来。宋宁怡低头行礼，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突然叫住了沈进。少女今日的声音带了浓重的鼻音，仔细听还有些哑。
“将军，中秋快乐啊。”听得出来，她是欢喜的。
沈进低头，撞上少女湿漉漉的眼睛。耳畔间，又想起另外一名少女的话语。
“明日是中秋，也许我会得到他的月饼。”昨天梦里的那个声音，也是欢喜的。沈进突觉内心烦躁，回宋宁怡的语气也不怎么好:“区区一个中秋罢了。”
“我不过节。”那张薄唇中缓缓吐出这四个字，语气中的不悦不言而喻。
黑衣青年的脸还是那样好看，只是脸上的不耐和郁色刺得宋宁怡后退了一小步。
她还想说什么，身旁的青年像一抹风，快得她抓不住。
宋宁怡:发生了什么？
她感冒了，如果不是因为见到沈进，才不会打起精神来。回想这段时间，她根本没有得罪沈进啊！
难道他和女人一样，每个月有那么几天？
宋宁怡摇摇晃晃回房，觉得身体更加沉重了。但她已没力气去思考，脑子里是一片模糊。喝了热水之后，晕晕乎乎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暗，月亮悄悄爬了上来。
身边，清露用力把帕子绞干，轻轻为她擦脸。宋宁怡自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同清露去了后花园。
才一下午时间，外头的树枝上便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将院子里映得有如白昼。刘妈她们在后花园摆好了宴席，沈进坐在其间，显得格外突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于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出乎意料，他此刻穿的不再是黑色的衣裳。宝石蓝的锦缎上绣着暗色的丝线，为他平添了几分少年气。沈进在同季知瑾说话，他一手把玩着酒杯，眼里有几分漫不经心。
“等会儿有花灯看，去不去？”季知瑾把手搭在沈进肩上，兴致勃勃问道。
沈进推开他的手:“不去。”
季知瑾撇嘴:“无趣。”他不甘心，于是又道:“阿宁不也在临安嘛，今日的赏灯会热闹非凡，你若是去了，没准儿能碰上她。”
沈进动了动嘴唇，想到昨日阿宁对他说的话，心中的酸涩愈发浓烈。她此时此刻，定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或许，已经得到了他的月饼。
“不去。”他再次闷声重复。
季知瑾还不死心:“你就不好奇阿宁长什么样儿？我听声音便能听出来，她一定是个貌美的女子！”
沈进皱眉问他:“所以呢？”
他并不在意阿宁是什么样子。外表于人而言，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现在想想，与阿宁的相识真像是一场神奇的梦境。他从未想象过，会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产生别样的情感。
眼见沈进说着说着发起了愣，季知瑾自觉没趣。
临安城似乎很看重中秋这个节日，每逢中秋，街坊之间会自觉办一场赏灯会。人群相聚，欢声笑语，是出了名的盛景。
宋宁怡听清露提到过，听完之后对这个很感兴趣。毕竟是古代的灯会啊，如果将来她有机会回到现代，说出去可以吹一辈子。
将军府的宴会即将散去之前，老将军站在中间朗声道:“都过来啊！这是我们阿进做的月饼！”
宋宁怡抬头，看向了那抹蓝色的身影。
沈进的表情不太对劲。
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他站到了老将军的身边，按住了那只即将打开盖子的手。
“爷爷！你要做什么？”他说，声音里有隐隐的怒气。
“我昨日跟下人们说，要把你做的月饼赏给他们。”老将军一脸不以为意，“所以方才才叫你做了月饼嘛。”
沈进瞳孔一震，看起来不知道这件事情。“爷爷，我只做了一个。”他说。
“我知道。”老将军想弹开他的手，却被死死按住。
“府上那么多月饼，你留着它做什么？送人？”
沈进一怔，摇了摇头。
“那就用来孝敬我。”老将军将装着月饼的碟子直接递到了宋宁怡眼前:“丫头啊，来，赏给你了。”
府上的人顿时一片惊呼。宋宁怡看着沈进已黑如锅底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接。她想说些话打个圆场，可没来得及。沈进什么话都没说，沉着脸往他的院子里走去。
季知瑾见情况不好，赶忙追了上去。
老将军像是没有瞧见一样，还是那么任性。他直接把碟子推给宋宁怡:“行了行了，老夫手都要举酸了！”
宋宁怡抿抿唇，接下了那只碟子。
她小心翼翼揭开笼罩在碟子上的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洁白的小兔子。
是用面粉做的，看得出来做的人很用心，把兔子雕刻得很用心。兔子的脸上，有两枚小巧玲珑的红豆当作眼睛。
这样好看，让人舍不得吃掉。
宋宁怡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只月饼，是不是沈进做来送人的？很有可能，那个人还会是个女孩子。
她的心在那一刻沉入谷底。
清露拉着宋宁怡往府外走，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赏灯会特别热闹，有好多字谜猜，街上还有卖花灯的呢！”
“我们还可以去河边祈愿……”
宋宁怡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和她来到了街市之中。明亮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拉回了她的几分注意力。
临安城内，万家灯火凑齐。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天空之中还有各形各色的烟火。有的店家在门口搭起了高楼，丝管音乐和人声喧闹融合，形成了独特的烟火气。
宋宁怡缓缓打开了直播系统。
“大家好，我是阿宁。不知道我的观众们有没有来过临安，今天我不会做饭，我想带大家看看临安的中秋节。”
将军府西院，沈进在等阿宁的直播。今晚的直播没有如约而至，就在他以为不会再来时，他听到了阿宁的声音。
阿宁，在赏灯会。
直播里的场景是他熟悉的地方，街道、店铺，他路过了一次又一次。而今天，阿宁也在那里，离他那样近。
他还是想把那只月饼送给她。如果没有了的话，他想见她。
沈进猛然睁开眼睛，床架边的衣服没来得及穿上，直接披着便走。季知瑾刚好出来起夜，看见沈进以为自己撞了鬼。
忙问他:“你去哪？”
沈进只给他留了一个背影。
季知瑾揉揉眼，半天才明白他回了什么。
他说:
“赏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