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冒充
“大家好，我是阿宁。今天教大家做个肠粉。”今天的直播，宋宁怡做完介绍，直接安安静静做起了饭。
可以很明显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做到一半，褐色的酱汁被打翻，沾到了那双白色的手套上。
宋宁怡的手一僵，过了几秒才找手帕擦干净。
“你怎么了？”阿舒的声音蓦然响起，像往平静的水面上丢了一颗石子，让她完全没了做饭的心思。
草草将米浆蒸熟，淋上酱汁，宋宁怡便跑路了。
今晚的直播结束得很早，观众听出来，阿宁姑娘连告别时说的那声“啾咪”都有气无力。
第一个梦散去之后，沈进做了第二个梦。
是宋宁怡单独进入的他的梦里，进入之后，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面的人等了很久，未听见一点声音。梦里的场景安静如画，有的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吧。”阿舒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点起伏，像是做好了准备去听她的倾诉。
宋宁怡沉吟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你说吧。”阿舒还是很坚持。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宋宁怡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是怎样看待我的？”
阿舒:“什么怎么看待？”
宋宁怡:“就是，你觉得我这个人是怎样的？以前我听到过，有人说我是鬼怪，也有人说我是神仙。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那边静默了半晌，才道:“没有。”
宋宁怡继续问:“可是，我也没办法解释我的这个能力，你真的不认为我是在装神弄鬼吗？”
阿舒的回答还是极其简单:“不会。”
宋宁怡抿了抿唇，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至少她的观众都可以接受她，如果沈进实在不喜欢这个身份，那她捂好马甲就行了嘛。现实里面，她还有机会。
阿舒以为是她不信自己，斟酌了很久的语言，最后低低地补充了一句:“其实你于我而言，是拯救我的贵人。”
说来可笑，最初，他甚至以为阿宁是特意来拯救自己的。半年前的那场变故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他以为，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不过是阿宁万千个观众的其中之一罢了。
“其实……”他想把对她的心意说出来。
但是宋宁怡显然没听到他之前那句话，心结被打开，她整个人也开朗了起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和我喜欢的人挺像的？”
说起自己喜欢的人，她的声音都透着活力。
沈进的话生生被卡在喉咙里。
宋宁怡看不到，将军府西院，黑得看不清一切的夜里，青年男人睁开眼睛，久久都没有闭上。
沈进从床上坐起来，轻轻捏了捏自己的右手。那里有一道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要冷静。他完全没了睡觉的心思，也不敢再回到梦里。
因为接下来的话，他不愿再听。
宋宁怡这边感受到人已跑得没影，又问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呵，明天再找你麻烦。”她愤愤咕哝一两句，关闭了梦境。
＊
整整两天，宋宁怡都没有看到沈进的影子。她旁敲侧击地问过沈老将军，反倒引了老人的一阵揶揄。
最后才知他是被派到隔壁城办事去了。
她这两天过得很平静。自那天晚上阿舒睡着之后，也不见了人影。两人晚上没聊天，宋宁怡还觉得挺不自在的。
中午她一人上街买菜，准备回府时，瞧见了不远处的巷子里人潮涌动。宋宁怡不大爱看热闹，经过时目不斜视，却叫一句话吸引了注意。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阿宁的做饭原材料，本店独售哦！”一个女人的嗓门大得像喇叭，四周的人听见了，全都围了过去。
【宿主，您背着我开店？】未等宋宁怡去一探究竟，系统先气呼呼地冒出来了。
宋宁怡也很疑惑:“你啥时候给我供应过商品？”
她现在白天在打工，做画面都是抽晚上睡觉的时间，哪里有精力来开店啊。
废了好大力气挤过人群，宋宁怡看到店里有个年轻的女子，一边卖货一边吆喝，要的价比宋宁怡在商城买的要高出好几倍。
偏偏生意火爆，好几样货物都已被抢劫一空。
“你要什么？”年轻女子昂着头问，说话的语气不算好。
“这个是什么？”宋宁怡指着一缸白色的粉末状物体问。
女子的嗓门或许是天生很大，说出来的话都震得宋宁怡耳朵疼:“椰蓉啊！阿宁姑娘做饭用过的，只有我这里才有得卖哦！”
宋宁怡当即表示怀疑:“你怎么知道你这些就是她用的？”
“我认识阿宁！”女子的嗓门又加大了一个度，“这家店，就是阿宁的！”
挤在宋宁怡后方的人闻言更是激动，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
“阿宁姑娘长什么样？好不好看？”
“阿宁姑娘是不是在这里？我想见她！”
不看还不知道，她原来有这么高的人气。
卖货的女子要的就是这个反应，得意地朝人群笑笑，又重复了一遍:“这家店就是阿宁开的，她忙得很，但是只要你们支持生意，阿宁姑娘就会抽空来店里！”
说话间，手上的动作没停过，宋宁怡眼睁睁看着那缸被称作是椰蓉的东西见了底。
这时她已被疯狂的人群给挤出店了，眼看着事情还没弄清楚，宋宁怡大叫一声，弯着腰又冲进了人群里。
这次她眼疾手快，对准那缸东西抓了一大把。拿出来一看，哪里是什么椰蓉？
宋宁怡皱起眉头，点了一些含进嘴里。
是糖霜。
人群中央，那名女子打着她的旗号，忙得不亦乐乎。
宋宁怡当即忍不了了，上前狠狠拍桌:“你这哪里是椰蓉，分明就是糖霜假冒的！”
少女的声音高扬，带了些独特的娇气，在一片喧闹之中显得突兀。
那女子的脸瞬间转黑，直接出来推了宋宁怡一把:“你买不起就不要在这里瞎说，哪来的给我滚！”
说话间，口水悉数喷在宋宁怡的脸上。
“呵！”她也不甘示弱，使了力气也退了那女子一把，“你说这家店是阿宁的？阿宁认识你吗你就在瞎说！”
前来买东西的人也不知道哪边说的是真，一个个站在一旁看起了戏。
“阿宁当然同我认识！”女子说得极其笃定，“倒是你，你什么人？凭什么说我们阿宁的店是假的？”
“我！”望着这一双双探究的眼睛，宋宁怡说不出话了。
正在这时，一道细细的男声打破了僵局:“田芳，你在做什么？”
宋宁怡抬眼看过去，一个布衣男子搬着一缸糖霜走了出来，看到她时，男子的表情僵住了。
只能说，世界太小，讨厌的人难免会相聚。宋宁怡确实不认识这个女子，但这个男子，就是她刚穿过来时，上她家来退婚的刘玉。
刘玉在见到宋宁怡的那一刻，呼吸都顿住了。这么久没见，她似乎比以前漂亮了一些。或许是没再晒太阳，皮肤白嫩了不少。身上穿的也不再是从前的粗布烂衣。
眼前的宋宁怡，整个人都透着少女的灵动。即使头发已散了，却还是看着十分舒服。
刘玉再看了一眼身旁的田芳，苦涩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这女人当初逼着自己同她成亲不说，成亲之后还苛待他的母亲。也对他恶语相向，他想着自己是读书人，才不同这般市井泼妇计较。可这成亲后，田芳越来越蛮横，他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
若是当初不嫌弃宋宁怡的身世，娶了她……
刘玉看向宋宁怡一脸动容，但宋宁怡才不会去管他的那些心思，直接问他:“这家店是怎么回事？”
她目光里的冷意逼得刘玉心口发疼，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我，我卖……”
叫做田芳的女主一个竹筐直接甩了过去:“窝囊废！你怕什么！”
刘玉堪堪躲过去，竹子在他脸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划痕，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的一双眼睛还紧紧黏在宋宁怡身上。
田芳察觉其中有猫腻，也不管宋宁怡了，冲到刘玉面前叉着腰问:“说！这女的是谁？”
刘玉咬着唇不说话，宋宁怡正在气头上，冷笑了一声:“怎么，同我退婚后，秀才也不当了，跑来开冒牌店了？”
“好啊！”田芳反手再次往刘玉那里扔了个竹筐:“我说这女的怎么上来就砸我招牌呢，原来是你的老相好！”
这次刘玉没躲过，“砰”地一声响，他额角流出了几条血。田芳像是没看到一样，紧紧追问道:“我看你这眼神，对她还余情未了是吧！”
“看什么看，今天老娘心情不好，要关门，都给我滚出去！”逼问之余，田芳对准店门吼了一嗓子。
人群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场争论又家庭伦理的闹剧。想着再看下去是不太好，而且这女人太过彪悍，便纷纷跑了。
刘玉头破血流，满心都是羞耻和对田芳的恨意。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还是奋力透过那片红色去看宋宁怡的表情。
不知道她如今会怎样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