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龙傲天的退婚男妻》
“……”楚秾不能说自己不难过, 那是骗人的。
他自己知道他是无辜的那一个，所以很多时候，委屈都是别扭又真实的。
他也会忍不住想, 陆惊绝如果知道他没有抛弃过他, 会怎么样？
这种想法过了一阵后, 也就散了。
但是陆惊绝并没有只伤害他，甚至很多时候, 陆惊绝是保护他的，他为楚秾挡住了一切, 他只允许自己和楚秾沾染上关系，绝对不会让别人有伤害楚秾的可能，他自己对楚秾没有丝毫防备，把他自己的半颗内丹, 还有神木一起送给楚秾，保佑楚秾无病痛，把自己软肋塞到楚秾手心里。
即使是他最恨楚秾的时候, 他都是建立在一辈子和楚秾纠缠的基础上设想的。
楚秾必须无痛无灾，福泽百年。
而最重要的是, 当陆惊绝的爱多于恨之后, 他又果断地用自己的命来抵了罪。
楚秾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陆惊绝。
似乎是他差点被陷害入局，成为众矢之的，他自己都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的那一刻。
陆惊绝把“楚秾”篡改成了“陆惊绝”。
楚秾惊讶地看向台上，陆惊绝没有诧异, 没有错愕, 反而正在平和地低头看他。
早有预料, 是设计好的。
楚秾抬着眼, 他看清了陆惊绝爱他。
就是那一眼，楚秾心弦动摇。
而后那一个月记忆恢复，他惊讶气愤，却也仍旧关心陆惊绝，甚至冒险跑到囚笼里看望陆惊绝。
只可惜，可以好好促膝长谈的机会，因为一个爱而不自知，一个心有算计，嘴硬固执给毁了。
两个人生生错过了三年。
楚秾还是被南宫白鱼点醒，才惊觉自己喜欢上了陆惊绝，不然两个人又会耗上许多时日。
功功过过，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他知道陆惊绝值不值得他喜欢。
他和陆惊绝还有漫长的几十年，拘泥于过去，就容易走不出来。
“难不难过的，不重要。”楚秾摸着陆惊绝的长发。
“重要的。”陆惊绝抬起头，龙角还没消下去，身体也还发着热，他对着楚秾的眼，无比认真说：“林霄冉还说了一件事。”
“当初在石宫中，我救她而不救你……”
“嗯。”楚秾点头，没有否认。
“你一定生气了。”
所以楚秾一直躲他，不分给他糕点，也不给他糖葫芦。陆惊绝还记着那时的细节，他骨子里其实是幼稚又小气的。
他无比无比介怀楚秾对他的冷漠。
楚秾说他不吃甜食，就不给他分，但实际上，他喜欢甜食，楚秾给的他更喜欢，楚秾给什么他都喜欢。
那比任何人都想要。
但他不能说出来，所以他生气地又趁着楚秾睡着爬了他的床铺，用惩罚的名义靠近自己妻子。
今日他才知道，问题出在了自己这里。
他说：“当日的人，是用了易容术的傀儡。”
陆惊绝当时就已经偷入虚玄秘境，修炼先辈的功法，又吸取了瘴魇，把傀儡炼到极致并不难。
那夜真戏假做的婚礼上，也是陆惊绝操纵傀儡，营造了两个陆惊绝的观感。
所以楚秾从没怀疑过陆惊绝。
当时从踏过瘴气沼泽开始，陆惊绝就已经被调换，当时的“陆惊绝”，是个只会亲近林霄冉的木头。他自己一直候在石宫里，等待他新娘子闯入他的地盘。
“我是石宫墙壁上那条复活的蛟龙。”他把所有人都甩开，独独勾住了他的新娘子。
还妄图假扮成两个人一前一后，在碧波漾里，对楚秾……
“……”楚秾心情复杂，捧着陆惊绝的脸，觉得自己不是在安慰孩子，倒是在安慰一个偶尔装可怜的坏种。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陆惊绝会如此软弱了。
他摸陆惊绝的手都顿住了，陆惊绝却捉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他的龙角又长大了一些，浑身滚烫的像是火滚一样，他着急地说：“我和林霄冉没有任何关系，我从未对她有过好感。”
“即使当时我以为她才是施以援手的人，我也不曾有过任何的情谊。”
陆惊绝甚至都没看过林霄冉几眼，楚秾一进入他的视线里，他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即使他以为楚秾抛弃了他，羞辱了他。
“嗯……”楚秾挣动被陆惊绝掐住的手，不想再摸他了。
陆惊绝身上越来越烫，龙角也越长越大，掐着楚秾的手不放，把自己的脸塞在楚秾手心，他甚至说：“都过去了，对不对？”
他不想让楚秾有误会难过，但也不真的想楚秾生气。
过去做的事情就是又蠢又疯。
想要解释，就显然要面对自己发的胡疯。
他问：“你不生气……对吧？”
说着，他把自己掐着楚秾的手，想让他摸自己的龙角。
“……”楚秾却撤开了手，不摸陆惊绝的龙角，也无视陆惊绝浑身发热。
“我们两个……就先分开几天，冷静一下吧。”楚秾侧过身，侧对陆惊绝说：“有些事，还是需要时间的。”
“……”
陆惊绝站在原地，龙角越长越大，身体也越来越热，他看着楚秾侧影，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又不敢。
他的龙角收敛下去，浑身热度消退，离开了屋子。
楚秾回过神，转头看了一眼陆惊绝离开的方向，松了一口气，继续吃饭，端着碗的手都在打抖。
其实他没有很生气，陆惊绝是个坏种，会道歉的坏种也是坏种，和坏种计较生气，显然并不明智。
但他之所以如此，还是有其他难以启齿的原因的……
他真的怕了。
陆惊绝道歉都能那啥。
两个。
还想让他碰他龙角。
他一碰陆惊绝龙角，会发生什么，他心知肚明。
他真的必须要和陆惊绝缓几天再见面，不然他看见陆惊绝都打抖。
楚秾叹了口气，继续吃饭。
……
他和陆惊绝说要时间静静后，陆惊绝就真的没回来过，两个人一别五六天没见过面。
楚秾起初以为是陆惊绝忙，但是跟在陆惊绝身边的魔人凑到他身边，说陆惊绝昼夜不眠，日日在魔殿勤勉地处理政务，情绪阴沉，水米不进。
但是一旦提到楚秾名字，他又明显支吾踌躇了。
楚秾才明白，陆惊绝并不是忙，他只是不敢到他面前。
陆惊绝显然无比想见见楚秾，但他仍旧怕楚秾在气头上，空闲的几天时间不够楚秾遗忘他做的蠢事。
楚秾哭笑不得。
陆惊绝不来见他，他就只能去见陆惊绝了。
陆惊绝临时搭建的魔殿距离陆家并不远，但也只是这几步路的问题，陆惊绝也不敢回去。
楚秾才走到门口，楚秾就听见魔殿里传来争执声。
“陆师兄！我知道你已经许多日子不回表哥那里了……”
“你们吵架了是不是？”林霄冉说：“我表哥素来是被天/朝宠着的，他不理解你的脾气也实属正常。”
陆惊绝没耐心和林霄冉对峙，尤其林霄冉在他的雷区踩踏：“闭嘴。”
“你没有站在这里。”
“倘若你再在这里挑拨他的不是。”
“往后林家不会再在修仙门派中有一席之地。”
陆惊绝完全没了过往的假面，他对于林霄冉说得极尽无情，像是对着林霄冉的脸扇了下去。
林霄冉这些天来，一直在陆惊绝面前碰壁，她向来是个娇纵的大小姐，原先对于富贵优渥的渴望却被陆惊绝绝情憎恶的模样磨灭的所剩无几。
她从未被如此羞辱过。
尤其过往陆惊绝待他还不错，现下没了耐心，她仿佛连条狗都不是，她被激怒了，她说道：“你以为你能和表哥相守几时？”
“他是个凡人，他这辈子都没法修仙，他的寿命不过短短百年，而你已经临近魔神，万寿无疆，你们之间，永远隔阂万里，他生他死，都由不得你！”
“……”陆惊绝看也没看她，道：“我应当说过，你倘若再挑拨，林家不必再修仙。”
“你想干什么？”林霄冉抓狂了：“你以为你对林家做了什么，他楚秾就能摆脱凡人宿命吗？”
“……”她说得越发张扬。
“闭嘴！”陆惊绝脸色阴沉：“来人，把她拖回林家。”
“你分明无比在意！你慌了！”林霄冉被人拖着向后，她扭曲着脸，盯着陆惊绝喊：“我说的分明是你的痛处！”
“本座从未说过，本座在意阿秾寿命长短。”陆惊绝走到林霄冉面前，脸色沉着，他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风光霁月的陆惊绝，他身上魔气充裕，能力滔天，是魔主：“是你自以为是。”
还对楚秾用如此轻蔑的语气。
陆惊绝自然生气。
陆惊绝没动林霄冉，不过是因为林霄冉是楚秾表妹。
“有我在，何须他逆天改命。”陆惊绝说。
“往后余生，我们定会厮守到身灭。”
“而你，在我们两个死后千百年，都望不见衡阳门的出头之日。”
陆惊绝落下话语，冷质的声线犹如寒玉，彻骨冰凉。
林霄冉还没反应过来陆惊绝话里是什么意思，门口就被人一把推开，她错愕望去，看见楚秾难得的冷了脸。
楚秾目光直直地看着陆惊绝，陆惊绝也在低头看他，两相对视，两个人无言。
“表，表哥？”她刚说完楚秾坏话，心虚得很，一看到楚秾，反而没了底气。
“把她带下去。”楚秾说着，目光却看向陆惊绝。
“表，表哥！”林霄冉还在挣扎着，被人拖了下去，魔殿里只留下楚秾和陆惊绝，侍者合上了门。
楚秾看着陆惊绝，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惊绝低头看他，没有言语，但是脸上阴沉消散得一干二净，目光静静地看着楚秾。
“回答我！”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同你想的一样。”
“你疯了吗？”楚秾气红了脸，他伸手捏住陆惊绝的手臂，张着嘴，不知如何言语：“你是魔神之躯……你居然活不长了……”
陆惊绝三年五载内以绝顶速度踏破修炼征途，他看似天赋异禀，卓绝超然，但实际上，是以他的寿命为代价在逆天而为。
他人修为没上一层，寿命增加数百年，而他会大减寿命，陆惊绝修为已然登顶，他的寿命已经退无可退。
往后百年，陆惊绝除去能力通天外，与一个普通凡人无异。
寿命短暂，年过衰老，他再没有修仙长生之能。
“我怕你不等我。”陆惊绝对着楚秾的眼，他说：“天/朝有玉辛，仙门有宿羽，我以为你厌恶我。”
楚秾气极。
“我何尝说过不等你，我何尝说过自己会要婚配嫁娶！”
“我要是当真要成家，我弱冠那年就已经有书童通房了！”
“那又如何？能快总是要快才好。”
他只是想要快些回来娶他，他从未想过楚秾会喜欢他，而即使他知道楚秾愿意等他，他也还是会逆天而为。
“那你也不能用你的寿命……”楚秾手捏着陆惊绝的手臂不放。
他心疼陆惊绝。
但陆惊绝按住他的手臂，沉声问：：“如果我在魔渊里修炼五年十年再杀出来，你是过了修仙界几百岁中的不过须臾的十年，还是过了凡人不足百年的十年？”
“……”楚秾手一下顿住。
“倘若我顺应天命，二十年再杀回来。”
“你是要我强逼你抛家弃子，还是要让我强娶将过天命的凡尘郡王？”
“那么，二十年过去，我还有几年可以同你相守。”
“你百年后，我又如何渡过近千年的余生？”
“寿命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陆惊绝说。
他在魔渊的那三年，每天都不敢松懈，他害怕时间过得太快，他抓不住楚秾的手，能最短时间内拥回楚秾，又没有漫长的孤寂余生，最是合适不过。
“你……你……”楚秾望着陆惊绝，说不出话。
“都过去了。”陆惊绝揽住楚秾，抚过他的背说：“我们还有余生。”
楚秾埋在陆惊绝颈脖里，泣不成声。
闷闷地应了声：“嗯。”
他们都心疼对方。
他们都爱着彼此。
楚秾哭得浑身发颤，陆惊绝俯身吻了吻他的发丝，勾着楚秾的腰把他抱起，看向了魔殿深处那张行榻，楚秾红眼同他对视，却没放开他的颈脖。
陆惊绝抱着楚秾，稳步走向那张行榻……
……
楚秾和陆惊绝新婚后，楚秾就和陆惊绝住回了已经荒废的陆家，陆惊绝是位高权重的魔主，威慑各个仙门，楚秾则接管了魔渊，成了魔渊货真价实的君王，和天/朝对接，建立两界秩序，但是对外对内都和在天/朝一样只称郡王，起初还有魔人不服，但是三年五载之后，魔渊欣欣向荣，生机盎然，倒是没有人再敢反对。
甚至某些情况下，楚秾的地位在魔人心中比魔主还要高，而人魔两界开始交融，修仙界中，魔人比仙门人士还要多，楚秾身为凡人，几乎荒唐地取代了玉门的位置。
人魔两界，楚秾的话语权最高，最受人敬仰。
但他只做了不过三十年的郡王，就同魔主陆惊绝一起禅了位。
他们回到了陆家，过上闲云野鹤的闲适日子，昔年仙门世家，今日已然成为普通民家，楚秾养花种草，陆惊绝种田打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真真正正的成了最为普通的凡人。
他们又在陆家共度了三十年后，在一个朗朗晴日一起薨逝了，手边是刚煮好的春茶，脚下还有两只猫在打转。
猫缠着他们两个的腿脚，叫了一声，一季温暖的春就过去了。
凡尘须臾的百年，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