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永远的初恋
之后他们又继续走访调查，到了下午6点。
虽说有必要的话，他们会连轴转，不过平时还是有下班时间的。
按照寻人启事上给的地址，他们还去了天爱小姐的工作单位，不巧今天是周日，那儿没人在。
……
汽车上，惠丽小姐正在用录音笔记录今天的调查情况，之后会以调查报告的形式提交给委托人。
（7月24日星期日关于马姓夫妇的委托——
毫无有价值的收获。但从失踪者的母亲那儿，我们听说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据说天爱小姐在失踪前，曾经对母亲说过自己被怪物袭击了。岛上流传着关于这个怪物的传闻，但详细情况不明，完毕。）
关掉录音笔后，惠丽小姐轻轻叹了口气。
“明天再去一次天爱小姐的工作单位吧，虽然我感觉不会有太大用，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多跑现场，总有收获”嘛”
“好的。”
不过如果再碰到今天这样扑了个空的情况，惠丽就有点想喝酒了。
虽说她昨天刚喝过，还喝了那么多。
“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你今天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
“嘿嘿，那我就不喝吧。”
……
…………
回到家后，成仁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他的工作就是根据录音资料写调查报告。
话是这么说，今天的倒也不用特地再重新听一遍，这份报告总共也用不了几行字。
但说实话，没有什么进展。
不过成仁突然想跟成欢说说天爱小姐遇见的那个怪物，但立刻改了主意。
工作上的内容还是不要随便和他人透露比较好，哪怕是家人也一样。
“哦，对了，你告诉妈妈一声，今天晚饭不用准备我那份了，等会儿我要去见朋友了。”
“女性朋友？”
我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回答她
“哪有什么女的，全都是男的。”
“什么呀……真没劲儿。不过这样好吗？你这次回来好歹是来工作的吧。”
“我6点就下班了，不过之后要写报告就是了，我那些个朋友。有几个已经开始上班了，所以也就周末能聚聚了。”
…………
……
虽说今天不打算喝酒，成仁却还是选择了骑自行车去商业区。
他很喜欢骑着车吹夜风，这要是在东京，晚上已经闷热的很了，不过在这座岛上，太阳一落山，立刻就凉爽起来了。
一边吹着清凉的夜风，一边悠闲的骑车，那是相当的舒服。
只不过一出繁华地段就没路灯了，所以在这方面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凡是不开车的时候，成仁肯定会随身携带一只小型手电筒，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有点光亮倒还好，阴天的时候，路上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照明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在大城市里反而算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成仁出了岛之后才发现这一点。
一见到发小们，所有人就一窝蜂似的前往游戏厅。
因为众人平时有在微信上聊天，所以也不用互相报备自己最近过的怎样。
只不过到了这个年纪，他总是有些感慨，感慨大家是真的都在各奔前程了，有像他这样升学去了岛外的，也有上班或继承家业的。
从前想见就能随时见到的朋友，现在只有周末才有机会小聚一下，更有甚者，周末还要上班，几乎没机会见上一面。
众人开心的玩着玩着，忽然一种思绪涌上了成仁心头——他们还能像这样一起聚多久呢？
……
“呼。”唱歌唱的有点累，成仁走出卡拉ok包厢，坐到外面的长椅上。
明天还有工作要做，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呦，成仁你要回去了吗？”
“是啊，我还是回去吧，明天要早起，张晨你呢？”
“我再待会儿，工作单位那边，明天轮到我公休。”
“我记得你是在超市上班来着？”
“对，我负责卖海鲜。哎呀，我现在刀工一流啊……成仁，你现在交女朋友了没？”
“没……”
“原来你也是单身啊，大家都一样没对象，所以只能像现在这样，一群大老爷们凑一堆玩就是了。不过你不是……”
张晨打住了话头，注视着他。
成仁则主动向他打听道。
“张晨，那个案子……之后有什么进展吗？”
“唉，谁知道呢？我也没特别关注，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新发现吧……”
“是吗……”
“唉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就算没出这事儿，我也理解……毕竟马同学她那么可爱，不是吗？”
“是啊……”
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成仁很坦诚的赞同了这一评价。
“她是真的漂亮，比其他女同学都漂亮多了。结果……却碰上那种不幸……”
……
……
【遥香一家是在我们高一新学期的时候搬来的。
有本地人离开这座岛，也有外地人搬来岛上，要问哪一边比较多的话，连我们这些小孩子都知道是走的人多。
结果我也从这里离开了，还有惠丽小姐也是，我们大概会就这样离开这座岛，去外面的世界生活。
只要是有外地人搬来岛上，转到我们学校，对我们来说都算一件大事了，再加上那位转学过来的女生长得还漂亮，就更令人吃惊了。
遥香是个文静的女生，类似于那种在休息时间会独自一人读书的类型。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家里好像有些问题。
她那内向的性格可能是多少受了家里的影响才形成的。
虽然聊起天来，她并不会拒人千里之外，只不过他确实不会跟他人主动产生交集。
性格被动，又身为“外乡人”（连小孩子都会用这种排外的词来说别人。）
或许还要加上她那出众的容貌……
这几个因素加在一起，遥香似乎就逐渐被班里的（女）同学给孤立了。
估计她还遭遇过霸凌一类的事情。成仁后来才知道遥香的饭量非常小，有人就借题发挥，嘲笑她居然在节食减肥。这种话他也听到过不少。
那一天——
他看到遥香在路上边走边流泪。
他无意中得知她家离自己家很近。
于是成仁鼓起勇气试着向他搭话。
从此两人之间产生了交集。
一开始他们的交情仅限于在偶遇的时候打个招呼一起走的程度。两人又没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所以他也没想过去积极主动的接近她。
而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已经在追随着她的身影了。
接着我们会耐心的等对方来了之后再走，再然后，早上也会一起去上学……
成仁记得两人应该没在学校里亲密交谈过。
但毕竟他们总在一起走，慢慢的，班里的同学也就知道了他们有这层关系。
被同学谣传说自己和遥香在交往，他当时倒也不觉得反感。
而且这一传闻可能也对女生们的行动有所牵制吧，似乎再没人欺负遥香了。
他并没有向他明确表白过心意——对此成仁总有些后悔。
两人并肩而行时，保持的距离逐渐缩短了，起初是肩碰着肩，后来是指尖相触，最终他们的手牵到了一起……
起初只不过是风言风语，结果最后两人却真的成为了情侣。
（她是我的初恋女友，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孩。）
但是，不知为何，
他开始对遥香抱有负罪感，连他自己都不懂，这是为什么。
直到现在成仁也不清楚这份愧疚从何而来，没有任何理由导致他对她萌生负罪感。
按照自己的理解，是因为遥香被残害的时候，他就在附近，但却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这份自责倒流回了过去，让成仁产生了错觉，认为自己是在此前就对他抱有负罪感的……他是这么想的。
和遥香成为情侣后，他知道了她家里有些问题。
她的家庭内部似乎笼罩着某种昏暗的阴影——遥香曾经暗示过些什么。
结果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明确说过自己家里的任何事情。
（我的心头仍然被莫名的负罪感所笼罩，但我曾经是幸福的。）
他和心爱的女孩子手挽着手，聊天闲谈……
尽管已经和她交往了快两年，但每一天都有新的喜悦在等着他。
遥香的态度也有了变化。起初那种紧张生硬的笑容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开始对自己流露出格外亲密的一面。
每当他与他十指相扣，那亲热的微笑让成人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甜痛交织感。
但是随着那个命运之日的迫近，遥香的笑容逐渐蒙上了阴影。
那时的成仁并没有特意去问她，不开心的原因是不是又和家里有关。
但直到她被杀害之前，确实一直在烦恼着什么。
（如果那时我有问清楚的话，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吧……）
成仁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把原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事都和她的死关联在了一起。
她看自己的眼神有时会含着莫名的痛楚。
可当成仁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也不回答，只是沉默地摇着头。
遥香就连跟自己牵着手一起走的时候，也会时常陷入沉默。
与之同时她却想要尽可能久的成仁待在一起。
（那时候的她，心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附近的寺庙，每年都会举办夏日祭典，当时两人约好一起去游玩。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遥香穿着如此美丽的衣服，那可爱的模样令他眼前一亮。
凝视着女友熟悉的面庞，自己的心再次为她狂跳不已……
两人时而在各个摊位之间间悠闲的穿梭，时而看看美丽的舞蹈。
以前他每年都会和朋友一起去夏日庆典，但和女朋友一起逛，却有一种第一次参加庙会一般的新鲜感。
最终，庆典散场了。
参加庆典的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去，不知不觉间摊位也撤得干干净净了。
两人在长椅上并肩坐下，也许是参加庆典的高涨情绪使然。
他前所未有的大胆，伸手环住了遥香的肩膀。
她的身体十分消瘦，摸起来有些硌手。
“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
遥香向抓着救生服一般紧紧地抱住成仁。
她也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举动。
感受着她的体温，呼吸着混有少许汗水的香味，心跳的如同擂鼓一般，根本无法平息。
“我说……”
……
……
遥香牵起他的手，从长椅上起身。
粘湿的手黏糊糊的牵在一起，两人就这样走进了一旁的森林里。
此刻只剩下淡淡的月光，笼罩着静谧的森林，如梦似幻，映入他的眼帘。
脚下也软绵绵的，无处着力，仿佛有种在梦境中徘徊的感觉，但树叶的沙沙声，踩断树枝的咔嚓声，反倒格外的真实。
……
…………
他们的初体验是苦涩的，完全没能做好。
正常情况下，两人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共同积累经验，或许最终甚至能将这份苦涩也升华为一段甜美的回忆。
只可惜他们再没有机会去迎接那个重要的“未来”。
因为那一晚是他最后一次看到遥香的脸。
她的尸体，是没有头的。
他们那天到底在森林里待了多久，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的身体精疲力竭，遥香的体力也消耗地非常大。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的关系，一定因此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吧。)
再次牵起她的手，走在路上。脑中一直盘旋着这么个念头。
要说这个想法太单纯的话，也许是很单纯，不过他感觉对方似乎也在想同一件事。
“我……喜欢你，成仁。”
“嗯……”
“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遥香郑重的重复道，仿佛不把爱意说出口，它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遥香，我也喜欢你。”
“嗯。”
成仁对遥香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爱意，从前的感情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那再见了，我们明天见。”
他们还是在老地方分开走了，走了一段路。成仁回头看时，遥香还贮立在原地，凝望着他的身影……
……
……
（与她分别前的每一件事。我都能如此鲜明的回忆起来，甚至鲜明得有些过头了，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我却毫无印象。）
自己这一晚到底去哪了？做了什么？跟遥香分别后（我们真的分别了吗？)在他们的身上又发生了些什么？
一切记忆全都模糊不清。但留给成仁的现实却无比尖锐，尖锐到仿佛碰一下就会被切断手指。
遥香被杀害了。
凶手没有找到，她消失的头部也至今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