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常胜将军是女郎7
次日，锦瑟穿衣梳洗后，又觉不妥，拿出原主的行军箱。
打开后，一身不甚明亮的盔甲出现在她眼前，盔甲叠放整齐，像一座小山伫立。
这身盔甲，跟了原主八年，见证了她从急先锋，一路成长为一代将领。
上面的每一个划痕，每一处修补的痕迹，都是一次险之又险的战役。
是原主用八年的浴血奋战，用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换回的荆国百姓安居乐业。
而皇帝只轻飘飘的一句女扮男装，欺君之罪，就想抹杀她的功勋。
甚至想用她的婚事来巩固太子的地位。
让忠臣寒心，重用奸佞当朝。
这样的皇朝，其实从根子里，就已经烂了。
既然要上朝，她就要堂堂正正的，以常胜将军南宫锦的身份去。
脱下女装换戎装。
锦瑟对着铜镜，郑重其事地把头盔的位置调正，这才出去。
一走出门，她就愣住了。
房门两边，排队站满了南宫家的人，每个人的身上都沾着露水。
显然是不知在这里等多久了。
他们都知道她今天要去上朝，所以特意早早等在这里。
她向前走了一步。
为荆国一生戎马，满头银发的南宫安出现在她面前，拍着她肩头。
“南宫将军，平安归来。”
再向前一步，是少了半个右臂，再也拿不了长枪的南宫父，还有南宫氏。
“南宫将军，平安归来。”
她每走一步，就有人对她说一声：“南宫将军，平安归来。”
断了腿的三伯，被捅瞎双眼的六叔，失去双手的大堂哥……
每一个因守护荆国的疆土，而残缺的族人，她从每个人身边走过。
直到最后，迎接她的是一群女眷。
这些人，她们夫君的性命，早已留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
这些，都是南宫家为荆国做出的牺牲，也是皇帝让她联姻后，用来稳固太子地位的‘砝码’。
走过长长的人群，身后传来众人响亮的声音。
“南宫将军，平安归来！”
这一刻，锦瑟不只是他们的族人，还是那个戍守边境八年，让蛮人心惊胆战，再也不敢来犯的南宫将军。
作为将领世家，即便很可能被连累，可他们从未责怪过南宫锦女扮男装去从军。
走出家门，锦瑟心潮愈发澎湃。
因为她发现，家门外，是更多的百姓。
他们有男有女，有的穿着华贵，也有的打着补丁。
有学院读书的学子秀才，也有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
可无一例外的，他们手持百衲衣，举着万民祈愿书。
穿着最华贵之人走出：“我祖籍新和，八年前蛮人杀入边境新和城，烧杀抢掠，全家只余我一人，是南宫将军带人及时杀到，将蛮人赶出。”
又一老者，步履蹒跚走出：“祖籍平乐，永平五年，多亏南宫安将军抵御蛮人，老朽才苟活至今。”
一少妇怀抱孩童走出：“祖籍长河，三年前…”
这里的人，几乎都是边境移居到此的，或多或少都受过南宫家的帮助。
众人献上万民祈愿书，给锦瑟披上百衲衣，齐声跪地。
“愿南宫将军，平安归来！”
他们是最底层的百姓，他们不关心常胜将军是男是女，只关心能不能活着、活好。
……
庄严肃穆的朝堂，底下的大臣们纷纷交换眼神。
素来因玩物丧志不愿上朝的太子，和自从残疾后就极少上朝的三皇子，两人竟同时出现在朝堂之中。
今日必定有大事要发生。
一些懂得揣摩圣意的溜须拍马之辈，却对视一眼，眼中俱是笑意。
今日要有好戏看了。
更有一些人悔不该当初下手太快。
他们已选择了二皇子党，如今太子要有了助力，几乎稳坐下一任帝皇之位。
只有极少数人，才面现忧色。
户部侍郎贺立，在接收到皇帝暗示后，率先站出来。
“圣上，南宫锦女扮男装犯欺君之罪一事，被人揭发已有数日。”
“南宫锦目无法纪，微臣之意，应当判她死刑，南宫家有帮助欺瞒之嫌，应同等论罪，全族流放。”
丞相站出：“圣上不可，南宫将军虽犯欺君之罪，然其戍守边关八年，无一败绩，功过相抵，应不与论罪。”
两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罪女南宫锦，求见圣上。”
皇帝看两个老臣争论，听得昏昏欲睡，见锦瑟预约而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来了精神。
“快宣。”
在众人的注视下，锦瑟手捧一卷书，身着盔甲，外披由大大小小碎布而补出的百衲衣，就这么一步步走进来。
她不施粉黛，穿上战袍后像个俊俏儿郎，目光凝视前方，步履坚定有力。
丞相不由暗自点头，是个好将军，可惜…是女子身。
皇帝见之眉头却微微凝起。
这幅模样，可不像是来求赐婚的。
谢修洛和谢修明却眼前一亮。
这个破鞋，竟然这么好看/不知道盔甲下，是何种风光。
只有谢修齐，视线跟着锦瑟的脸，看了许久，猛然握紧轮椅扶手。
她眼眶红了，谁能欺负到她？
站在殿中，锦瑟不卑不亢：“微臣参见圣上。”
见锦瑟还算懂事，皇帝胸有成竹，递下梯子。
“不知南宫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锦瑟：“八年前，微臣报国心切，女扮男装上了战场，镇守边关长达八年，一步步用功勋晋升，如今忝居大将军之位。”
“可就在前几日，微臣却被人告知，此乃欺君之罪，微臣不明所以，故来询问。”
在锦瑟说镇守边关八年时，谢修洛痴迷的目光中，陡然露出嫌恶，不再看她一眼。
谢修明眼睛却越来越亮。
皇帝则暗自皱眉，南宫锦在搞什么鬼，直接认罪就赐婚不就好了。
现在说对欺君之罪不明所以，是想做什么？
他心中忽然感到一丝不妙。
复又一想，他可是一国之主，南宫锦一个弱女子，能翻起什么浪花。
女子就是女子，即便成了将军也是小家子气，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着洗刷罪责再求赐婚吗？
他给贺方使了个眼色，贺方当即站出来。
“南宫锦，你一介女流之辈，如今身份暴露，尚能站在朝殿上，都是圣上仁慈，竟还不想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