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2
事实上，从一开始，沈知秋就知道，无论时光怎么流逝，她和程佳音都有着云泥之别，都将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即使程佳音对她展现过友好，但她的友好里是带着一种凌然于她之上的优越感。
沈知秋进入程家足足一个月，她才渐渐地学会不像一条狗一样去抢食，她才学会如何正确地使用洗澡设备，她才勉强能用普通话和人沟通。
沈知秋回到了程家的第二个月进步就很神速了，具体表现在她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强到家庭教师讲一遍，她立刻能举一反三。
程砚石得到家庭老师的反馈后，又特地带上了夫人一起去旁听。一堂课听下来后，不仅程砚石，程夫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程先生，程夫人，我觉得可以将令爱直接送入学校，不需要再补课了。”家庭教师如是说。
“杜老师，辛苦你了。”程砚石起身，他客气地将老师送了出去。折身回来时，他看到程夫人坐在那里出神。
“怎么了？”程砚石问。
程夫人笑了一下：“我倒是没料到，阿禾是读书的苗子。”
“那就送她去学校吧，则中和明达，这两所学校都不错，你说呢？”程砚石带着几分讨好看着夫人。
程夫人半晌不语。
“我们这样的家庭，总是要将孩子送到好一点的学校，不然要被人指指点点。”程砚石并不敢大声说话。
“阿禾性格孤僻，则中和明达好是好，但男女混校，送到女校去吧，放心一些。”程夫人起了身，她走到窗边，外面的草坪上，阿音和几个佣人正在疯跑着放风筝。她这个女儿，除了长得好看，再无他长。
“也好。”程砚石半天才应了一句。
沈知秋被送入了女校，她开始了正式的求学生涯。所幸生性孤僻，她习惯独来独往，否则，在那样以抱团出名的女校，沈知秋怀疑自己一天都活不下去。
在那所女校，沈知秋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成绩一等一的好，家世也一等一的好，但坊间总有传说，说她根本不是程家亲生的女儿，而是半路收养的。
有好事的人总喜欢跑来打听，沈知秋一概沉默应对。
彼时，她到程家已经半年有余了。但她仍然和一切都格格不入，和所有人都有一种奇怪的隔阂。
海城的金秋来临，程佳音的生日到了。程夫人给女儿办了盛况空前的生日宴，就连沈知秋也得到一套华贵的衣服。
“二小姐，快换上吧，你穿这样去大厅，夫人要生气的。”佣人手里抱着衣服，急得简直要哭了。
“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看书。”沈知秋坐在书桌前头也不抬。
“可是大小姐生日，你不去是不是不太像样？先生可是很疼你的。”佣人苦口婆心劝她。
沈知秋完全不为所动：“不去。”
佣人一跺脚，她扭头跑出去了找救兵了。
程砚石来了。
“阿禾。”他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喊她。
沈知秋继续看着书。
“姐姐生日，你去祝福祝福她，她会很高兴的。”程砚石说。
“我去不去她都很高兴，我又何必去。”沈知秋翻了一页书。
“你这孩子啊，也不知道你像谁，怎么会这么倔呢？我和你妈妈可都不是倔的人。”程砚石有些泄气。
沈知秋这才抬头看他，她冷冷地说：“我像我自己。”
程砚石有些尴尬：“好了，阿禾，不闹了，爸爸带你去前厅，来了好多叔叔阿姨。阿音收了半个屋子的礼物，一会儿她拆礼物，肯定很多都不要……”
“我不去。”沈知秋打断她。
“等你生日的时候，爸爸也给你办这么大的生日会，好不好？你听话。”程砚石耐心地哄她。
“不要办，如果你要办，我就回农机所去。”沈知秋“啪”一下合上书。
程砚石也没辙了，他盯着沈知秋看：“阿禾，你有什么不满意，你告诉我。”
沈知秋并没有什么不满意，她就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局外人做好旁观的准备就可以。
“你不要逼我，这里就很好。”沈知秋说。
程砚石起身：“那你自己好好呆着吧。”
程佳音也对沈知秋示过好，那是沈知秋到程家的一年左右了，彼时，恰逢两个姑娘的学校都放月假。
沈知秋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桌前，她唯一庆幸就是程家永远有看不完的书。
“阿禾。”程佳音在书房门口喊她。
沈知秋抬头。
“我带你去玩儿。”她进了书房，伸头地看沈知秋面前的书，“又看这么厚的书，阿禾，你真的看得懂吗？”
“看不懂，随便看。”沈知秋说。
“看不懂那就去玩啊，好不容易放假呢。”程佳音伸手拉她。
“不去。”沈知秋说。
“我带你去我妈那里，去看她工作。”程佳音眨巴着眼睛。
沈知秋心动了。
程佳音顺势将她拉起来。
司机将两个小姑娘送到了程氏集团，她们去了程夫人的办公室，沈知秋第一次看程夫人工作的样子。那样强势，凌厉，又那样迷人。
她想，有一次，她要成为程夫人那样厉害的人。
程佳音在程夫人的办公室呆了不到十分钟就借口溜走了，程夫人处理手上的一堆工作后起身。
“阿音呢？”她问沈知秋。
沈知秋摇头，这里人生地不熟，她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和她一起来的吗？她去了哪里，你怎么会不知道？”程夫人的话语里带了几分责备。
沈知秋一声不吭。
程佳音把整栋办公楼逛了个遍，最后还是程夫人的秘书将她找回来的。
“妈妈，我的好妈妈，不要生气嘛，我就是太无聊了。喏，我不是把阿禾留在这里做人质了吗？我肯定要回来找她的呀。”程佳音抱着程夫人的手臂撒娇。
程夫人都生气不起来。
“妈妈，我饿了，我想吃kfc，你带我去好不好？”程佳音继续撒娇。
“不可以，妈妈还有很多的工作。”程夫人十分温柔地帮女儿整理乱的辫子。
“不嘛不嘛。”程佳音不依不饶地闹着。
“你这丫头，行，陈秘书，一会儿的会帮我改到下午。”程夫人起了身，“阿禾，走，我带你们姐妹去kfc。”
沈知秋沉默地起身，她内心深处多么清楚。
在程家，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外人。无论他们伪装得多好，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