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她们如今把我当作仇人一般
“李开妍如今已经死了。”时春分意味深长地看着马夫人,“恭喜姐姐又少了一个对手。”
“彼此彼此。”马夫人笑着道:“我可是听说了,那李开妍在你们褚家也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她死了……我想对所有人而言都不算坏事。”
她说得理直气壮,没注意到时春分的眸子黯淡了几分。
一个人的死亡在别人眼里的评价竟然是不算坏事,李开妍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时春分此刻还是为她感到有几分悲哀。
看见她神情的变化,马夫人愈发相信李开妍已经死了的事实,她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郎君说妹妹有话想跟我说,该不会只是为了李开妍的事吧?”
既然她如此直接,时春分也不会拐弯抹角,“不错。”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目光望向屏风后面。
那是刚才马夫人躲着偷听的地方,如今已经换成马不为站在那儿了。
马夫人看到她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咳嗽一声,朗声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妹妹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她的话音落下,时春分明显听到屏风后面传来匆匆离去的脚步声,看来他们两口子配合的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默契。
马夫人也听到了,笑着道:“妹妹这下可以说了吧?”
时春分微微点头,直言道:“姜雅让我来找姐姐,告诉姐姐一个消息。”
“哦?”听到这个名字,马夫人的脸色很快沉了下来,“她又想做什么?”
时春分淡淡一笑,“她让我告诉姐姐,柳州来了位神医专治不孕不育。”
“岂有此理!”短短的一句话,气得马夫人拍起了桌子,“她这是什么意思,存心羞辱我是不是?!”见时春分笑而不语,她又很快明白过来,“她是让妹妹带这个消息给我,却没让妹妹说是她说的吧?”
时春分淡淡点头,“不错。”
这两件事的性质可完全不同,前者是算计,后者是挑衅。
马夫人本以为姜雅是在挑衅她,得知是算计后,脸色变得愈发阴鹜。
原本时春分并没想过出卖姜雅,可谁让对方去找褚贵的时候,竟然不声不响地阴了她一把,对方劝褚贵抢走李开妍的同时,一定也趁机帮他和马不为搭上了线,不然褚贵不会有勇气敢联合宗族长老造反。
虽然她知道自己跟姜雅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可对方在对付马不为的同时还有心情来算计她,这一点着实触到了她的逆鳞,尽管这次的算计并不会伤及性命,可时春分还是生气极了,所以她故意搞砸姜雅的计划,打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好一个姜雅。”马夫人冷笑起来,她总算明白时春分刚刚为何要故意支开马不为了。
原本她是一心向着马不为的,可想到马不为和姜雅那个贱人旧情复炽,而对方用康儿的性命要挟她不止,还在背地里用她不孕的事情算计她,她就恨不得让马不为跟姜雅一起去死。
因为如此,她看时春分的目光热络了很多,“幸亏有妹妹给我报信,不然我病急乱投医,搞不好真的会上当。”
人只有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暴露短处,此刻她主动承认自己很在意不孕的事情,已然是把时春分当成了自己人看待。
时春分感受到了她的示好,笑着道:“这姜雅以为经过了李开妍的事情,我对马大人有所不满必然会迁怒于你,却忘了当初她在褚家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算计我的。我心里始终坚信马大人是马大人,姐姐是姐姐,只要姐姐在马家一天,我们褚家在柳州的日子就不会太差。”
“这是自然。”马夫人笑了起来。
她不怕时春分有求于她,就怕对方透露这个消息还一无所求,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时春分又继续道:“接下来姐姐想怎么做?”
消息已经送给她了,她相信马夫人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对方很快道:“既然她精心策划了这个局,我不入局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
时春分瞬间了然,“姐姐想将计就计?”
马夫人微微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尽管陪她玩玩,我倒要看看老爷知道我怀孕的事情是空欢喜一场,会不会比我更加生气?”
时春分挑了挑眉,这马夫人比她想象的更加聪明,竟然打算利用姜雅的诡计让马不为空欢喜一场,然后反过来离间他们的感情。
但不管她怎么做都好,这怀胎十月总是要装的,看来她和马家总能消停一阵子了。
——
从太守府回来没几天,褚贵夫妇便把账收齐了,时春分依照诺言把内务权交给了他们,而柳姨娘由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不知是真的对府中的事情没了兴趣,还是又在筹谋别的事情。
不管怎样都好,府中内务权有所变动,她总得亲自去知会对方一声,顺便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这日,时春分带着礼物来到柳姨娘所住的阁楼,不知对方是不是为了跟褚严赌气,自华亭县主去世之后,仍然继续住在阁楼里面,没有搬下来的打算。而她自己不提,褚严自然也装聋作哑,由着她继续住在阁楼,谁叫他欠华亭县主的实在太多了,就算对方如今已经死了,他也完全没有续弦的打算。
时春分的到来让柳姨娘多少有些意外,在她看来对方如今已经是褚家的当家,完全不用再给她面子,但也只是惊讶了一会儿,她心里就明白过来,这本来就是时春分的性子,若她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那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自父亲走后,我就一直没什么机会来拜访姨娘,不知姨娘这段时间在府中住得可还习惯?”时春分笑吟吟道。
柳姨娘低头浅笑,“不用操心内务,又没你父亲烦着,自然是心宽体胖,人也轻松了许多。”
见她主动提起内务的事,时春分的笑容一僵,尴尬道:“姨娘真的不介意我的决定吗?”
难得她如此直白,柳姨娘淡淡一笑,“很多人都觉得内务是件肥差,可只有真的做起来才会知道当中有多么辛苦,我为褚家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年,以至于没疏于管教两个女儿,如今她们也快长大了,我再不好好教就来不及了。”她望向时春分,认真道:“所以没什么好介意的,我心甘情愿地把剩余的时间留给两个女儿,至于内务什么的……我的心思早就不在那上面了。”
虽然明知她所说的是借口,但有了她这几句话,日后时春分再也不必担心她会因为内务的事情而闹事,所以也懒得去追寻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既然姨娘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时春分笑着道:“实不相瞒,这些年来府中内务被姨娘打理的井井有条,若非你主动放权,我真的觉得府里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
“是吗?”柳姨娘笑而不语。
“当然是了。”时春分尴尬起来,连忙环视了屋内一圈,转移话题道:“怎么今日没见到芊儿和莹儿?”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毕竟褚芊和褚莹从来都不跟柳姨娘住在一块儿,不在阁楼上也是正常的。
可柳姨娘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哦?”时春分有些意外,不得不追问下去,“她们跟你吵架了?”
“若是吵架还好。”柳姨娘苦笑道:“她们如今把我当作仇人一般,已经好几天没跟我说话了。”
“什么?”时春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因为她们的亲事。”柳姨娘是真的发愁,“芊儿如今十八了,莹儿也已经十六了,她们早已过了及笄的年纪,却因为府里这几年并不太平,就这样将她们的亲事耽搁了下来。这段时间我托了不少媒人问过,甚至连我娘家那边都找了人帮忙,凡是我看上的公子哥儿,她们不是嫌相貌不合心意,就是嫌人家的家世不够好,拖拖拉拉好几个月,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我真不知道该拿她们怎么办才好。”
“竟有此事?”时春分一脸讶异。
她还以为柳姨娘不愿管府中内务只是推脱的借口,如今看来倒是真有可能自顾不暇,都说女子前半辈子靠娘家,后半辈子靠婆家,同样作为一个有女儿的母亲,她很清楚女儿的亲事对母亲而言意味着什么。
仔细想来,褚芊和褚莹的年纪的确不小了,原本前两年就该定她们的亲事,可没想到先是叛军围城,后是华亭县主和老太太先后去世,府中一团混乱自然顾不上她们的亲事,好不容易等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了,褚严又跟着褚令离开了褚家,他走的时候完全没想起自己两个女儿的亲事,难怪柳姨娘心中有气。
见柳姨娘长吁短叹,沉默不语,时春分又问道:“不知芊儿和莹儿有没有说过想找个什么样的?”
柳姨娘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最头疼的地方,她们竟然以大哥、二哥为榜样,一心想找个跟阿令、阿休差不多的!”
说到这里,她猛地抬头望向时春分,“这世间男儿什么样你心里清楚得很,像阿令、阿休那样的别说柳州没几个,就算放眼整个昭国,恐怕也找不到一百个出来。以他们这样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看上我们褚家的两个庶女呢?”
“这……”时春分有些语塞,“姨娘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这是妄自菲薄吗?”柳姨娘气急道:“这是面对现实,她们两个又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若是真的存着多等多看的念头,再年轻几岁也成啊!可她们如今都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再过几年便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到时候能谈的亲事只会比现在更差,你说我心里能不急吗?!”
时春分无言以对,她很想帮褚芊、褚莹反驳几句,可心里又清楚地知道柳姨娘担心的没错,世道便是这么个世道,倘若她们真的一心不想嫁人那还好办了,褚家绝对养得起她们一辈子,可她们既然存了嫁人的心思,再拖下去只会对她们自己不利。
论相貌、论学识、论家世,她们两个在柳州都称得上是佼佼者。
如果不能在最好的年华嫁给最适合的人,柳姨娘的心里怎能甘心?
时春分想明白后,便安慰道:“姨娘别太担心,这件事情是父亲和阿令疏忽了,回头我写信问问他们,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说不定能给芊儿和莹儿找两门不错的亲事。”
“他们那里能有什么不错的人选?”柳姨娘撇了撇嘴,不屑道:“之前跟着他们一起去京城,我以为他们会趁机将芊儿和莹儿的亲事提上日程,没想到亲事没落成,反而惹了一身骚回来,这个忙不找他们帮也罢!”
“那怎么成呢?”时春分拧眉道:“父亲他再粗心都好,始终是芊儿和莹儿的亲爹,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姨娘你总不能瞒着父亲把亲事办了。”
“那倒不会……”柳姨娘蔫了下来。
虽然她的确不想去求褚严,可想到自己的女儿成亲没有父亲做主,她的心里就堵得慌。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宁愿褚严来操心这一切,自己安心地躲在后面做一个慈祥的母亲,可惜……
看见她满脸惆怅,时春分再次劝道:“不如这样,我打算稍后启程带着汤圆儿去看阿令他们,姨娘如果不介意的话,大可带着芊儿、莹儿与我们同行。等到了阿令那边,我们不仅可以一起商量芊儿、莹儿的亲事,也可以让她们多一点选择。父亲和阿令再不济都好,这些年来也积攒了不少人脉,说不定他们能给芊儿和莹儿找到更适合的人选。”
“去找他们?”
柳姨娘有些犹豫,之前褚严走的时候,她和两个女儿都没上前送行,如今又巴巴地赶着过去,不知道会不会被那老家伙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