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暴君在怀疑人生
客栈内的喧嚣戛然而止,所有人注视着他走到屋角,将玄铁重剑从背上解下放在木桌,“嘭”的一声惊的人脊背一寒。
四尺半长的剑不放下来,那人也无法低身坐下。
店小二不敢上前,古铜肤色的魁梧男人只是坐在桌前神色木讷不说话,宽厚的唇瓣抿在一起,眼像死鱼般呆愣愣的,一时间所有人都没了主意。
店内沉默的诡异,不少隐藏的江湖人士已经将手按在了自己的武器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空气寂静,甚至有人屏息凝神不敢喘气。
时间流速像被拉长,一分一秒都让人觉得无比煎熬。
这人很强,一身散不去的铁血气味刺的人头皮发麻。
莫不是泽国的哪位穷凶极恶的逃犯?
来景国逃命的?
就在众人思绪纷杂时,一道清冽明亮的嗓音又在瞬间凝聚了所有人的视线。
身穿黑袍,面容妖冶的男人一手支着下巴,慢悠悠道:“阁下可愿来这边用餐?”
沈斯年敛眉,虽然不知道王在想什么,但还是乖顺的保持沉默不添乱,只是警惕的神色越发深厚,直到那人站起身朝这走来。
两米高的个子像座小山似的移动,他低头,由于巨大身高差而造成的居高临下意味显得十分可怖,
沈斯年死死抓着剑鞘。
危险。
少年全身细胞都在压不住的颤栗,想去和他比试一番。
男人移动呆滞的目光扫过少年的面庞,然后静默落在君临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麻木的眼神似乎变得柔软,但又很快恢复空洞。
他木讷坐下,不出声拿起小二刚添的碗筷就吃。
夹菜、扒米、喝酒一气呵成。
风卷残云的解决温饱,这才开口:“多谢。”
嗓音粗哑低沉算不得多好听,但摩擦过耳膜却意外的勾人。
君临摆摆手示意这事不值一提,然后眉眼柔和轻声道:“要不要再添些饭菜?”
那人眼中又恢复了些神采,就连出口的言语也在努力的放柔:“不用,已经饱了。”
说完人又封口了,长久缄默着,只是眼睛紧紧盯着君临。
沈斯年不动声色的扫过两人的神情,王很少会对他人主动放软态度,难道是有心招揽对方?为以后一统天下助一臂之力?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直到君临伸手问他要膏药:“把药赠予他吧。”
少年震惊瞠大双目,磕磕巴巴道:“王……哥哥,那是家里特意为你准备的,药材极其珍贵,药效也……”
她笑:“听我的,赠予他。”
沈斯年有些精神萎靡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莹白瓷瓶,遵从命令放到了男人身前。
君临十指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悠悠道:“希望下次见面,你的身上没有伤口。”
男人粗壮紧实的手臂上布满青紫伤痕,有些已经结了痂,他木着脸接过,取下腰间用铁链拴着的木盒子,一言不发的推到君临面前。
是回礼。
黝黑的眼神表达出了这个意思。
君临却是笑着将它推了回去:“下次见面再给我吧。”
说完也不待人反应,直接起身让沈斯年付了银子就走人。
只是在要踏出门槛时,她回眸望了眼朝这边看的男人,以及摆在桌上的赤色玄铁重剑。
有些手痒了。
好想拿起来舞一舞呢。
直至两人身影彻底消失,那身姿伟岸的男人才小心翼翼的将药瓶收入怀中,珍惜虔诚的抱着木盒落下一吻。
他的双眼依旧木讷,但隐隐有光盈起。
……
重新没入街道的两人气氛有些冷凝,稳重的少年罕见的生了闷气。
一个人低头走着隐忍不发。
少年漂亮的高马尾微微晃动,指腹在剑柄摩了又摩,君临侧眼,腔调华丽:“怎么了我的好弟弟?”
他猛的偏过脑袋看她,心中的沉稳和闷意如同放在天秤的两端失了衡,砝码重重向闷意倒去,沉稳不再,哑着声嘟囔:“别这么叫我……”
好弟弟什么的……
有些撩拨人心弦了。
君临“噗嗤”笑出声,拢了拢袖子眉间一片矜贵:“好,到底怎么了?还在生我送药的气?”
沈斯年忽的觉得耳尖发热,他知道自己不该干涉王的决定,但还是忧心道:“那是沈氏为你准备的,起死人肉白骨,世间仅此一瓶。”
世间人在他眼里都没有王重要。
怎么甘心就见它被送给了别人。
君临一愣,倒是没想到沈氏下了血本,她的眼中像挂着一弯新月,轻轻望向了他,温软的掌心带着宠溺之意揉揉他的脑袋:“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谢谢啊。”
嗓音不同以往的低磁,多了些似女子的温婉,他撇开脸,刘海遮住双眼,狼狈的遮掩自己此刻的神情。
太犯规了啊。
不是说暴君的吗?
语气过分温柔了啊。
君临目光清亮,身姿笔直:“那人值得。”
她宽慰的哄着少年:“以后你会知道的。”
沈斯年不敢抬头去看她,只是声如蚊呐应了一声。
“嗯。”
轻轻浅浅一声,乖巧又温顺,让君临好心情的抬脚继续向前。
两人一路谈笑,轻松惬意的似乎并不着急立马回宫,沈斯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总是悄悄抬眼打量她,等对方视线转过来时,又连忙低下眼。
其实,怎么说呢。
少年认真思考,以王的姿色和性格来说,好羡慕后宫的那两个家伙呢。
被王掳来当宠妃欢爱什么的……
世界究极临吹沈斯年,突然就觉得那两人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君临见身旁的人又不说话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的,她纳闷:“想什么呢你。”
这脸一天到晚怎么比我还多变。
少年态度端正,规矩守礼道:“只是在想干掉他们我是不是也可以坐上这个位置。”
君临:“???”
等等,你是想谋反吗?
干掉他们一统天下的人只能是我!
坐上王位的人也只能是我!
她为难皱眉,做出巨大让步:“我可以把他们的命留给你,但这个位置不能给你坐。”
沈斯年:“为什么呢,难道是我不如他们懂得房中之术?虽然我没有伺候同性的经验,但这点困难是难不倒沈氏的,我可以学。”
君临:“哈???”
沈斯年:“沈氏为王而存,无论什么都愿意为王做到最好,同时也极度渴望着离王最近的位置。”
他神情认真的如同在讨论什么高深严谨的学术问题,清隽的五官肃穆:“这个位置真的不可以许给我吗?”
君临:“……”
在?
是谁荼毒了这个老实巴交的少年?
你们沈氏的教育理念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什么资深可怕的主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