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摸底
祝童万万没想到，他的考试在第一道选择题上就遭遇了滑铁卢。
他一手捧着试卷，一手握着笔，笔尖触在草稿纸的左上角，打下一个深深的墨点。
“……”
不会做。
没关系，看下一题。
考试法则第一条：为了避免耽误时间，没头绪的题先放着，先做会做的。
祝童遵循这条法则，继续做题。
考试的时候教室里总是比平时更安静，试卷翻动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邵铭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做完了整张试卷，此时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玩儿。
因为只是一次摸底考试，规模并不怎么正式，考试没有按照成绩排座位，只是同桌之间互相拉开了一点距离。
邵铭稍一偏头，就看到了他的“前同桌”正低头冥思苦想，好看的眉头轻轻皱着。
他旁边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计算过程，答题卡上的内容却零散稀疏。
他似乎正在与一道大题作斗争，因为思路被堵正在苦恼。
别人苦恼的时候或者挠挠头或者咬咬笔头，又或者手里动作不停来平复心里的躁乱。
可祝童却不太一样。
他咬唇。
牙齿轻轻咬住下唇，一道题被他做出了极度受委屈的样子。
邵铭在旁边看着，缓缓勾唇。
一场数学考试下来，邵铭难得没有题做完就睡，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旁边的考生被数学磋磨成了一只霜打的茄子。
考试结束，周围的人都在忙着对答案，而祝童抱着他的草稿本在发呆。
考试法则第二条，题做完千万不要找人对答案，尤其是学渣以上学霸以下的人。
因为会影响心情。
考完之后闹哄哄的教室里，安静的学神和转学生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少人看他俩泰然自若的样子，纷纷议论。
“祝童他果然是学霸吧？考完之后这么淡定？”
“这才是学霸该有的的样子，稳如泰山！”
“不得不说学神和祝童是真的帅啊，太养眼了吧。”
“啧啧，连一起发呆都这么般配。”
“……”
别人的议论祝童听不见。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数学丢了，还有其他科目。
如果说数学还没能让他气馁，下午的理综，就教会了他做人。
做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自信。
考试结束，他直接走出了教室。
邵铭被一群请求对答案的同学们围住，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在教室后门，看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背影。
看着就……怪可怜的。
校外一条街，被学习荼毒了一天的走读生们纷纷出来觅食。
罗索跟着邵铭从校门口出来，在大街上扫了一眼，“铭哥，今天去哪儿吃？波仔面馆怎么样？”
邵铭没有答话。
他在校门口看了看，莫名其妙的，就是有点在意。
他看了看对面相对比较干净装修又比较大气的店面，道：“去吃烫汤饭。”
“烫……”罗索疑惑的话还没出口，已经看到了对面的店面，不由得嘟囔道：“烫汤饭有什么好吃的啊？”
他身前的人已经开始过马路了。
罗索：“……”
他无奈跟了上去。
两个人走进店里，罗索先是看了眼柜台上方挂着的菜单，原本兴致缺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这里竟然有水煮鱼？”
柜台服务员立即微笑：“有的，我们这里有水煮鱼水煮肉片，酸菜鱼和毛血旺。”
罗索转头道：“铭哥，我们……你看什么呢？”
话音一转，罗索顺着邵铭的视线看过去。
饭馆靠窗的角落位置，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儿，非常的眼熟。
罗索眼睛一瞪：“那不是祝童吗？这么巧，他也在这儿。”
邵铭道：“去点菜。”
然后扔下罗索，径直走向角落的位置。
祝童正姿态优雅地吃着饭。
一手拿筷，一手拿勺。
浓汤伴着米饭，正要被他送进嘴里。
“朋友，介意拼个桌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祝童手一抖，汤差点洒了。
他愕然抬头。
这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人。
邵铭看着他眼底明显的错愕，笑道：“可以吗？”
祝童：“……”
天知道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个人。
两场考试下来，他认清了现实。
他的任务。
他的好感度。
怕是要飞了。
但他这会儿又不能说不。
于是他还算有风度地点了点头，“可以。”
邵铭一点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也不觉得旁边那么多空座他这句“拼桌”有多么的刻意。
他坐下之后祝童也没奇怪什么，只是继续吃饭，神色恹恹。
邵铭又开始转他的手机，“怎么了？心情不好？”
祝童道：“没。”
邵铭一眼看破：“考试没考好？”
祝童：“……”
邵铭笑了笑，“一次摸底考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考试，这次没考好，继续努力争取下次考好就行了，不用沮丧。”
对症下药总是有用的。
祝童舀汤的动作顿了顿，抬眼道：“你真这么以为？”
邵铭：“当然……”
“他当然这么以为了。”一个声音打断了邵铭，“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根本不懂我们学渣考差的心情，他这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的话你别信。”
罗索刚点完菜过来。
邵铭：“……”
祝童：“……”
气氛一时凝滞。
罗索哈哈笑道：“祝童同学，好巧啊。”
祝童：“……”
罗索：“……”
罗索觉得他好像被差别对待了。
然后他看到祝童几乎勉强地对他点了一下头。
算是回应他了。
罗索有苦难言。
就这么不待见他吗？
是觉得他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吗？
可是他也要吃饭的啊。
祝童只是觉得刚有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而已。
他低头继续吃饭。
罗索在邵铭旁边坐下来，看了眼他碗里的东西，惊讶道：“你晚餐就吃这个？”
邵铭也才注意到他碗里的食物。
一碗名副其实的烫汤饭。
三鲜烫饭，看着十分的寡淡无味。
祝童怔了怔，抬头道：“来这里不吃这个吃什么？”
这里不就是烫汤饭馆？
罗索：“……”
他竟然无言以对。
“同学，您的水煮鱼。”
服务员及时上菜，罗索如获大赦，协助服务员把水煮鱼放好，然后看向祝童。
疯狂暗示：这才是生活！
“既然拼了桌就一起吃吧，别客气。”
祝童：“……”
他看着面前突然端上来的一锅辣油汤，感想就两个字：胃疼。
一股辣气入喉，他忍不住偏头轻轻呛咳了两声。
邵铭：“……”
他沉默着把水煮鱼往罗索那边推了推，“去旁边那桌吃。”
“不用了。”罗索还没来得及疑惑，祝童就道：“我没事，而且我很快就吃好了。”
“……”
邵铭见汤锅推远之后他确实没什么事了，点了点头，也没勉强。
三个人安静吃饭。
没人注意到店外两个人正路过。
“这周末跟我去我家的跑马场玩儿怎么样？我带你骑马。”
一个大背头男生跟在一个少年身边，自以为很绅士地献着殷勤。
“谢谢你洲哥，不过我周末答应了我爸妈要回去，可能去不了了。”
大背头的男生自然是袁绍洲。
夏阳被他在校门口缠上了，现在想吃个饭也不安生。
他对袁绍洲不胜其扰，却又无计可施。
袁绍洲这种人，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表面上的一些手段他或许不敢用，可背地里的小动作却让人恶心得很。
他现在因为祝童的事在学校里备受诟病，虽然路老师帮他澄清了他“无心”的话，可依然有很多人质疑他。
“夏阳真的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吗？”
“说是无心的，祝童被打了之后他怎么不解释？还是祝童自己问了他才说。”
“其实那时候我远远地看见了，祝童当时都转身准备走了，夏阳摔倒的时候他根本看不见，根本不是故意不扶。”
“真是这样的话夏阳也太不地道了吧？他不像是这种人啊。”
“……”
类似的话在论坛上在私底下都有人说。
虽然也有很多人帮他说话。
可是以前根本不会有人这样质疑他。
袁绍洲现在缠着他。
被他明确地拒绝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
那时候他很可能在一中都待不下去！
他不着痕迹地避开袁绍洲想伸过来揽住他的手，委婉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袁绍洲也不在意。
他现在有的是耐心。
刚听到夏阳在洗手池边摔倒的消息时他非常生气。
可转头又有人跟他说，邵铭因为祝童吐血，当众拒绝了夏阳。
邵铭摆明了态度，夏阳一定会对他失望。
或许他可以适当地帮夏阳出口气，让他看清楚到底谁更适合他。
他记得邵铭的妈在城中心的广场上开了一家奶茶店。
正想着，走在他旁边的人忽然脚步一顿。
袁绍洲看着夏阳明显变了脸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在他们旁边的一家饭馆里，靠窗的位置三个人一桌，正“其乐融融”地吃着水煮鱼。
看到邵铭对面坐着的人，袁绍洲皱了皱眉。
祝童。
那天他叫去教训祝童的人，现在都还在派出所里捞都捞不出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