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临近傍晚,在湖城的一家拳馆里,姐弟俩人换了身运动装,带好了装备,正在台上较量着,短发被她扎起来,额前和鬓边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从两侧流到下巴,她目光凌厉的直视前方,与刚才在办公室里的她判若两人。
在没有成为安总之前,这是她的常态。
江逸安微喘着气,后背早已湿透,挡下他姐的进攻,他很清楚他姐收敛了力度。做好防守动作,安蔚挥出最后一拳后,取下手套,丢给他。
她从边上下台,顺势靠在台子边上,拿毛巾擦了两下,再递了瓶水给他。
大汗淋漓,身体得到一种释放。
江逸安把拳击手套放在一边,接下安蔚递过来的水,拧开仰头喝了小半瓶。
喉结上下滑动,汗珠顺着下巴流到脖子再溜进了衣领。
他“咕嘟咕嘟”喝了水才舒服,长长的吐了口气。
“还来吗?”待他喝完,安蔚问。
他拧紧瓶盖冲她摇了摇头还摆摆手,随手抹了两把脸上的汗,额前的碎发已经湿透,还能滴出水来。
穿堂风一吹,又感觉到凉爽。
安蔚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问他:“饿了吧,走,吃饭去。”
身上汗涔涔的让人不舒服,姐弟俩人分别从更衣室里换了衣服出来。安蔚依然带着他到了上次的那家餐厅,坐在同样的位置上,点了同样的菜品。
这是安蔚的习惯,不是因为这家店有多好吃,只要没人提要求,她就按照自己惯常的方式来。
江逸安也习惯了。
微风轻轻的吹过,一眼望过去,天边红霞盛开,让人忍不住惊叹,路边有行人摸出手机来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
跟服务员点完菜后他们就静静的等着菜来,不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
时间缓缓的流逝,画面却像定格在上一刻。
待菜上齐后,姐弟两人慢慢吃饭,还记得上次因为闹别扭只顾着吃江逸安觉得好笑。
天空渐渐变了色,在这个变化下拉上了夜幕,也不再见那远处的红霞,夜幕上空有一轮明月。
安蔚吃饭向来很快,不是匆匆忙忙的。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过嘴巴,静坐在窗边,江逸安还在吃,她也不催促,侧过脸看向了窗外。
今晚凉风习习,月光皎洁。
江逸安放下筷抬起头,看见安蔚的侧脸,鼻梁高挺,薄唇闭合,睫毛长而翘,清晰的线条在夜光下也显得柔和了不少。
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看过安蔚,突然想到爷爷跟他说的话。
她的短发也随着风在动,有些凌乱,她抬手往后随便一顺。
感觉到目光,安蔚扭过头来,江逸安已经停了筷子:“吃好了吗?”
江逸安:“嗯。”
安蔚:“我公司还有事,要不你……”
话音未落,江逸安就说:“我跟你一起去。”
她顿了顿,“……好吧。”
结过账后便回了公司。
绿茶没老老实实的待在办公室里,而是在公司楼下找了一个角落蹲着,跟一盆盆栽做伴。直到看见安蔚的车从门前开过才有了反应。
“你怎么在这?”安蔚第一眼看到它问。
“估计是在等你吧。”江逸安垂眸看着绿茶说。弯腰摸了摸它。
安蔚动作轻柔的在它脑袋上摸了两把,它心满意足的摇了摇尾巴,跟着他们上了楼。
现在办公室剩下的人没有几个,江逸安一进办公室径自去沙发上坐下,绿茶见了人就不去打扰安蔚,跟着他在沙发边上趴着,江逸安用脚在它身上碰了碰,它也没多大动静,江逸安斜睨了它一眼,坐直了身体,把它抱进怀里,它没反抗也没表现出多兴奋的样子来。
安蔚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了,墙上的时钟流转不停,今晚的月亮只有浅浅的一个弧度,时而被乌云遮住,时而又露出面容。当这层楼的最后一个人走了,只剩下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办公桌前的人也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
车道上依旧车水马龙,行人在路灯的照耀下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当时针指在了十一点三十分,办公桌前的人停了手上动作,活动活动了肩颈关节,突然肩上多了一双手,动作轻轻的给她揉了揉。
手上力道刚刚好,安蔚也舒服了不少。
日月交替,早晨的太阳缓缓而升,大雾随之散去。
安蔚在闹钟声响里起床,她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到卫生间掬了两把凉水在脸上,感觉稍微清醒了一点。
昨晚江逸安没回学校,这会儿还不知道走没走,等安蔚收拾好出房间,就看见人正安然的坐在餐厅不紧不慢的吃饭,她过去拉了椅子坐下,还没说话。
江逸安却微拧着眉头问她:“姐,你不舒服?”
安蔚:“………”
你属什么玩意儿的?我就喘口气。
安蔚竟在这一瞬间说不出来话,索性不理他,端起碗喝了两口粥,才问:“莫姨呢?”
江逸安没回答,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抱着手盯着她,安蔚心虚的吃了两口菜,艰难的咽下,略带着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鼻音说:“我脸上有字啊?”
男生微微皱了皱眉,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安蔚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脾气真是跟绿茶一个样她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形容有多么的不恰当,只说:“我好着呢,你一天别跟个老妈子似的,就你跟人精一样,谁能瞒得住你,别瞎想。”
这时,莫姨从厨房出来了,安蔚岔开话题,“莫姨,别忙了,快坐下吃吧。”
莫姨又转身往厨房里走,嘴上答应:“哎,就来。”
江逸安没有被他姐的鬼话完全忽悠,只是心中仍存有疑虑。
安蔚匆匆吃完,拿上东西就出门上班去了,也不问问江逸安,只叫他自己去学校,别迟到了。她开车时也恍恍惚惚,好歹最后是顺利到了公司。
助理给她冲了一杯咖啡,还没喝。期间头疼的厉害翻出一盒不知是什么时候的药,想必应该是江漾或是江逸安给拿来的,随便瞄了眼药效和保质期,取出两颗来直接吃了。
绿茶围着她转,她也没精力理它。见状,绿茶不动不闹的待在一边。
听见门外助理敲门,她嗓音略带沙哑,“进。”
郑灿说:“安总,陆小姐找。”
安蔚头也懒得抬,闭着眼晕乎乎的问:“陆小姐?哪个陆小姐?不认识。”
小郑:“陆雪小姐,她说她是江先生的女朋友。”
安蔚调整一下姿势,轻阖双眸靠在椅背上,她对“陆雪”这个名字很陌生,在记忆里找不到出处,不咸不淡地道:“那她找错人了,她应该去找她的江先生,找我干什么?”
小郑也不知道,只是个传话的,正欲转身要出门,又听到安蔚说,“你去问问公司里有没有姓江的先生,有就让人赶紧把人领走,家事就不要带到公司里来,别人不想跟着瞎掺和。”
操心的老板连带着员工的家事也要一起操心。
“好,我知道了。”小郑答。
小郑拉开门,安蔚突然间又问了一句:“叫江什么?”
“江深。”小郑说。
安蔚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努力想了想,还真让她想起来了。
江姓不算罕见姓氏,同名同姓的也大有人在,真的会这么巧?如果是同一个人那安蔚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确实是没想到人会找到公司里来,她这会儿头晕的厉害,不想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安蔚正欲再跟小郑说话,安蔚听见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微抬头看向来人,又靠回去,有气无力的说:“你来的正好,待会儿把你嫂子给你哥带回去。”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张嘴的江漾听见自己突然空降了一个嫂子,表示疑惑,“嫂子?我哪来的?”
“这我哪知道,问你哥去,人就在我们公司楼下,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领走就行,记得跟你哥讨声谢谢。”她这话说的颇像是带走什么物件一样。
江漾被说得更加不知所以然了,一头雾水,她问:“谁呀?”
一旁的小郑说:“姓陆。”
江漾一听这名字就瞬间了然,“哦,她呀。”
她浅笑着对小郑说:“你先去忙吧。”
小郑把桌上早就放凉的咖啡端出去了。门刚关上,江漾问:“她怎么跑你这来了?”
安蔚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悠悠然说:“你怎么尽问我一些我也不知道的问题。”
江漾走到她面前,看她没精打采靠在椅子上的模样,喃喃自语:“你呀。”
江漾说:“那个陆雪是我哥的相亲对象,但是我哥呢对这些个都没有什么意思,就她还一个劲儿的对我哥死缠烂打。”
安蔚听着这话跟她有什么关系?一时不解。
“江律师,你这重点是不是找错了,跟我说这个干嘛,你把她从哪来的带哪凉快去就行,我谢谢你。”安蔚说道。
江漾:“我得跟你解释清楚,万一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呢。”
安蔚不知道这个“不必要的误会”是指什么,又怎么会无端的凭空生出来,可现在没这个精力不想去纠这些字眼了。
大概是她吃的药发挥作用,这会儿有些犯困,眼皮直打架,她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强打起精神,可是难以聚神,靠在椅背上没多长时间险些睡着了,头疼的症状倒是有得到一些缓解。
恍恍惚惚的时候,感觉到身上突然多了一条毯子。江漾在休息室找了条毯子轻轻的给她盖好。
江漾浅叹一声,声音极轻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总是要在一些非正常情况下才能看你休息。”
然后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办公室,缓缓把门关上,又去跟小郑说不要随便让人进办公室,如果有人找,也都一律不见。
江漾下了楼果然在楼下大堂的沙发区看见了陆雪,陆雪也看见她了,很快挪开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机。见了她也没多惊讶,好像一切都在她所掌握到的范围之中。
在昨天的咖啡厅见了安蔚过后,她就自己留了个心眼,记着安蔚离开时车子行驶的方向和她的车牌号,事后找人查了一下,现在又在这里见到江漾就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江漾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这女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
又觉得不好,都是女生这么说不对。
她就站得远远的,也不上去打招呼,拿出手机翻开拨号,第一个就是她要找的人,手指停在这个名字上空,半晌,还是收了手机,朝着那人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