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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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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影视基地出来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楚韵给秦与抒送了点水果,又在她房间呆了一会儿才走。

    小影后脚跟着也打算离开,秦与抒却叫住了她。

    “今天我在备采间说的那些你记得给欣姐交个底,早做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小影明白她的意思,秦与抒那些话乍一听没有什么问题,细品下来却又什么都说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有心人只要随便一搜立刻就能知道被牵扯进来的是谁。

    节目组为了自身收视率,大概率不会放过这样的炒作机会,秦与抒在回答问题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严旭红了这么多年,粉丝基数庞大到可怕,陈年往事如果再被牵出来溜,到时候的评论区又将是怎样一派狂欢场面,任谁都无法想象。

    “桥桥,你今天的表现不太符合你的行事风格。”

    以往她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会让自己靠近圈子里那些说不清的拉拉扯扯,更别提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事儿。

    “但我还是要说,你干得漂亮。”小影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到时候事情一来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秦与抒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她正捧着手机给陆辛杨回复,他晚上有一场手术,应该要持续到凌晨,在进手术室之前给她留了言。

    “孰是孰非明眼人自然会分辨。”当年的事情小影也了解一二,“而且你不要小瞧自己粉丝的战斗力好吗?”

    “无所谓了,反正有些话说出来自己舒坦就成。”秦与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状态瞧着还算轻松,“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小影走后她先去洗了个澡,头发好久没剪长到了腰际,吹起来特别麻烦,她敷衍地将头皮吹干就贴着面膜走出了浴室。

    陆辛杨在忙,她只能找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写字台上的文件袋正好引起了她的注意。

    其实她让秦曜寄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资料,都是她在多伦多留下的一些创作素材,要说特别的也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盛礼给她写的那首词——《偏心》。

    当初制作专辑的时候这首歌并没有被收录进去,倒不是谱曲遇到了什么问题,而是这首词对于秦与抒来说有着特殊意义,以她当时的心境,根本无法与歌词产生共鸣。

    写着歌词的草稿纸被仔细妥帖地收在信封里,她房间的东西又杂又多,还特地交代了秦曜放置信封的具体位置,没想到这人干脆把一整个抽屉的信封都装了进来,一看就没有耐心找。

    秦与抒一封接着一封翻着,有些是她收藏的明信片,有些是没用的网购账单,好不容易翻到了那张草稿,目光却被夹在最底下的信封吸引住了。

    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秦与抒单独挑出来看,白色信封盖了火漆,摸着不像是空的,正面居然还写着一行小字:秦与抒亲启。

    这真的是一封信。

    那手小楷一笔一画写得及其规整,遒劲有力却不张扬,像冰天雪地里的嶙峋劲松,透着一股孤傲清冷。

    都说字如其人,仅凭这么几个字她都能生出那么多联想,可能是第六感作祟,秦与抒的心居然不可自控地狂跳了起来。

    小心地揭开火漆,信封里折着两张纸,其中一张像是直接从书上撕下来的,只留了一段话,还是法文,秦与抒先搁在一旁,顺手打开了另外一张。

    和封皮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力透纸背。

    “桥桥,我在多伦多,如果你还愿意见我的话,从今天开始的每个周末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后面附上了见面地址,是距离秦与抒家最近的一间tims咖啡店。

    落款人,yang。

    与其说是信,倒更像一张留言条,极其简短的几句话让秦与抒的思绪陷入了无以复加的纷乱错杂。

    她将另一张纸上的法文录入翻译器,跳出来的是《越洋情书》里的一段话。

    我渴望能见你一面,

    但请你记得,

    我不会开口要求要见你。

    这不是因为骄傲,

    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

    而是因为,

    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

    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

    秦与抒紧紧捏着那两张纸,指尖用力到泛白,胸腔里的氧气似乎都被抽走了,脑袋有些晕眩,一切不真实地像是在做梦。

    也不管秦曜那边是什么时间,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一直打到对方接通为止。

    “怎么了?”那头听着像是在开车。

    “东西你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她干脆地切入正题。

    “什么东西?”

    秦与抒捂了捂额头,组织好语言:“就是那一叠信封,你从哪里找到的?”

    “当然是你房间抽屉啊,我也不知道你具体要的是哪张,全给你打包寄过来了。”

    “那里面的信呢?哪里来的?”她语气有些急。

    “什么信?”秦曜听得云里雾里,“反正我看到的都给你拿上了,有些估计是杨女士给你塞抽屉里的,咱们家的信箱都是她在整理。”

    秦与抒脑子里一团乱麻,听罢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电话,根本不等秦曜的反应。

    纸上只有落款,连个时间都没标注,外封甚至连张邮票都没贴,倒更像是写信人自己直接送过来的。

    这个想法让秦与抒更不能平静了,她急需求证,可陆辛杨现在在手术室里,没法拿这种事去打扰他。

    情急之下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她立刻拉出通讯录找到联系人,电话忙音之后很快被接起,连客套的寒暄都省略了。

    “喂,俞医生吗,你现在有没有空和我见一面。”

    ……

    俞皓赶过来的时候秦与抒正坐在便利店的户外椅上。

    她一身深色运动服,长发散着,脑袋上压了一顶黑色鸭舌帽,乍眼一看像是个在校大学生,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俞皓走近的时候秦与抒都没发现他。

    “桥妹,来京市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

    秦与抒闻声抬头看向来人,随即朝他笑了笑:“俞医生。”

    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递了一罐可乐过去。

    这个便利店就在酒店楼下,在这里见面也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这种开放式场合就算被狗仔拍到也没什么。

    “来工作的,就想着先不打扰你们。”秦与抒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栩栩呢,还好吗?”

    俞皓起开可乐灌了一口,答道:“挺好的,已经睡下了,想着你这么突然找我可能是有事要谈,就暂时没告诉她。”

    秦与抒点点头,之前那股冲动劲已经渐渐平复了,她现在就想坐着好好聊聊,聊一聊关于陆辛杨的事。

    “俞医生,我和陆辛杨在一起了。”

    “我知道。”俞皓看起来并不惊讶,“那小子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根本憋不住。”

    他举起自己的可乐罐和秦与抒的矿泉水瓶碰了碰。

    “恭喜你们,不容易啊。”

    秦与抒弯着唇角,语气平静:“能给我讲讲这几年他都在干些什么吗?”

    “你怎么不直接去问他?”俞皓挑了挑眉。

    她开玩笑道:“我这不得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嘛,怕他撒谎。”

    俞皓恍然大悟:“我懂我懂。”

    他又闷了一口可乐,话就说开了:“他这人你知道,其实古板得很,也没什么花花肠子,你不在的这几年别说女人,连母蚊子都近不了他的身。”

    这样的形容词让秦与抒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绝对不是夸张啊,也不是替我兄弟说好话。”他强调。

    “你走的那天他去温江找你了,我记得很清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玻璃划伤流了好多血,幸亏没伤到神经,我们主任气得好一通骂,问他还想不想做外科医生,从那之后这人话就更少了,跟魔怔了似的,我都怀疑他真要献身医学,哪怕最后不留在医院,出了门下一秒也可以直接搬进和尚庙。”

    秦与抒托着腮听他讲,心脏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抽搐,有些酸胀,有些说不上来的刺痛。

    “他心里是真有你,不然也不会放弃霍普金斯这么好的进修机会,那可是每个医学生的梦想啊。”

    仿佛抓到了关键点,秦与抒立刻问他:“陆辛杨是不是去过加拿大?”

    “对啊。”这下俞皓是真的震惊了,“你不知道吗?!”

    秦与抒摇了摇头。

    “……”

    “他什么时候去的?”

    俞皓拧着眉算时间:“就你离开路海之后又隔了一年吧,他参加了多大医学院的联培博士项目,院里一直都很重视他,本来是让他再等等的,因为后面还有霍普金斯的交流名额,没想到他一听说有多伦多大学就直接报名了,你不应该不知道啊,他难道不是冲着你去的吗?”

    “真是怪了。”他嘟囔着,“我还以为他回国后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你不肯原谅他……”

    离开路海之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她回来准备出道的那一年,可真是场完美的错过。

    “谢谢你啊俞医生。”秦与抒压了压帽檐,隐去了脸上的表情,“我们今天的对话麻烦先别告诉陆辛杨。”

    俞皓懵懵地点头,直到秦与抒道别后他才回过神来。

    眼眶那么红,难道哭了?

    ……

    回到房间后秦与抒又拿着那封信仔细看。

    难怪他说自己来找过她,原来是真的去过多伦多。

    难怪他知道double-double,因为他就在tims等的她。

    虽然有满腔的疑问,可她现在脑子里只知道一件事,陆辛杨也曾为她跨出过那一步。

    过去的她并不是无谓付出和自我感动,她给出去的感情是有回应的。

    这段日子她一直不敢承认,和陆辛杨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带着一丝胆怯和自我怀疑,不是不够坚定,而是她觉得自己始终处于下风。

    毕竟当初是她先开始的,再洒脱的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会有脆弱和敏感。

    秦与抒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眠,她数着时间盯着手机,熬到一点多的时候陆辛杨终于回了微信。

    她迫切想要听到他的声音,于是立刻打了电话过去,对方下一秒就接了。

    “还没睡?”

    明明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可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秦与抒就掉眼泪了。

    “陆辛杨。”她喊着他,语气很软。

    陆辛杨刚到停车场,还没来得及上车,听到电话那头带着鼻音的女声之后又关上了主驾的门,靠在车上皱眉。

    “怎么了?”他问。

    眼泪越掉越多,怕被听出端倪,秦与抒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但是啜泣的动静还是被他察觉了。

    “哭了?”陆辛杨是真的担心了,“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

    “陆辛杨……”秦与抒依然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

    男人极尽耐心温柔的声音彻底突破了秦与抒的防线。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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