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哄你
秦与抒的针灸时间原本是为了躲避陆辛杨而调整的,但现在看来这番行为相当于多此一举。
因为这人改成直接上门/服务了。
除了脱不开身的手术日和值班,基本上一下班陆辛杨就会带着晚饭出现在秦与抒家,有时候秦与抒下午做完针灸撞上他的门诊下班时间,他还会直接把人捎回来,间接减轻了许哥的工作负担。
但不得不说他带来的药包确实有奇效,再配合上针灸的治疗,才过了一个星期秦与抒就感觉自己的脚好了大半。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秦与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天天来我这儿吃饭,怎么不想着把桐姐一起叫来?”
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林安桐了。
“她回美国了。”
陆辛杨边说着边把菜里的葱一粒一粒挑出来,秦与抒特别不喜欢吃葱。
“回美国?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什么时候的事情?”
陆辛杨抬头看了她一眼,话里有话:“上星期她找你吃饭但是你没时间,第二天就走了。”
秦与抒想起来了,可当时林安桐也没说自己要走的事情。
后来这个男人还莫名其妙堵在家门口跟她闹了一通脾气,她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那天是我经纪人女儿的生日。”秦与抒咬了咬筷子,“后来喝醉了就没接到你的电话。”
半晌,陆辛杨突然问道:“在她家睡的?”
秦与抒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更不懂他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那不然呢?”她反问。
“没什么。”
秦与抒眯了眯眼,突然悟了。
“不是,陆辛杨。”她把筷子往桌上一压,语气不太好,“你不会以为那次我是和苏赢舟过的夜吧?”
所以发的一顿无名之火?
“我没这么说过。”某人根本不承认。
其实陆辛杨看到苏赢舟送她回来的时候脑子里确实划过那么一丝猜想,但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你是不是有病!”
秦与抒的理智出走,她似乎就是笃定了陆辛杨的想法,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变了个脸色,微微扬起嘴角,语气轻飘飘:“也是,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跟谁过夜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管。”
她以前可说不出这么大胆露骨的话。
“你敢?”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为什么不敢?”
眼见气氛又要进入白热化,两人一个像火种,一个像可燃物,互相不招惹还好,一旦碰在一起那就是灰飞烟灭。
僵持了一会儿,秦与抒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打破了空气里即将凝固的冰层。
她二话不说捡起手机,扭头就去了客厅。
“喂。”
“喂,桥桥!”那头是小影的声音,“你吃饭了吗?”
秦与抒冷哼了一声,回道:“本来吃着,但有个煞风景的。”
“啊?”小影没听懂。
“没什么,你妈妈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吗?”
小影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松快了许多:“我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儿的,我妈妈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是什么原位癌,治愈率很高的,甚至都不需要化疗,过几天都能出院啦。”
秦与抒虽然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但也由衷替她感到高兴:“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替我向阿姨问声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
“桥桥,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那五万块钱我会尽快还你的,或者从我后面的工资里直接扣。”
“什么还不还的,那是我提前给你发的年终福利,别想太多,好好照顾妈妈。”
“你别担心,一切都好,过几天我就能回来了,我看群里说歌友会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
秦与抒耙了耙头发,说道:“是的,还有不到三个月,但时间也来得及,反正歌友会的项目去年就开始策划了,你也不用急着回来。”
……
两人闲聊了好一阵才挂的电话,完全忽略了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但好歹这通电话将之前紧张的氛围稳住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秦与抒已经没那么气了。
就是拉不下脸再回到餐桌上。
这里明明是她家,可为什么这么憋屈呢?
秦与抒双手插在胸前,就这么呆在原地不动,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脑子里想的全是餐桌上那锅咕噜沸腾的老鸭煲。
她刚刚好像还在里面放了几片午餐肉,也不知道陆辛杨这狗东西是不是独吞了。
就在她暗自腹诽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秦与抒就感觉到自己的轮椅被人控制住了。
陆辛杨一声不吭地推着她,把人送回到餐桌前。
秦与抒低头一瞧,午餐肉全都好端端地在她碗里,一片不少。
某人这是先服软了。
心情阴转多云,秦与抒也没再跟他计较,拿起筷子又吃了起来。
“谁生病了?”陆辛杨先搭的腔。
秦与抒咽下嘴里的东西,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我助理的妈妈,之前查出了乳腺癌,刚做完手术。”
想起小影刚才说的话,她又好奇地问:“原位癌是什么?”
现成的医学百科,不用白不用。
“属于一种早期的非浸润癌。”陆辛杨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跟她解释,“也就是说癌细胞没有突破基底膜,局限在皮肤或者黏膜内,没有侵犯到真皮组织,也没有转移,通常手术直接切除就可以了,也不需要化疗或者放疗,预后良好,有完全治愈的可能。”
每一个字秦与抒都听进去了,总得来说就是小影的妈妈有完全康复的可能性,这是一个最好不过的消息。
这样一问一答的情景让秦与抒产生了一种既视感,仿佛回到了过去她在微信上向陆辛杨一天一问的那段日子,而她仅有的一些专业医学知识确实是陆辛杨手把手教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
“好,那轮到我问了。”
秦与抒抬眼看他:“什么?”
“你要办歌友会?”
“对啊。”
陆辛杨抿了一口水,接着道:“能给我留一张门票吗?”
秦与抒挑眉:“你想来?”
他倒是很诚实:“对。”
秦与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从容不迫地反问他:“你不是我粉丝吗?”
陆辛杨不声不响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自己想办法买吧,需要你氪金的时候到了。”
“……”
-
小影回来的那天捎带了好多家乡特产,拖拖拉拉好几大袋子。
她带着特产和晚饭来到秦与抒小区的时候,恰好就在电梯里遇到了陆辛杨。
他的手上也拎着某个餐厅的打包袋,而且很诡异的是,他是在十九楼上的电梯,进来了既不按下行键也不按楼层键,而是跟着小影一起往上走。
小影一开始也不敢认,但帅哥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她多瞟了几眼,几乎立刻就确定了这绝对是那天在医院碰到的帅哥医生。
到了二十八楼,小影有些犹豫,结果陆辛杨先抬步走了出去,还替她挡着轿厢门。
“你不出来吗?”他问。
那语气自然地好像小影要去的是他家。
小影走出电梯,心里犯着嘀咕,他来别人家干嘛?
本着艺人助理的职业素养,她多嘴问了一句:“请问您找谁?”
陆辛杨已经按下了门铃,淡定答道:“找秦与抒。”
所以他知道二十八楼住着谁?
小影突然警惕了起来,她回想起那天在医院的遭遇,这帅哥看着人模狗样的,怕不会是个私生饭吧?
她刚想掏出手机给秦与抒提个醒,大门就被人打开了。
小影立即冲了上去,在秦与抒露脸之前挡在了门口,以至于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桥桥,你先进去!”
“怎么了?”
被人挡住了视线,秦与抒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一头雾水。
小影转头,压低了声音:“赶紧给许哥他们打电话,我怀疑这里有个私生饭!”
“私生饭?长什么样我看看。”
秦与抒很是怀疑,她有这么红吗,都有私生饭了?
然而站在门外的陆辛杨早已听清了她们的对话,尴尬地清了清嗓。
“是我。”
这声音秦与抒太熟悉了,她松了口气,拍了拍小影的背,安慰道:“别紧张,我认识。”
……
餐厅里,晚饭又摆了满满一大桌。
小影倒了杯水递给陆辛杨,有些歉疚:“不好意思啊陆医生,我们这行做久了就容易疑神疑鬼的。”
陆辛杨接过杯子,倒也不计较,反而十分赞同她的工作态度:“严谨点好。”
“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您给桥桥送的饭,还给她带药,辛苦了啊。”
男人的声音依旧淡定:“不辛苦,份内的事。”
“……”
小影纳闷,怎么就成了份内的事了?
不过她也没多问,因为那头秦与抒已经在催促了。
晚饭陆辛杨打包的是海鲜火锅,清汤锅底,食材新鲜,而小影则带了一大份披萨,这下主食也有了着落。
好久没吃辣,秦与抒实在是憋得慌。
调蘸料的时候她好说歹说才征得陆医生的同意,眯着得意的笑眼立刻转身去冰箱里拿油泼辣子。
太久没拿出来用,铝盖闷得特别紧,秦与抒用了吃奶的劲都拧不开,陆辛杨见状从她手里夺过去,将玻璃罐体倒置,用手掌拍了拍罐底,然后再扶正。
“噗”地一声,盖子轻轻松松被旋开了。
他这一通操作看得秦与抒是目瞪口呆,直说自己也要试一试。
陆辛杨也依着她把盖子重新盖回去,旋紧了再递给她。
秦与抒照着他的方法成功打开了盖子,结果太得意忘形,一个没拿稳,油泼辣子洒了出来。
现场三人同时沉默。
她是没什么事,可她身旁的陆辛杨却遭了殃,浅色的卫衣上明晃晃地晕开了一大滩澄黄油亮的污渍。
秦与抒暗叫不好,完了,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还有洁癖。
“没事。”陆辛杨出乎意料地镇定,“我先回去换个衣服。”
“回去换衣服?”
秦与抒震惊,这来回得一个小时吧?
“要不,你先换一件我的衣服?”
“……”
陆辛杨盯着她,眼里带着一丝促狭:“你哪件衣服能让我塞进去?”
毕竟是自己闯的祸,眼见他下一秒就要起身,秦与抒的愧疚感瞬间上头:“那什么,我找找看说不定有。”
“你家里还有男人的衣服?”
“没有……”
“我很快回来。”
陆辛杨果然没骗人,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就穿着一套新衣服出现了。
咕嘟冒气的火锅面前,谁也没有先动筷。
秦与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自己主动交代。
“我现在住十九楼。”
“啊,难怪。”小影恍然大悟,“我说呢您怎么在十九楼上的电梯,原来是邻居啊,太巧了。”
秦与抒在心里冷笑一声,巧个屁。
“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陆辛杨神色如常:“上个星期。”
“厉害啊,桐姐一走你直接鸠占鹊巢了。”
“成语学得不错。”
小影刚夹起一只基围虾,只听见秦与抒沉沉地喊了一声陆医生的全名,那语气凉飕飕的,吓得她手里的虾又重新掉回了锅里。
“你没家吗?”
陆辛杨不知道女人的脑回路是不是全都一样,秦与抒居然问了个和林安桐一模一样的问题。
“没家。”他回答得坦然。
这时小影的视线恰好和秦与抒撞在了一起,秦与抒脸上扭曲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快看看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样子!
虽然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些什么,但为了避免秦与抒炸毛,小影立刻往她的碗里夹东西。
“来来来,这个青蟹可以吃了,小心烫啊。”
陆辛杨也很有眼色地给她夹了一块。
半个青蟹都跑了秦与抒的碗里,算是成功地堵住了她的嘴。
这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一开始谁都没有察觉,直到小影去客厅拿纸巾的时候才发现斜风暴雨都打在了落地窗的玻璃面上,发出簌簌响声。
秦与抒想起还有没收进来的衣服,于是小影快速地奔向了露台。
中途陆辛杨接了个电话,对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等着,我马上来。”
秦与抒悄悄竖着两只耳朵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抱歉,我得回一趟医院。”陆辛杨起身穿外套。
“现在?”秦与抒看了看外头的大雨。
“对,有个紧急手术。”
陆辛杨捡起桌上的手机揣进兜里,走之前还交代了一句:“你们继续吃,不用等我,天亮之前应该不会回来了。”
“哦。”秦与抒低头,手里揪着家居服上的扣子。
那人都走到玄关了,她突然又喊了一声:“等一下!”
秦与抒按着轮椅的按钮冲到玄关,从柜子里给他找了一把伞,有些别别扭扭地递了过去。
“拿着。”
陆辛杨看了她一眼,眼眸里有细碎的光在流动。
“谢谢。”
小影收完衣服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而秦与抒正专注地和火锅里的丸子对抗着。
“欸?陆医生呢?”她好奇道。
“回医院了。”
“啊?怎么这个时间点还要工作?这饭才吃到一半啊。”
努力了很久秦与抒都没夹住那颗圆滚滚的牛肉丸,她干脆放弃,从喉间叹出一口绵长的气。
半晌,她转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以及那被雨水打得模糊一片的落地窗,声音很轻。
“因为他是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