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破防
林安桐在国内的假期即将进入尾声,不日便要返回纽约。
临走前一天她打算再叫秦与抒来家里吃一顿晚餐,没曾想她提前有约,根本不在家,林安桐只能惋惜。
于是那天晚餐和她面对面的人就只剩下陆辛杨。
“明天几点的飞机?”陆辛杨问。
“中午十一点半。”
“那我送不了你了,路上小心。”
“知道陆医生是大忙人,我自己去就行。”林安桐把最后一个黑虎虾夹到他的碗里,接着感叹,“时间过得也太快了,这新房子我还没住多久又要走了。”
“你再不回去eric就要飞过来找人了。”
eric是林安桐的美国丈夫,两人结婚以来感情一直很好。
林安桐“切”了一声,不屑道:“全世界的男人都一个样,我不在的时候他简直不要太自由,我已经可以想象到家里乱成一团糟的模样了。”
“你走了这房子打算怎么处理?”
“我找中介挂上去出租了。”林安桐环顾四周,“家里这些电器啊家具什么的都是崭新的,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房子空太久没人住很容易老化,我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还不如租出去收点房租。”
陆辛杨听罢搁下手中的筷子,又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水,漫不经心地说:“让中介别忙活了,租给我吧。”
林安桐:“?”
陆辛杨抬眼与她对视,不带丝毫玩笑的表情,又说了一遍:“租给我。”
林安桐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他的意思,脸上的不解慢慢转化为看好戏的笑意,她也放下了筷子,双手环胸看着陆辛杨。
“陆辛杨,你自己没有家吗,追星追糊涂了?”
“马上就要没了。”
“……”
林安桐不淡定了:“什么意思?”
“我跟巴黎那两位商讨过了,打算把启德苑的房子卖掉。”
“……你想干嘛?”
陆辛杨挑了挑眉,那语气仿佛就跟下楼买菜一样轻松:“准备婚房。”
“……”
人如果走在路上毫无预兆被雷劈到的话,那状态应该就跟林安桐现在这幅模样差不多。
“什么意思?你要结婚了?”
林安桐越想越不对劲,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指着他质问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先上车后补票吧?!哪家姑娘?人家父母没揍死你?”
“那倒不是。”
林安桐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听见那人又说:“暂时还没到那一步,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
那就是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陆辛杨,咱们家孩子可不能……”
“小姨。”
被陆辛杨这么冷不防地叫一声,林安桐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只见男人懒散地掀起薄薄的眼皮,一双狭长深邃的黑眸深不见底,让人一时半会儿根本捉摸不透他的意图。
“我都这把年纪了,帮个忙吧。”
……
秦与抒下午收到林安桐晚餐邀约的时候正在医院做针灸治疗。
这两天她一直有意躲着陆辛杨,每次跟蒋医生约的时间也不固定,没有规律可循,人为避免了一切会跟他偶遇的可能性。
而陆辛杨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她的心思,除了那个微信好友申请就没来打扰过她,晚上的汤自然也没有再送了。
秦与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居然还有点闷闷的。
她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一颗小石子砸中,涟漪泛起之后又渐渐消散,一切看似归于原位,但湖底总是有些微妙变化的。
她不能深想,否则很容易陷入一个怪圈。
针灸结束之后是祁欣来医院接的她,祁欣有个四岁的女儿,这天是她女儿的生日,她难得有空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想着秦与抒反正自己一个人,还不如来她家一起吃晚饭。
祁欣的女儿年纪虽然小,但也懂得认人,最喜欢漂亮姐姐,一见到秦与抒就开心得不行,缠着她闹了好久,一张小嘴又甜,哄得秦与抒心花怒放。
兴致一上来,要忌口的医嘱就全然抛在了脑后。
祁欣的老公没什么特别爱好,就爱喝几口小酒,秦与抒习惯叫他良哥,两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良哥热情招待她,也给她倒了点白酒。
了解秦与抒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一杯倒的酒量,平时是滴酒不沾的,有些实在推不了的应酬都有祁欣出面替她挡着。
可这天晚上实在是开心昏了头,秦与抒二话不说一口闷下了那小杯酒,等祁欣端着甜汤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平常连啤酒都难以下口的人第一次喝白酒,透明液体刚进嘴里的时候秦与抒还觉得有点甜,可随之而来的辛辣感却像刀子一样剌过她的喉咙。
秦与抒呛得直接飙出了眼泪,那种刺激的感觉缓了好久都没平复下来。
祁欣立刻放下汤碗奔了过来,先是破口大骂往良哥的背上来了一巴掌,然后马上倒了一杯凉白开给秦与抒漱口。
“他疯你也跟着疯!”祁欣指责道。
秦与抒却咯咯笑开了:“千万别怪良哥,是我自己要喝的。”
良哥也跟着附和:“才一点点,没什么!喝点酒活血化瘀,说不定脚伤能好得更快啊。”
秦与抒笑得更开心了。
祁欣看着两个傻乐的人冷哼道:“那就等着瞧吧!”
良哥倒的那杯白酒足有五十三度,别说是不会喝酒的小白,就算是会喝酒的人也不敢一口闷。
果不其然,酒劲上来之后秦与抒直接趴下了。
于是这一晚只能在祁欣家的客房歇下。
酒能解千愁,这一觉秦与抒睡得无比深沉,以至于手机上那几个未接电话她通通没听见。
未接来电中有苏赢舟的,那会儿是国内时间的晚上八点半,他刚从华盛顿回来。
上飞机前他买了秦与抒最爱吃的那家曲奇饼,为了保证现烤饼干的新鲜度,航班落地之后他就给她打了电话,结果一直没人接,联系祁欣之后他才知道秦与抒在人家里喝醉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与抒惊讶地在祁欣家里见到了苏赢舟。
几人一起用了早饭,良哥对于昨晚的草率举动向秦与抒道了歉,秦与抒却毫不在意,甚至夸下海口下次还要来个不醉不休。
苏赢舟盯着她的伤脚微微皱眉,直接把人领走了。
秦与抒被送回了家,在电梯里的时候她还在嚼曲奇饼干,明明早饭吃得够多,但她的甜品胃好像属于另一套消化系统。
电梯到达二十八楼,苏赢舟推着她的轮椅走了出去。
“别吃了,小心积食。”
两人站在家门口,苏赢舟把手上另一盒没拆封的饼干递给了秦与抒。
秦与抒接过来捧在怀里,笑眼弯弯:“苏老板,你这种投喂方式就不怕你家艺人发胖啊?”
“没事,你现在太瘦了。”
比起前几年,秦与抒的确瘦了不少,原本还有些圆润稚气的脸已经褪去了青涩,现在这张脸更上镜,但也凌厉了几分,不笑的时候还多了点难以接近的清冷感。
“那就谢谢你了,出差还想着给我带好吃的,对了,楚韵那件事也要感谢你。”
苏赢舟笑了:“你哪来那么多感谢的话,倒不如用实际行动回报我。”
“行啊,那我努力工作,争取让苏老板赚个盆满钵满。”
苏赢舟突然微微眯起眼,端起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佯装认真地说:“钱对我来说没什么诱惑力,要不你以身相许算了,胜研还真缺个数钱的老板娘。”
秦与抒听完不仅没跳脚,反而还嗤笑了一声。
这种玩笑话苏赢舟断断续续说过不少,她早就免疫了。
“你这算盘打得算盘珠子都蹦到我脸上来了,想得是挺美的,合着我给你赚钱还要陪你谈恋爱啊?”
“怎么说,不行吗?”
苏赢舟这话刚说完,边上楼梯间的防火门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人用了狠劲拉开的,紧接着一道高大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
秦与抒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她捂了捂胸口,转头看清来人的时候更是觉得稀奇。
“你怎么在这儿?”
已经九点半了,这人不应该在医院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陆辛杨不回答她的问题,脸色有些阴沉,直接无视她身旁的苏赢舟,问道:“昨晚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苏赢舟一眼就认出了陆辛杨,讶异的表情转瞬即逝。
“桥桥,怎么回事?”他也在问秦与抒。
虽然这两人零交流零互动,但那股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实在令人无法忽略,就像休眠火山之下沸腾翻滚的炙热岩浆,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喷涌而出,所过之处必定是寸草不生。
秦与抒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爆炸了。
她一下子处理不了这种奇怪的局面,只能先解决一个人的问题。
“赢舟哥,你时差还没倒回来,先回去休息吧。”
苏赢舟眉头微蹙:“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秦与抒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沉默了一会儿,苏赢舟应道:“那行,我先走了。”
进电梯前他还瞥了陆辛杨一眼,叮嘱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轿厢门合上,秦与抒这才转身望向另一个人。
“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辛杨往前走了几步,手里竟然拎着一个蛋糕盒,那蛋糕的牌子秦与抒很熟悉,以前她经常给陆辛杨送。
“你还没回答我,昨晚去哪儿了?”
比起刚刚生硬的语气,他现在的态度倒是稍微柔和了一点,但秦与抒还是很不爽,体内那根反骨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你管我?”
她这句话回得陆辛杨一下子无话可说,他确实没有任何立场质问她。
他算什么?连个前男友都不算。
陆辛杨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语气也逐渐软和下来:“我只是担心,因为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秦与抒掏出了兜里的手机,刚起床那会儿还尚存一丝电量,现在已经自动关机了,不过她也无所谓。
“你为什么要担心我,我一个成年人难道还能把自己搞丢了不成,反倒是你,闲得发慌吗,一大早跑来我家门口发什么疯?”
她的话说得重了点,这种拔刃张弩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秦与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用这副态度对待陆辛杨。
但是这个人真的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陆辛杨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昨晚他从林安桐家离开之后就准备上楼找秦与抒,他给她带了蛋糕,是她以前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结果到了她家门口,怎么按门铃都没有人回应,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
他却没有任何能寻找她的途径。
就像当初,如果她主动切断了联系,他就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心底那丝恐慌久违地再次浮现,陆辛杨做不到冷静,他直接在林安桐家住了下来,凌晨上楼好几趟,却依然没有人来开门。
林安桐已经动身去了机场,陆辛杨干脆找人代班,请了整个上午的假,想再等等看。
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了,结果身旁还跟着一个苏赢舟,陆辛杨不想迎面碰上,于是立刻转身去了安全通道里。
但那两人的对话他越听越不是滋味,直到苏赢舟说出那句“以身相许”的时候,陆辛杨实在是忍不了了。
他更多的是害怕,怕她真的会答应。
什么冷静和理智,好像通通抛在脑后了。
手里的蛋糕在冷柜里放了一夜,拿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深蓝色的包装盒上蒙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陆辛杨抬手把蛋糕递给秦与抒,可秦与抒没有伸出手去接,微微撇开脸,表情也算不上好。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我是闲得发慌,你就当我犯病吧。”
说完他就把蛋糕搁在了秦与抒腿上,也没等她的反应,甚至连电梯都没坐,直接从楼梯间离开的。
秦与抒一个人留在原地,盯着怀里的蛋糕发愣。
她反复品味着陆辛杨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渐渐回过神来。
他是在生气吗?
确实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