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状元郎
他人未到,声音倒是先到了。
廊下。
绿棠正在给那娇雀儿喂完食,听见声音回头,就见着谢玉淮从廊下走过来,不由露出一个微笑。
“哟,小殿下来了。”她把手中的鸟食交给一旁的丫鬟,正欲跟谢玉淮说话,却见谢玉淮只是对她淡淡点头,随即冷着一张小脸就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绿棠一脸不解,以往这小太子来府中,对她都是笑呵呵的,怎么今日这样冷着脸?
难不成她做错了什么事惹了这小太子爷
绿棠心里颇为不得劲,一抬眼就瞧着刚刚拐进长廊下的沈之衡。
阳光从长廊之上的缝隙透过,正巧落在刚拐进来的人身上,绿袍被照的耀眼,他未戴官帽,寒风卷起他的衣角,绿色的锦袍与他身后长廊一侧四季常青的竹子交汇在一起,清逸脱俗,极其洒脱。
绿棠看直了眼,不由得心中暗叹,这沈之衡真是长了一副好相貌,即使穿着那太监的衣服也不像是个太监,反倒像是个世家公子。
怪不得…怪不得…
此时此刻,她忽的理解自己殿下对沈之衡的额外关注是为何了,谁人不爱长得好看的人。
她拦住沈之衡,然后低声询问:“太子今日是怎么了,瞧着不高兴呢。”
沈之衡见着她,温和一笑。谢云迢身边的女使,女官,沈之衡都已经颇为熟悉,原先还是带着一些恭敬,如今都是同一共事,倒是没有之前那般谨慎。
而且接触的多了,说话间倒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于外人看来,他是个太监,也不存在什么男女有别,于是他说道:“太子殿下今日吃了亏,是带着火来的,见谁都不高兴。”
绿棠嘶了一声,凑近他问道:“吃了亏?谁敢给太子殿下吃亏?你怎么没护着太子?”
谢玉淮身份贵重,虽然自幼就没了生母,可是稳稳的坐在太子的位置上,身后又有太后和谢云迢,谁敢给小太子亏吃?
沈之衡刚欲开口,就有小丫鬟匆匆走来,先是福身行礼,而后说谢云迢正在书房里等他,让他快些过去回话。
一听此话,绿棠就朝他挥挥手,“快去吧,莫让殿下等着了。”
…
“你的老师跟我说,你最近对功课越发懈怠,就连平日里上课都大不认真,被罚了好多次,你是上的学?读的什么书?”
谢云迢微微抬头,目光颇为凌厉。
谢玉淮有些局促的站在桌案之前,他原是带着满肚子的委屈来的,原想找自己长姐控诉一番,未曾想他还未说委屈,反倒是被谢云迢斥责了一顿。
如此想来,他便是更委屈。
“长姐…那老头教的东西反反复复…左右都学会了…”他攥着衣角低着头,语气微弱。
“学会了?”谢云迢微微扬眉,“好啊,那明日我便叫徐太师来亲自考考你,看看你究竟会了什么。”
徐连州是太师,亦算是谢云迢和谢玉淮的老师,颇为严厉,只是他如今年纪大了,又忙朝中事,于太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只能说是年幼教导过一阵。
虽然只是教导过一阵,但是于谢玉淮而言却是永世难忘,倒不是因为学了多少东西,而是徐连州实在太多严厉,谢玉淮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想来,心里依旧是发颤。
“阿姐…”谢玉淮赶紧低声求饶,他可不想再去感受一下那滋味。
“读书要用心,即使会了也要认真的听,你是太子,要给你的弟弟妹妹做表率,要像你的兄长,皇姐学习。”谢云迢缓声说道:“身为太子因为读书之事挨罚,丢不丢人?”
谢玉淮脸上一阵发红,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但是又不敢出声反驳,只好用沉默来对付谢云迢。
谢云迢见他久久不说话,于是便抬头瞧了他一眼,顺便也瞧见了不知道何时站在屏风一侧的沈之衡。
两人四目相对,谢云迢淡淡的收回眼神,然后落在了低着头的谢玉淮身上。
她放下手中玉笔,想了想而后说道:“等过了今年,你就要有自己的属官了,到时候东宫就热闹了,你要学习国政,学习治国,这其中是丝毫不能马虎的。可是如今你连上个课都这样敷衍。”
谢云迢眉头一扬:“你坐在东宫这个位置上,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外人都看着呢,太子可以立,也可以废。”
谢玉淮一个激灵。
“我看东宫的老师是压不住你了。”谢云迢淡淡说道:“即使给你身边派了个状元郎你也依旧是不思进取,看不上。那即是如此以后你就不用去学府,日日到我身边上吧。”
谢玉淮顿时一抖,他觉得自家阿姐可是比徐太师还要可怕的存在,倘若真的要到他阿姐身边学习,那怕是日日都要被训斥了。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状元郎…什么状元郎?
“什么状元郎?”他没有听懂。
谢云迢抬手指了指屏风一侧的沈之衡,“今年的探花郎,头甲第三名。”
沈之衡垂着眸子,依旧是平淡模样。
探花郎。
头甲第三名。
每逢科考可是有数万人争榜,其中能上头榜甲等那可都是人中龙凤,这其中艰辛极其不易,能中状元者又有几何?
沈之衡中了状元,原本应该是风光无限,登阁入金銮。他应该站在朝堂之上,而不是在这做奴才,当太监。
平常人若是有这种变故和落差,怕是早就崩溃受不了了,可是沈之衡依旧是云淡风轻,仿佛谢云迢说的探花郎不是他一般,他面无表情,极其温顺。
谢玉淮瞪大眼睛,他只知道沈之衡是他阿姐派给他的人,倒是不知道这沈之衡竟然都中了状元了。
不过他也就是惊讶了一瞬,然后反而冷哼了一声,低声嘟囔道:“长姐不如不让他在我身边。”
他说这话时语气极其不好,仿佛是带着极大的怨气的。
谢云迢颇为诧异,她先是看了沈之衡一眼,然后问道:“他是哪里做的不好?”
沈之衡上辈子为了攀附权贵可谓是不择手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所有人都挑不出他的错来,可是偏偏被谢玉淮百般嫌弃。
一听谢云迢这样说,谢玉淮顿时就委屈起来,他绕过书案走到谢云迢的身边,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面,仿佛是有极大委屈。
“他眼睁睁的看着我挨欺负…这不让我干,那不让我干…”谢玉淮此刻才想起来他是来找自家长姐诉苦的,不是来挨训的。
“挨欺负?”谢云迢目光移向沈之衡,她从谢玉淮这支零破碎的话中听到了这三个字,眼神幽深的看向沈之衡,她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