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一命抵一命
直到谢云迢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落月湖,谢云烟才慢慢的回了神。
她有些僵硬的扭过头看着谢云迢离开的方向,目光幽暗。
血脉相连。
谢云迢为何要突然说一句血脉相连,谢云烟看不懂谢云迢,以前谢云迢整个心思都放在了薛照的身上,谢云烟总觉得谢云迢是个蠢货,好好的公主不做去让人作践,即使她那么委曲求全也得不到薛照的喜欢,所以谢云烟从未将谢云迢放在心上。
一个蠢货而已,但是如今的谢云迢变了,或者是说她以前一直小看谢云迢了。
若是放到以前,谢云迢是不会这么对薛嫣的,无论薛嫣做了什么事为了薛照,她都不会!
可是今天她把薛嫣磋磨的半死,谢云迢是真的转了性了。
飞雪被寒风吹的飘扬,细小的雪花落在脖颈里,让人冷不丁的一个激灵。
谢云烟猛的回神,她将目光收回随即唤了一个女史过来:“薛将军还在五军营吗?”
谢云烟喜欢薛照的事只有她身边几个贴身的女官知道,这些人都是她的心腹,不会背叛她。
那女史低声回道:“薛将军一直在五军营,这几日未曾回薛府也未曾回长公主府。”
谢云烟点了点头,她眼珠一转低声吩咐道:“去找个人…告诉薛将军,就说薛小姐和长公主起了冲突…薛小姐怕是受了委屈要不好了…”
那女史躬身退下去传话,谢云烟看着平静的湖面勾起一抹浅笑,薛照是最疼爱薛嫣这个妹妹的,要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受了这样的委屈怕是对谢云迢的厌恶又增一笔,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
东宫。
整个东宫都极其寂静,谢云迢到东宫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
黄昏的余光落在宫殿的屋檐之上,落日余晖将整个东宫笼罩,让这肃穆的宫殿多了几分暖色。
殿内安静的可怕,宫女太监全都被轰了出去。
谢云迢一进去就只看见一个太医在给谢玉淮诊脉,床上的谢玉淮闭着眼睛,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黄昏的余光透过菱花窗落在天青色的床帐之上,颇为梦幻。
沈之衡站床的一侧站着,他似乎听到动静慢慢侧头目光正与刚进来的谢云迢对上。
谢云迢没有看他而是直接奔着谢玉淮而去。
“太子如何了?”谢云迢问道。
那太医听到这声音赶紧回身行礼,如实回道:“回殿下,太子只是落了湖怕是着了凉…倒是无什么大碍,只是眼下睡了过去就怕着了风寒…”
听到无大事之后,谢云迢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无事就好,只要无事就好。
那太医又给开了方子,绿棠和明月把太医送了出去又马上安排人去煎药。
谢玉淮虽然是睡着,但是他睡的并不安稳,也许是还没从落水的滋味里缓过来,他紧皱着眉头哼唧了起来。
谢云迢将围着的床帐给拉开,随即慢慢的拂上了谢玉淮紧皱的眉心。
“别怕,阿姐在。”她的动作很轻柔,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谢玉淮在睡梦之中似乎听到了这句话,他哼唧了几声之后紧皱的眉心也慢慢的舒展开了。
他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年纪小又娇生惯养的,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这么一落湖就怕着凉发热。看着自家弟弟那惨白的小脸,谢云迢心中是万分心疼。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又起身把绑着的帘子给解开,纱帘挡住了照进来的光。
殿内安静的只有谢玉淮沉重的呼吸声,谢云迢独自在床前的软椅之上坐了一会,她目光有些发空,一直悬着的心此刻才算是真正的落了下来。
无人知道刚才她的心有多慌,有多乱,哪怕此刻知道谢玉淮已经无事,可是心里依旧是后怕的。
要是谢玉淮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见自己的母亲,如何对母亲交代。
她只有这么一个弟弟绝对不能出事!
夕阳的余光从一旁的罗帐之上转移到了谢云迢的脸上,柔和的金光将她那张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照的微亮,多了一丝暖意。
她被阳光照的眯了眯眼,微微侧头就瞥见了一抹蓝色身影,愣了一下,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她身侧的沈之衡。
不知道沈之衡在这站了多久,好像她一进来沈之衡就在这了,只是她一心想着谢玉淮,就把沈之衡给忘了。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蓝色的袍子,布料虽然看着很一般,可是这一般的衣服穿到他身上却好像又贵气了起来。
他不像是奴才,不像是太监,反而像哪家的贵公子,可他又站的笔直,像是一个忠心的奴才一般尽职的守在太子床前。
这是沈之衡第二次救了太子,救了她弟弟。
谢云迢心想,当初救下沈之衡这个决定是对的,无论是作为一把能让她利用的尖刀,或者是能守在太子身边的忠奴,她都没有白救他。
“你还记得本宫之前在诏狱里跟你说的话吗?本宫救了你,你欠本宫一条命。”谢云迢平静的目光看向沈之衡,语调温和。
谢云迢的话在寂静的殿内骤然响起,一直未动的沈之衡总算是有了动作,他看向谢云迢,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思索。
诏狱…
明明就是几个月前的事,可是记忆却一时间模糊了起来。对他来说那是一段极其混乱的回忆。记得痛,记得挨得板子,记得在冰冷的诏狱里对生死的惶恐,也记得谢云迢对他的救命之恩。
“奴才记得,奴才这条命是殿下给的,这条命不仅是自己的,也是殿下的。”沈之衡温顺的回应。
他这温顺的态度谢云迢已经习惯了,只是想想前一世心狠手辣的沈大人,再看看眼前这温顺的沈之衡,谢云迢一时搞不明白,他究竟是装的还是现在真的是如此“温顺。”
如果是装的,那这沈大人真是心机深沉,如果是真的…
谢云迢没在说话,反而直直的盯着他,却也不是审视他,而是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衣服是新换的…头发却还是湿的…
发尾处还在滴落水珠,水珠落在蓝袍子上,湿了一片。
这样冷的天,即使屋内烧了碳火可是头发若是湿的,怕也是会冷的。
“衣服倒是换了,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净?”谢云迢问道。
沈之衡躬着的身子一顿,他原本以为谢云迢接下来会说些别的,比如说讨论他的命,说她的救命之恩,或者说他救了太子的事,却未曾想得了这么一句话。
正在他想着该如何回的时候,却又见谢云迢朝着他招了招手,“过来,来本宫这。”
沈之衡顿了一下,随即慢慢的走了过去。
谢云迢坐着的地方有阳光,虽然是落日的余光,但是也是暖的。旁边还有一个炭火炉,里面烧的都是顶好的炭火,正在散发着热气。
沈之衡走过去,阳光落在他身上,旁边炭火炉的热气朝他涌过来,毕竟在冰冷的湖水里面泡了那么久,回来虽然换了一身衣服,可是身子依旧是冰冷的,冷的他五脏六腑都感觉要结冰一般。
如今热气一轰,沈之衡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出来,只觉得身子一下子好像就暖和了,连着冻着的五脏六腑也跟着活起来了。
“你今日豁着命救了太子,本宫记着呢。”谢云迢的目光停留在沈之衡滴水的发尾尖上,“诏狱救你的那条命就这么抵了吧。”
一命换一命,今日之事稍有不慎就是要命的事,沈之衡能豁出来自己救谢玉淮,那么就算是一命抵一命。
“殿下,奴才救太子是应该的。”沈之衡抬眸,眸光闪烁:“殿下的恩情我不会忘,也不会相抵。”
谢云迢早就猜到沈之衡会这么说,嘴上永远说着忠心耿耿的话,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但是却让人听着舒心。
谢云迢有些累了,她懒洋洋的靠在软椅之上声音懒散:“你救了太子,那总得给你点赏赐,你想要什么恩赐?”
…
沈之衡半天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