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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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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之衡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瀛洲。

    梦到了缘娘,梦到了那碗春面,还梦见了年幼时领着他玩的亲娘。

    缘娘跟他说,要听沈忠的话,要考上探花郎,这是他娘的期盼,希望他长成个模样。

    他又梦见了初到沈府的那场宴会,梦见了沈凌。

    那晚下大雨,他在祠堂跪了一夜,大雨敲打着纸窗,他面对着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状元,到时候回瀛洲,去带着缘娘享福。

    沈府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瀛洲。

    仿佛是一场大梦,他迷迷糊糊的又梦到了谢云迢。

    他过的无趣,除了在瀛洲有段快乐时光外,在汴京沈家,他活的很辛苦。

    前半生没遇见过什么出彩的人,唯一他够的上的,最尊贵的人,就是谢云迢。

    他恍若在梦中又听见谢云迢跟他说,想杀他的人,能排到汴京城外。

    他的命金贵着呢,哪有那么容易就要了。

    刘太医拿着参片无从下手,如今只有用人参吊命,可是看着沈之衡疼成这模样,怕拿下嘴里的抹布就会咬舌。

    刘太医一筹莫展,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谢云迢见他久久不动作,出声道:“拿下他嘴里的抹布。”

    “可这…”刘太医犹豫了一下,在谢云迢的注视中,还是将那已经沾满血的抹布拿了出来。

    沈之衡已经咬过一次舌了,好在咬的不深,只是流了好些血。

    刘太医赶紧把参片塞进了他的嘴里,参片一进嘴,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慢慢蔓延,刺激着沈之衡被咬破的舌头,冰冷苦涩,他一个激灵,恍恍惚惚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他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痛的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话。

    “你想不想回瀛洲?”

    那声音传到他耳朵中有些模糊,但是他还是愣了一瞬,痛的只剩浆糊的脑袋中恍惚只有那一句话,“回瀛洲”。

    他好像风雪中不知归途的人,有了一个方向。

    瀛洲,死也得死在那。

    谢云迢见他有反应,又说道:“挺过这关,就送你回瀛洲,跟缘娘团聚。”

    她的这句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再大的苦,再大的痛,有了这句话,沈之衡咬碎了牙也都能挺过去。

    谢云迢在一旁看着,她见他痛苦的呻吟变成了一阵闷哼,嘴里的参片被他狠狠含住,单薄瘦弱的少年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极强的求生欲。

    仅仅是因为她的一句话。

    一句假话。

    刚才的话,是她瞎说的,只是没想到,这话给了沈之衡这么强的求生欲望。

    她无比清楚,沈之衡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回瀛洲,即使她想放他回去,皇帝也不会。

    她的父皇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罪臣之子逃离掌控的,即使留下他一条命,也要永远留在汴京,留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

    外面起了大风,纸窗被吹开了一个口子,凉风灌了进来,吹过谢云迢的金钗,缕缕金线晃动,她站在那张床前,听着那一声声痛苦闷哼声,谢云迢心中忽的涌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是可怜。

    纵使未来的沈之衡权倾朝野,但是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上一秒还中了探花,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下一秒,就是在这诏狱之中生不如死的受折磨。

    这件事,他是最无辜。

    “娘亲…”

    他颤抖着喊着娘,谢云迢走上前,安抚一般摸了摸他的发,她道:“挺过去,就能回家了。”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安抚着沈之衡,或许是看他可怜,或许是真的觉得他无辜,亦或者刚才骗了他,她心里这点怜惜之情让她想上前安抚一下这个少年。

    前世的沈之衡和现在的沈之衡仿佛割裂了,她恨权倾满朝的沈大人,却对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起了一点点的怜惜之意。

    刘太医见沈之衡没咬舌,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即使他现在没有咬舌自尽,要是一会撑不住,怕是会痛死过去。

    今天就算是长公主要了他的脑袋,他也没有法子。

    沈之衡最终痛晕了过去。

    诏狱里有些冷,谢云迢见他浑身都是冷汗,随手将身上都大氅脱下来盖到了他身上,纯白的大氅很暖和,暗香浮动,将他盖了个严严实实。

    “殿下…”绿棠见谢云迢穿的单薄,担心她受凉,也实在有些不解为何谢云迢会把披风给那罪臣。

    谢云迢瞟了绿棠一眼,绿棠知道自己多了嘴,顿时不再言语。

    她给沈之衡大氅只是因为他出了冷汗,这诏狱本就阴冷,一身冷汗,容易冻死。

    “本宫把他交给你了,他若活着,你想要什么赏赐都行,他若死了…”谢云迢顿了一下,没有再开口。

    太医现在也没有什么用,无非就是看他自己能不能撑过去了。

    刘太医躬身道:“微臣定尽力。”

    谢云迢点头,随即出了诏狱,陈驰紧跟在谢云迢的身后一同出了刑部大牢。

    出了诏狱就更冷了,谢云迢没了大氅,里面虽然穿的厚实,可是始终还是觉得有些阴冷。

    “今日多谢陈大人,特地来本宫府中相告。”

    谢云迢上了马车,陈驰抖了抖肩上的雪,正色道:“公主无需谢臣,这是臣分内之事。”

    陈驰不是帮公主,也不是为公主效力,这是他身为刑部侍郎应该做的。

    谢云迢没有多言,原本想说说宣平侯府的事,话到嘴边,谢云迢终究没说,左右,等陈驰回家,陈夫人也会说的。

    陈驰依旧没有上谢云迢的马车,自己一个人在风雪之中,慢慢悠悠的回了府中。

    此时,五更天已过半,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等到宫里景阳钟一响,文武百官就要上朝,如魏云所说,那么,那封状告宣平侯世子的折子就会乘到御前,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宣平侯府是皇后的母家,也算是皇后最大的助力和靠山,倘若这个助力没了,那对德安皇后来说,就少了一个大靠山。

    谢云迢熟知自己父皇的性子,君主多疑,宣平侯世子与王毅勾结,圣上只会想,是整个宣平侯府与王毅勾结,怀疑和猜忌的种子埋下,想要剔出来可就难了。

    如今大火正要烧起来,她也得去给宣平侯府添一把火,这大火烧的越旺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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