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乱炖

    山间的清晨是有些安静的，听不见人声，只能听见清脆的鸟鸣，脚步穿梭在灌木间衣料与草叶摩挲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葱绿的草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越往树林的深处走去植物就越茂盛，你拨开挡住你视线的藤蔓，晨间的露水顺着你的动作滴落在你衣襟上。

    一阵微风吹拂，丝丝凉意从衣襟沁入进你的皮肤，你缓缓打了个寒颤。

    婆婆不允许你来村子里的这座山，倒不如说这个村里的人都对村后的这座山讳莫如深。

    据说是因为村庄的先辈们看中了这边适宜安居的环境，和与这座山相伴而生的河流提供的充足水源。

    可万物皆有灵，在滋养人类的同时，山间也孕育出了丰沛的天地灵气，吸引除了人类以外的生灵。

    妖怪。

    传说中以杀戮为乐，面目可憎又强大得几乎难以战胜的生物。

    但这样的妖怪却对小孩有着出乎意料的威慑力。

    山里有妖怪，会把不听话的小孩抓去吃掉的。

    这是村里大人吓唬小孩的常用手段，百试百灵，倒不是大人们的骗术有多么高明。

    因为那常年缭绕在山腰久久不散的雾气，和大人从不会轻易上山的行为。

    如果一定要上山那都是庄稼收成实在不好，一家人生计都难以维持，才会上山挖点药材到市集兜卖。

    种种迹象都让小孩对妖怪这种与神秘色彩挂钩的东西深信不疑。

    可等到小孩也变成了大人，到底有没有妖怪，连他们自己都不太确定，于是等到他们有了自己的子女时便还如他们父母一样。

    不许哭了，山上的妖怪会把不听话的小孩抓回去吃掉的。

    但你不是乖小孩，他们越不让你干什么，你就越想去看看那里有什么。

    而且，自从你慢慢长大你总感觉你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你。

    那条丝线紧绕你的心脏，命运编织了张大网。

    你走到了溪涧旁，那里有一个小孩。

    他半个小小的身体都浸泡在水里，小手紧紧攥成拳，明澈的水冲刷着他单薄衣裳的大团褐色血迹。眉毛难受地挤做一团，脸上还浮现出大片不正常的红晕，小巧秀气的嘴唇微张呼出轻微的气音。

    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呼呼。”

    你淌过河流，将小孩搂抱在怀中，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高的吓人。

    触碰到他的那一刹，心脏一阵刺痛。

    丝线深深勒进血肉，殷红的鲜血慢慢将纯白丝线浸染。

    命运的红线悄悄形成。

    你将小孩捡起抱回了家，你将胡乱贴在他的脸庞上的白色发丝轻轻撩开，把湿帕放在他的头顶，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

    婆婆就在你的身后帮着你的忙，等你忙完了她也不问半句有关小孩的来历，只是一言不发看着你。

    昏黄灯光下婆婆浑浊的眼珠格外透亮，正准备要刺穿你所有拙劣的谎言。

    你被婆婆盯得有些不自在，没骨气地就将小孩的来历说了个干净。

    “这孩子是从山上来的？”

    你点点头。

    “你今天还上山了，不是嘱咐过你多少次别去那座山吗？”婆婆颇有些气愤，现在神社里就只有你们祖孙相依为命，要是你再出点什么意外，那她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你这孩子，唉，下次要记住了。”到底还是敌不过对你的自小失去双亲的偏爱，婆婆随口说了几句就没再追究。“对了，这次你上山除了遇见这个孩子以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当然没有。”你语气坚定。

    其实你心虚得不敢去看婆婆那双平静的眼睛，因为只有你自己知道。

    是有的。

    当时在发现那个孩子的河边有一只漂亮的白狐，它乖顺地卧伏在地似乎在哀求着你什么，直到你抱起白发小孩它才终于离开。

    巴卫拖着这次被伤重的身体，循着本能找到一处灵气浓郁的地方，想着在此处疗养恢复妖力，可意识随着浑身已经溃烂的伤口带来的高温滚烫得模糊。

    随后，就陷入黑沉的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谁将他从深不见底的荒寒中打捞起，为他换上了温暖干燥的衣物，额头传来舒适的温度很好缓解了他的高热。

    他勉力半睁开眼睛，灯光摇晃中勾勒出一个纤美的身影。

    “他现在伤得太重，婆婆我想收留他。”年轻的女子说道。

    “一定要将他留下？不后悔？”

    “嗯，不后悔。”

    不，你会后悔的，要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话。

    他迷迷糊糊地想。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瞧不起脆弱又渺小的人类。

    可现在，为什么眼前这个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女人，仅凭一个背影，就能让他的心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