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莫斯
“不是哦——”皮皮指挥着狮鹫走到他们身边，“小豹子还在筹划打理斐琅罗城里魔药店的事情，但她说半个月之内肯定会到族地。”
非要称呼芬里奈为小豹子是皮皮的一个恶趣味。虽然猫猫并不敢在正主面前这么叫，但只要它逮到了机会，皮皮就会嘚嘚瑟瑟地叫一叫。
仿佛这样就能磨平豹子和小猫之间是体型差异似的。
“而且，”皮皮轻盈地钻到克拉维娅怀里，留下大个子狮鹫眼巴巴地跟在后面，“而且管家也不是她啦，克拉维娅和菲埃特在昨天变了好几个人出来，管家是其中之一。”
女巫将小猪咪放回它的新坐骑上，和精灵解释道：“那是一些和主城堡签订契约的幽灵，它们生前曾在城堡中工作，死后灵魂也与城堡共存亡。”
她拍拍猫猫的头：“去和你的新朋友玩吧——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蹲坐在神情明显高兴起来的“新朋友”身上，皮皮气哼哼地用爪子扒拉狮鹫头颈上的羽毛：“它叫什么有什么所谓，不过是个新来的！你都不在乎我，你都不愿意抱我！！！”
克拉维娅不喜欢皮皮表现出的轻慢态度，她收敛起表情。
但皮皮浑然不觉，仍在嘀嘀咕咕。
“怎么会没所谓？皮皮你是觉得自己在我们身边待久了，就可以自动比别人高出一筹吗？”
她确实有些生气了：“智慧药剂效果的确显著，你已经全然学会论资排辈的那一套了？无师自通，你真是聪明得有些过头了。”
皮皮难以置信地看着严肃起来的克拉维娅，两只金色的大眼睛里迅速漫起泪水。大约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它飞快地从狮鹫的背上跳下来，一溜烟地跑远。
帕利希提伸手拦住想要去追的狮鹫，他温和地笑笑：“你才刚在瑟芙城度过一个晚上，我们还没来得及正式和你相识。”
克拉维娅轻轻抚平它脖颈处被皮皮拨拉得凌乱的翎羽：“皮皮被我们养的有点骄纵，我代它向你道歉。但它本性不坏，否则你也不会想与它做朋友对不对？”
不对劲啊，她心里寻思着自己说出口的话，怎么显得有点……偏心眼呢？
女巫正想着再描补两句，狮鹫却完全没听出她话语里微妙的回护。
它身上的羽毛因为着急而轻微地炸起来，开口是非常干净清爽的少年音：“城主大人——您不要误会——并不是这样……它没有看不起我，我也并没有生皮皮的气。最开始就是它来主动带我了解瑟芙城的，皮皮把我照顾的很好，它还在昨天晚上和我分享它的专属甜点。”
它的声音低落下来：“我喜欢和皮皮在一起，我想和它做朋友，可它似乎生气了……”
小狮鹫的脑袋上似乎笼罩着乌云，它用前爪不安地刨土，看起来可怜极了。
女巫和精灵隔空交换了一个“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狮鹫”的眼神。
作为一个用高冷掩盖社恐本质的精灵，帕利希提其实并不喜欢在克拉维娅以外的人面前多说话，但此时此刻，他感到自己被阿莫斯的坦诚与青涩治愈了。
他破天荒地没有找理由逃离现场。相反，精灵传递给克拉维娅一个“让我来”的讯号。
女巫：okok，请开始您的表演。
……
等到他们带着重新阳光灿烂的小狮鹫阿莫斯回到城堡大门时，皮皮正和菲埃特在那里绕圈子。
准确地讲，是皮皮绕着气定神闲不动如山的菲埃特追逐自己的尾巴。
“咳——”本源之书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后压低声音提醒皮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去，就像我刚才教你那样。”
“哼，”特意戴着数串夸张颈饰来撑场面的猫猫小小地甩了下尾巴，它扬起脖子走到阿莫斯面前并艰难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它响亮地吸气。
然后沉默。
菲埃特在它身后把书页翻的哗哗响，意思很明显：还有呢？还有呢？
沉默。
依旧是是沉默。
微风穿过门楼，阿莫斯的羽毛轻动。
皮皮不自觉地弓起身子，仿佛在对抗什么看不见的敌人。
又是半晌。
克拉维娅旁观半天，决定推小猪咪一把。
她能共情到皮皮散发在空气中的情绪。或者更直白点说，她早就清楚看到猫猫在口不择言后一刹那的悔意。
但它眼底的幻想也是明明白白展露在她面前的——皮皮心怀侥幸，试图以它在克拉维娅身边长久的陪伴做筹码让她忽略这个言语上的失误。
女巫当然不会纵容它，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它把自己框死在牛角尖里。
她想说些什么，阿莫斯却比所有人的速度都要快——你见过狮鹫高兴时的样子吗？虽然它还是长着一副不好惹的高大的样子，向下的尖喙也决定它做不出更多的表情，但你就是能从它日常显得凶巴巴的血瞳里看出它的轻松与如释重负。
阿莫斯甩甩自己比皮皮要粗的多的尾巴，它雀跃地看到皮皮的眼神黏在这根“逗猫棒”上并低下一边翅膀提供攀爬的渠道。
皮皮似乎被这套示好的动作打散了最后一点嘴硬与固执。
小猪咪敏捷地坐回阿莫斯身上，它把自己的脸埋进蓬松的羽毛里，含含混混的道歉从团成鸵鸟状的猫球中传出来：“对不起阿莫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克拉维娅再多抱我一小会儿而已。我不该那样讲话，真的很抱歉。”
女巫揣起菲埃特，和精灵会心一笑。他们默契地走在前面，给死要面子的小猫咪留出和阿莫斯翻滚玩耍的空间。
“阿莫斯倒是意料之外的友善，”克拉维娅随口道，“我记得和你一同返回的还有别的狮鹫，那么其他的……”
“狮鹫间的性格也不见得完全相同，”帕利希提指向城堡顶部的精美雕塑，“你仔细看看上面？”
女巫抬起帽檐，她细致地扫过精灵提及的区域却一无所获：“它现在还在那里吗？我怎么完全找不到？”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脑袋从石像中探出来。
它仿佛感受到克拉维娅的视线，以一种带有威慑性的姿态哗啦啦地飞到另一座塔楼顶端接着尽职尽责地cos塑像。如果不是它有意识地随着阳光的角度扭转头部，她绝对会把它错认成原有的铜像。
“那是我的兄长恩诺，”阿莫斯背着皮皮快步走向他们，解释道，“恩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崖壁上一动不动地放空自己，直到被迷惑的猎物放松警惕，走进它的捕猎范围之内。”
……
女巫和精灵站在菲埃特变幻出的立体地形沙盘旁分析狮鹫族群的情况。
克拉维娅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阿莫斯和恩诺是属于好奇心比较重的类型，所以会直接跟随你回到瑟芙城。其余的几只日常在瑟芙城和它们的领地之间往返，它们的态度目前看来也是中立偏友善？”
帕利希提点头。
“的确如此，”精灵圈出狮鹫惯常活动的区域，“更多的狮鹫在观望我们的下一步动作，它们族群内部的联系不算紧密，但如果阿莫斯它们两个愿意留在瑟芙城，想必也会有更多的成员随之而来。”
“不过，”帕利希提有些不解，“就算智慧药剂能戳中它们的痛点，你又要怎么确保狮鹫真的会为我们所用？一些人族国家也驯养狮鹫配合骑士组件空中防守力量，但效果并不十分理想。”
在流传至今的典籍记载中，狮鹫表现出的的忠诚与荣誉感令它们被视为可靠的战友——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狮鹫真的将它的人类搭档划入自己的保护范畴。
狮鹫独立顽固的脾性也为训练带来了阻力，它对自己的判断通常极有信心，这意味着它会拒绝不合理的要求（当然，是它认为的），即使是多年合作密切的骑士也不敢夸口说自己能完全左右它的意志。
再加上它本身嗜血凶暴的特性……卡曼公国内就曾经发生一桩惨案：一只从王城来的狮鹫未能及时获得主人的投喂，强烈的饥饿之下它没有攻击自己的战友，但吃掉了三位平民。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它的主人自请革职散尽家财才勉强保住狮鹫的性命，将它放归高崖。
更何况瑟芙城内的地精曾直面这凶悍的捕食者，他们能否接受狮鹫与自己比邻而居？
何况狮鹫也不是有了更高的智慧就一定能克制住本能的冲动。
“我们的筹码不止智慧药剂一个，”克拉维娅拿出几个银瓶和一纸魔法契约，“化形药剂。怎么样？足够令它们心动吗？想要获得药剂，就要遵守基本的条款约定。当然，倘若最终仍有狮鹫执意反对拒绝沟通，那么我们就会建立保护性防御法阵，将它们彻底驱逐。”
帕利希提万分震惊：“化形药剂？我记得你几年前就开始研究配方，但你竟然真的将它复原了出来？！我曾认为那只是个久远失真的传说。”
女巫短促地叹气：“新生的‘灵’似乎遇到了点问题，我需要配置特殊的魔药帮助她们成功进行第一次觉醒。化形药剂是失败后的意外成果。”
她靠在凳子背上闭眼捋思路，桩桩件件的杂事涌到脑中，头痛。
“克拉维娅，”菲埃特飞到她身边，“是时候完全凝聚起城堡的班底了，领地内的事情只会越堆越多，趁现在还不算乱无头绪，这个时机很合适。”
女巫靠在精灵的肩膀上：“好，我下午就去法阵那里彻底召唤他们。好累。”
她掰着帕利希提的手指算着：“前天，也就是第一天，我又是找遗址又是立誓又是新‘灵’降生，还抽空拿了阿米巴——整日里没个闲下来的时候。这还是所有的日常工作全被你包揽的情况下。”
“昨天，上午定计划熬魔药，下午熬魔药联系沃伦搬城堡安置地精，晚上哄皮皮，”克拉维娅抓抓自己的头发，“唯一轻松的也就是睡觉前和你闹一会儿的时候。”
“今天，刚把玛泽珥建立起来，狮鹫的问题我还没拟出个完整的章程，小光球们需要的魔药也还是没进展。地精那边倒是已经开始设计方案了，还不错。还有——”
女巫把自己窝进精灵的怀里：“才不到三天，我只觉得过去三年都没这么密集地疲惫过。”
她伸手挑起帕利希提的发丝：“你也是，照顾我们一堆在生活上只会喘气的小废物，还得抽空去和狮鹫打架。你看——你的头发都明显没有之前在斐朗罗的时候油光水滑了。”
精灵想握住她的手予以安慰，却没料到克拉维娅抛出的话题急转直下：“帕帕，我真的觉得我已经筋疲力尽，但又不得不去承担责任，这让人有点沮丧。族长现在只有看到一些美好的肉///体才能恢复活力，你觉得该怎么办才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