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瘦马行没教你,怎么哄男人?
许宸枫听到下属禀报,目光沉沉看了桑落半晌,正待起身出去,门被人大力踹飞,发出一阵轰隆巨响。
瞬间冷风伴着秋雨灌进来,将桌上烛台吹得不停跳跃,忽明忽暗的光影下,一个男子逆光走了进来。
他浑身都是凌厉的杀气,那只握剑的手,有鲜血顺着指骨流下。
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屋中的血腥气更浓。
如索命的十殿阎罗……
许宸枫站起来,迎着男子走去。
桑落甫得自由,便从地上爬起来。
她要去外面,去看她的青黛,怎么样了?
腿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便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爬,屋里的男人她谁也顾不上,只想快些爬出去,只求她的青黛还活着。
眼看就要跨过门槛,一个碧色的身影从外面跑了进来。
“桑落……”
桑落此时已有些恍惚,直到那女子扶起她,她才看清楚,是青黛!
青黛还活着,她还活着,太好了……
“桑落!”
青黛看着满身血迹的桑落软软地倒下去,惊叫出声。
……
“二少爷,弹琴弹得手疼,我不学了。”
“枫哥哥,最近流行缂丝团扇,我也想要。”
“枫哥哥,吴家娘送你送的金乳酥,被我吃了,她做的一点也不好吃。”
“枫哥哥,我跳的那曲飞天好看吗?也不知何时才能学会霓裳羽衣舞,好跳给你看。”
她被养得娇纵,他却最爱她使小性子。
他总是对着她笑,眼神清澈,嘴角有优美的弧度,饱含包容与宠溺。
“二少爷,我只是跟小厮传了句话,我没有与他说笑。”
“二少爷,沂儿是我的亲弟弟,求您放过他。”
烟雨落花的江南,天边云霞如流如染。那时少年,也曾清润雅致,却倏忽变了容颜。
……
桑落从睡梦中惊醒,好半天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梦到了从前,梦到十五岁以前的雪凝……和她的枫哥哥。
“醒了?”
桑落转过头,床榻外侧,章熙正居高临下地俯看她。
“这是哪儿?”
桑落声音沙哑,嗓子干涩得厉害。
她挣扎着坐起来,浑身软得厉害。打量四周,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环境。
“你在找谁?”
章熙声音低沉,带着毁天灭地前的片刻宁静,他问:“是在找你的枫哥哥吗?”
“雪凝?”
桑落指尖紧握,浑身战栗。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将她剥光衣服丢在闹市,羞耻且无处可逃。
他终究什么都知道了。
章熙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勾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看向他。
尚且氤着血的手往下滑,轻巧握着她的脖颈。
那里纤细而脆弱,只要他轻轻使力,便能轻易捏断。
指尖的血水顺着脖颈滚下,滑过她细腻的肌肤,融进乌发中。
桑落想喊大公子,可张开口,却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章熙眉宇间是浓稠化不开的墨,却丝毫不损他深邃的俊美,他盯着她,手渐渐收紧。
“你到底要嫁谁呢?桑落,你既想做我的母亲,又是别人的妻子,却还勾着我娶你……看看你,有多少男人爱慕你,心悦你,想要得到你。你怎得如此不知足。”
桑落渐渐喘不过气,他又略松开手,改为掐住她的下巴,指尖摩挲着她雪白的面颊,“若我不来,你就要当许家的家主夫人?
桑落,你又当我什么
你究竟对我有几分真几分假?你这般玩弄我,真是吃定我了?”
桑落与他对望,她眼角落了泪,眸中氤氲着水波,明明没什么大的表情,却像是将泪落在人的心底。
她声音沙哑软糯,别有韵味,“大公子,让我先为你包扎伤口吧。”
又来了!
她总是这样,轻巧得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章熙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看到她明显瑟缩害怕的表情,心脏就如同被剜去一块似的。
从得知她被带走开始,这疼痛如此持续,让他的心脏鲜血淋漓。
快要喘不上气。
而她,这时竟还要为他包扎——
“你到底有没有心?”
章熙的手覆上她的胸口,带着狂热的怒意与无尽的伤心。
他从前是最爱她这里的,轻拢慢捻,唇舌追逐,总是流连不去,此刻却没了旖旎的心思。
章熙嫉妒地发疯,也恨得发疯。
他钟爱的女子,捧在手心的人,却是另一个男人口中的妻子,青梅竹马,念念不忘的妹妹!
那时在南边,许宸枫就在屏风外,他们还谈论到她……她如何能那般若无其事,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女人究竟有没有心?
她骗了他,再一次。
掌心下是她快速跳动的心脏,章熙望着她,向来冷峻的眸底,平静深渊下,是卷起的刀光剑影,杀气重重。
桑落望着他,有种濒临死亡的绝望。
他们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就像她那晚上对他说的,她既怕他,又不怕他。
她怕章熙,因为他是她见过最热烈纯粹的人,她总是不自觉被这份纯粹吸引;她不怕章熙,因为她知道,他不会真的伤害她。
章熙不是许宸枫。
许宸枫会以爱之名,折断她的翅膀,打断她的脊梁,章熙不会,他是骄傲而耀眼的人,不屑于任何下作手段。
但他们的开始,却全是欺骗。
桑落撒了一个又一个的谎,骗了他一回又一回,甚至他喜欢的,都不过是她伪装出来的模样。
终于,她开口道:“章熙,对不起。”
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他轻颤一下,握住桑落的肩,“什么意思?”
“我做过瘦马,后来被许宸枫买回家,成了他的侍女。从许家逃出来后,又与太夫人约定,别有目的地接近你,只为做你的继母!
我骗了你,从一开始就骗了你,对不起。”
她每说一句,章熙的心便跟着沉一分,直到那句对不起说完,他最终坠入冰窟。
她不再粉饰隐藏,不再欺骗搪塞,她全部都承认了。她的曾经,她的目的,
章熙愤怒之余,心下一阵惶恐。
“对不起?”
他重复着她的话,眼尾泛红,不同于往日的桀骜不驯,倒像是无家可归的大狗。倏地,这大狗又恢复了本来面貌,成了凶恶的狼,冲她龇牙,哼着粗气扑上来。
“瘦马行没教你,怎么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