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脚踏莲花生
我做了一个非常迷蒙的梦。
似行走在飘渺云间,整个人落不到实处,恍惚间低头一看,脚下却又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水面,天空澄静,可这么好看的景色,却竟然没有一分落入水底。
水面上除了我的倒影,再无其他。
分明是有些诡异的,但梦里的我却只觉得安宁,想一直一直停留在这里,什么也不想不问,直到我化作灰烬,消失在这片无人打扰的天地。
倏然,平静幽幽的水下出现了一个个或模糊或清晰的金色光点
光点破开水面,缓缓在我脚下绽放成一朵朵奇诡的金莲。
盛开的金莲迅速将我包围吞没,就在我即将闭眸享受时,魂渊的鸱鸟忽然惊叫一声,随即金莲群震,刹那间凋谢如飞灰。
我也脱离这梦境,慢慢睁开了眼。
恍惚间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梦里,因为方才的所有都太过真实了……
“央央?你今天下午有班会,得快些起来了,不是还说要去洗照片么?”
鸦朝换了一身清爽的休闲装,短发还有些湿润,似乎是刚早起洗完澡,浑身还透着一股凉意。
长发的鸦朝看习惯了,就算昨天已经就看过短发现代装的他,对我来说一时半会儿还不太适应。
见我只耷拉着眼皮看着他不说话,他还以为我不舒服了,蹙着眉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又将我头发勾到耳后,语气轻柔得不像话:
“还疼?我昨晚太过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开口,昨晚那浓蜜的气氛,还有快要将我灼烧殆尽的温度又通过记忆传了回来,让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可是……
太羞人了!他的手段花样怎么这么勾人!
“别说了!我这就起!”
生怕他再深问,我连忙起身洗漱,穿上他递给我的衣服之后才发现,是一套新的,而且和他那套是情侣装。
难怪房间里多了两个老大的行李箱,感情他起一大早是干这个去了。
“我好啦!走吧!”
临走前我给师父发了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睡,半个小时过去了都没回我,我也不再多打扰,和鸦朝一起回了我租的房子里,用电脑扫描照片打印。
南开还在老家没回来,我说我要一直住在师父那边了,她也不为所动,甚至还生气地说这个房子不要我房租了,我想住多久住多久,房间永远给我留着,里面的东西我想用就用。
得友如此,人生何求?
小店里面还保留着我离开之前的模样,里面的设备落了薄薄的一层灰,电脑好久没用,我花了十来分钟才把开机密码回忆起来。
鸦朝坐在我身边,单手拿着手机点点点,跟秦青聊得火热。
把照片简单处理了一下上传,在打印机里放上我做渡姬时专用的相纸,听机器有节奏地一点一点工作,一张清晰地照片就出炉了。
“我记得你很久没用那个相纸了,还有效么?”
鸦朝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里的表格,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却一分不减。
我点点头:“有的,保质期十年呢!”
相纸泡过留形液,是一开始我给活人拍照的时候,恰好被一个阴魂看到了,他问我能不能给阴魂拍照——
他死得突然,又是在外乡,都没给家里人留几张照片,他说不想用证件照去放大办白事儿,那样所有人对他的印象只有丑。
后来我花了一周时间,在鸦朝的指导下做出了一点留形液,用相纸泡过之后打印出来的照片能让阴魂显形。
这是一开始我不懂得将灵气运用在拍照上的时候,不得不借助工具为之,后来懂得直接用相机给阴魂拍出来了,就没再用过这个相纸,还好当初没有用完,不然现在还得花时间找材料重做。
而且秦可玥的这张照片不是我用相机拍的,我也没有证据证明,照片里有没显形的阴魂或者其他存在,只能用相纸试试了。
说起来,初遇师父后他看到我拍的照片后,他还说可以用拍照来缚魂点兵立将摇人,不过因为一直没用上,所以也就没问他具体怎么操作。(指路第32章)
唯一被我摇出来打架的那个女蛊魑,现在还在我魂渊里的某个小角落里关着呢……这么一想还怪对不起人家的,辛苦费都没给一点。
一定得想法子找个机会弥补一下受伤的她。
东想西想的空当,照片已经打印出来了,打印机就在鸦朝手边,他便顺手拿起看了一眼,然后,目光凝住了。
果然有问题!
我提着心连忙凑上去,看一眼,浑身寒颤。
东、东舅?!
在秦可玥身后不远处的廊下站着,一张和周围各色人影格格不入的灰脸,可不就是好几年没见过的东舅吗?
何止是灰脸,他甚至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灰色的,就像是从一张褪色的老照片里抠下来,然后放进了秦可玥的这张照片里,扑面而来的诡异感让我脑子都是发蒙的。
上一次提到东舅,还是因为在怪物那看到了他女儿的脑袋,后来被月亮村的事儿占据了心神,便一时间没有再管,谁曾想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提醒我他这不正常的存在。
他跟秦可玥的事情沾了边,相当于跟图穆离脱不开干系。
鸦朝自然也想到了此事,面色阴鸷,嘴角却是上扬的:“胆子倒是大得很,我们还没有去找他呢,他就先迫不及待了。
不过,这也证实了我的二十几年来的一个关于图穆离的猜测。”
说着,他将手机屏幕转向我,上面是一个年轻和尚的资料。
年龄比我小一岁,法号惠德,秦青发来资料时候还备注过,惠德是一个专注修行的苦行僧,因为出生时“脚踏莲花生”导致母亲难产而亡,他自小便认定是自己背负了害死母亲的罪孽,便早早出家修行了。
脚踏莲花生,也就是孩子出生时倒产,别的孩子都是头先出来,倒产的孩子是脚先出来。
更封建的以前,脚踏莲花生的孩子被人视作不幸,因为医学不发达,遇到这样的孩子,母体多半都是一个死。
我曾听人安轻感叹过,苦行僧很伟大的一点在于,他们坚信人世间的苦难是有特定的量,只要他们多吃点苦,那世人就能少受苦多享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以修行在为人们祈福。
资料上显示,惠德除了苦修以外,哪里有不幸,他们就去往哪里,用所学为生人治病祈福,为逝者念经超度。
总之是很有功德的大事儿,可这跟图穆离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