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举目无亲
南开摇摇头：“我总说赚钱难赚钱难，可现在才终于明白，有些人连活着都很艰难……说起来我听老人说，胡帆她爸上次见过她之后病情就恶化了，按理说撑不了几天的，可谁知道竟就这么吊着气儿撑过来了！
直到今早上才断气，那会儿你们是不是正好把胡帆的尸骨带回来？他这是……在等着女儿么？不放心？”
我点点头：“嗯，亲人之间总会有我们说不清楚的感应，可能冥冥中知道女儿安全了，也就松了气儿吧。这样也免得受更多折磨。”
等晚上胡帆能出来了，就让她跟自己的父亲一起走，一路上也算是有个照应。
阴差那边多少知道些情况，不会多加为难的。
说着，我看了眼外头。
一片暗色衣角驻在那儿很久了，往上看，还能看到闪着银光的刀柄。
我有些无语。
这人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不会将苗刀抱在怀里，这会儿不就是想让我看到，知道他站那守着我么？
啧，小心机。
我一时间有些好笑，但想着自己还在生气，又生生地忍住了上扬的嘴角。
“哎渡央！你是不是在跟神主闹矛盾啊？”
“……咳咳！！”
这倒霉孩子，谁问这种事儿当着两个人的面儿直接问的啊！再说了现在是你八卦的时候吗？！
我被他气得呛了口辣椒，嗓子火辣辣得难受，吓得南开又是倒水又是拍背的，而风燕燕已经被常宋一尾巴抽趴在地：
“吃面都堵不上你的嘴！人家两口子的事情轮得到你插嘴！”
“……”
你好像也没好得到哪里去。
我怨念十足地瞪了这虚假的母子俩，喝掉最后一口辣汤，南开不让我干活，我只好抱着肚子躺在沙发上当咸鱼。
对于刚才的话题，又被我这么蒙混过去，可外头的另一位当事人又挪了挪位置，露出半个身子来，虽然没回头，可那股委屈巴巴的气息快要把整个屋子都给淹了。
风燕燕有些受不了：“要、要不你俩好好谈谈？我还从没看见你俩闹矛盾呢？有话就要说开，咱就是说冷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的……”
南开对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只是听听就过了，知道的不多说，不知道的也不会多问，非常有分寸，所以风燕燕才能说得这么大声毫不顾忌。
说完了，还忍不住小声逼逼：“我英勇无比的神主大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子……难道谈恋爱就会这样？啧啧啧……”
他沉浸在“神主大人人设崩了”的悲伤中，没注意到他的神主大人已经走进来了。
“央央，我们过去么？”
我还在想找个什么听上去比较合理的理由躲出去，南开就把现成的理由给送上来了，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鸦朝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跟在我们后边儿一道往胡家过去。
哼，还说我冷暴力，可他都没有认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什么话也不说，等着我像以前一样先开口么？
这次！我绝对不惯着他了！
我深吸一口气，揽上南开的胳膊和她一起往胡家走。
谁知他虽然不来对我动手动脚，却依旧并肩走在我身边，偏生又隔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碰不到我，却存在感极强。
真是让我有火都不知道怎么发。
“央央，我们第一次看到胡帆的时候，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后来又能说了啊？这个我好奇好久了，方便说不？”
我注意力被她勾过去，好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当时胡帆难得清醒，魂魄不稳，而且正在受刑，可能是忘记了怎么说话，也有可能是舌头部分正在受苦，还有别的可能也说不一定的。”
南开一脸不忍：“啊？那也……太疼了吧……”
说着，她忽然捂着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正烧着香烛的人家，怕自己刚才的话被胡帆妈妈听了去。
我走近一看，又是一阵心酸。
胡帆家里很小，一层平房，三间并排的屋子，还有一个小的屋子在旁边，是个做饭的小厨房，窗户和墙壁都被熏的黑燎燎的。
房子外层没有装修更没有贴砖，还是裸露的水泥砖墙面，摸上去磕磕绊绊的磨手，如同这一家人的命运般。
胡帆妈妈正跪在火盆前面烧纸，里面的纸灰堆积了太多，新的纸钱烧着烧着就灭了，浓烟将她呛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旁边的南开妈妈把里面的灰掏了掏，那纸钱才重新燃起来。
旁人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悲痛，只低声地交谈着，无一例外都是些“可怜”、“一个人以后咋办”等话。
胡帆妈妈时不时地抹一下眼泪，肩膀一高一低地歪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塌下去。
我走过去，给胡叔叔上了一炷香，这才注意到三层华丽的灵房外，还有胡帆一张小小的照片。
父女俩都没怎么留下照片，还都是身份证上截下来的，胡帆爸爸的脸都有些模糊。
灵堂里摆放着两口黑棺材，里面就是她如今的全部亲人了。
看见我，她才像是有了点生气，撑着地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要朝我鞠躬：“大师，谢谢您……”
我将她要弯下去的身子抬住，却险些被她压下去——她身子太虚了，站起来都是摇摇欲坠的。
“我也想带她回家来的，所以真的不用谢我。今晚，我再送送他们父女俩，您可以再看看他们，但时间不能多。”
闻言，胡帆妈妈眼睛里有了点光：“像，像上次那样吗？那我得给他俩烧点衣服去，体体面面的，下去了才不被人欺负……”
说着她又忙活起来，旁边南开妈妈想去帮忙，被南开给拦住了：“妈，你就让她自个儿去做吧，有点事儿做，总比一直在这把眼睛都哭瞎了的好。”
“是啊是啊，给自家老公和姑娘做衣服，还是她自己做的好，咱就别去抢活儿了。”
胡帆妈妈找到了一点点暂时的支柱，翻出布料来剪剪缝缝的，几件小衣裳就成形了，丢子啊火盆里烧了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一滩灰。
我心头闷闷的，转开头不敢再多看，可这么一转头，却忽然对上鸦朝沉沉的眸子。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就这么盯着我看。
我朝南开说了句“我出去下”，然后就走出去了。
“央央？”
见我出来，他收起了刚才不小心被我看到的丧气样，又有些开心。
我看着他，说了今早到现在的第一句话：“想起你的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