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孤噩
找到了！
虽然没有直接看到灵气所在，但那种更为明显的感应切实地告诉我，鸦朝就在我左前方位。
就像是只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指引，让我信心无比地确定。
可按他的行事和速度来说，早该在铃铛和苗刀产生感应的瞬间就能察觉到并采取行动了，为什么迟迟没动静？
难道他出什么事儿了？
脑海里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我刚平缓下来的心又忍不住提起，叫上在一旁两手握拳紧张兮兮的风燕燕：“燕儿啊，借你的大蛇一用！”
风燕燕此刻完全没心思计较我的称呼，瞪大眼睛一脸严肃：“怎么用，你只管说！”
我指着左前方：“我用清明咒试试破开这里，你让大蛇和我一起劈！”
刚经历一场凶险诡异的“赝品之灾”，我不敢保证在吟出清明咒后还能借着劈开这不知道是不是结界的屏障。
“没问题！”风燕燕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甚至还很开心，“我还说我怎么这么废物，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跟这两个字儿一点都不沾边，毕竟沈青衣都被你打得还不了手，要不是你先发制人打了她一顿，她可能就要分出力气来对付我了，等出去了我再好好谢你！”
说完不等他再客气回来，沉心调节体内尚有些紊乱的气息，手中捏着并不复杂的指诀，口中默念清明咒。
“神察诛邪，百祟退避！”
紫色灵气如生长的藤蔓一般朝着我感应到的方向而去，与此同时，风燕燕嘴里也喊着我听不懂的口诀，身后的大蛇如得了指令，身形暴涨，“嘶”了一声便甩着蛇头朝灵气所指的地方狠狠一撞！
“啊——”
景色还没什么变化，沈青衣却在沈子绪的桎梏中骤然惨叫，额头本闭合的地方也因着这场猛击受到重创而裂开来。
汩汩黑血从其中流下，蔓延到整张脸上，衬上扭曲的五官，愈发让人觉得惊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恨然的目光却只锁定在沈子绪的身上。
“你害我至此，如今还要跟他们一起来对付我！是不是我不魂飞魄散你就永远不死心！！”
沈子绪身形一僵，冷峻的脸上出现些许苦意和无奈：“不是的……我……”
我无暇再去打探这对姐弟之间的纠葛，因为我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确切的说是背影。
还有师父和付九一干人等不知何时也到了，可谁也没出声，俱都无言看着跪坐在废墟中央垂着头的鸦朝。
那是怎样一个背影呢？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般的孤噩，那无声无息的寂然似乎要将他永远陷在着没有天日的泥淖里，不容挣扎。
他似乎也没有挣扎的意愿。
一动不动地，任由手里的苗刀不断嗡鸣。
我心头一悸，惊声喊了句“鸦朝”便朝他奔过去。
他没有回头。
师父他们看见我，似乎想说什么，但走上来两步后，又将话吞了回去，只朝鸦朝点了点下巴，示意我过去。
随后便齐刷刷地走向我身后，我没心思去问他们要的怎么处理沈青衣，心头一直被前面那道背影勾着，难以安心。
等我正面看到他如今的模样，呼吸似乎都停了一瞬。
空洞。
眼神前所未有的空洞，面上的神色也是我从未见过的迷茫，挺拔欣长的身躯半跪在地，宽厚的肩膀微微苟着，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名为“脆弱”的气息。
往日喜欢牵着我不放的大手寒凉无比，被我握在掌心，却依旧松垂着没有半分回应。
“鸦朝，我回来了。”我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脸转向我。
他似乎听到了，却又没听到。“看”着我，瞳孔涣散，目光落不到实处。
我心里着急，忽然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虎口，颤着声儿低叫：“鸦朝，我好疼……”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皱着眉将我揽入怀中，目光却是后一步恢复几分清明。
四目相对，他久久未言。
过了不知多久，才将脸埋入我颈间，声音嘶哑：“他们都走了……我，谁也留不住……谁也保护不了……”
他说得，是当初被图穆离反复折磨于生死之间的族人。
他甚至连他们是否往生都不知道的族人。
我不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可我的突然消失必然让他生出和失去族人那般的恐慌，慌到失去理智。
我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到他有些试探和小心的发问：“你……相信我么？是因为相信我，所以才回来的吗？”
他向来骄傲，何曾如此小心慌茫过？
可他这接连的问题和态度让我喉头生涩：“所以你以为，我是因为信了沈青衣的挑拨，才迟迟不回来的？”
气氛骤然凝滞，风燕燕似乎想上来解释什么，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在原地。
察觉到我语气有些泛冷，鸦朝将我拥得更紧，语无伦次道：“不是！我只是，只是一直没找到你，我不是不信你，可我怕……我怕她又说些什么，但我不在身边，无法辩驳，你就再也不要我了……”
他说着话，一只手将我紧紧禁锢在他怀中，另一只手从我后颈抚摸下去，指尖一路点过我的脊骨，像是无声地乞求安慰。
我说不准我现在的心情，可纵使有再多话，现在也不是说的时候——时机不对，我们的情绪也不对。
于是我只得按下话头，将他松开了些，指着不远处的白棺，将方才发生过的事儿尽数说与他听。
在听到里面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赝品时，他脸色阴沉沉的：“做了个赝品，又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是想要用那个赝品来勾引你是么？！”
我：“……你怎么不觉得，是用来取……”
话未说完，他早已气势汹汹地杀向白棺，那股子气势将师父他们逼得四散开来，苗刀出鞘带起一片森然之意，院子里那些还未驱散的残魂吓得连连惊叫。
“渡央！你跟他说了啥啊！怎么跟个疯狗一样……”
付九险些被苗刀伤到，还好逃跑的本事了得才躲开了，心有余悸地来问我都说了些什么。
风燕燕咋舌：“就他对渡央的看重程度，哪里用得着说什么啊？”
付九睨了他一眼：“醒了？你就看别人的热闹，你刚才半天不回魂你小妈都快吓死了，还不滚回身体里去！”
风燕燕大叫一声，这才在常宋要杀人的目光中连滚带爬地回到身体里去。
而那边的假鸦朝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在苗刀即将刺穿他身体的时候，骤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