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九百年白棺
胡帆扭了两下脖子，目光呆滞地看着我手里的小皮包，布满黑血丝的眼睛似乎有一瞬的迷茫和疑惑，但很快又恢复成原本的阴冷模样。
没认出来，估计是离家太久又经历了太多，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正常。
不过对于我的话，她倒是有反应，连身上的黑气都愈发浓郁了。
“嗬……他收了钱，把我骗到了我那个好同学的家里……再后来我就被卖进村子！我的头骨都被钉在白棺上了！我死了！被他害死的！还有她们！都是被付小聪蒙骗没了命！他凭什么还活着！”
胡帆暴怒出声，剩下围着的怨魂像是被激涨了仇意，尖利的爪子朝着中间的付小聪比划：
“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我要他看着自己的血肉被腐蚀殆尽，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变成白骨！”
“抽魂炼魄，我要你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付小聪，你的血亲……都得死！！！”
凄厉控诉，声声泣血。
付小聪心魂俱碎，却被迫清醒地看着自己被怨气蚕食得只剩骨头，肉身的痛苦反复循环，而胡帆等怨魂的出现，则是将他那肮脏至极的魂魄按在炼狱中炙烤。
我看着付小聪放弃挣扎只会麻木地惨叫抽搐的样子，心底生不出一点同情。
他必然要付出代价，但不能由她们来动手，且在除夕夜过后，真正的地府阴差已经开始调查临江市内所有阴魂的事儿，一旦付小聪断气，不消片刻就会有拘魂使前来。
届时被带走的就不仅仅是付小聪了。
所以当胡帆她们要继续动手的时候，我将她们拦住了：“你们这样，会把地府的人引来，到时候别说亲手报仇，没准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家人？哈！”胡帆身边的怨魂自嘲出声，“我们早就没家人了！我活着的时候，盼星星盼月亮，就想着我爸来救我！可是呢！我的脊骨还活着的时候就被寸寸敲断，我是生生疼死的！
可我的家人却连找都没找过我！什么家人，我死了，他们过年都能多放两个烟花！”
跟怨魂讲道理显然不是很好的法子，她们临死前对于家人是什么印象，如今我一两句话根本无法改变。
没猜错的话，大部分人是像胡帆一样，带着对家人的怨恨或者误解而离开，在本身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被付小聪找上其同学或者要好的朋友，连哄带骗地带走，最后殒命异地，魂难归乡。
所以在我说完之后，她们立刻连我也恨上了，不过无所谓，面对这样说不通的情况我的话也只是通知，不是打商量。
被我困住之后她们更加抓狂，想催动怨气来攻杀我，我抬手正要阻挡，但鸦朝在我动手之前现了身。
所有怨魂骤然察觉到威胁，惊慌失措地伏低了身子，连头都不敢抬。
付小聪见状，惨嚎的声音逐渐减弱，然后被打得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现怨毒的光芒：
“臭婊子……打死她们！让她们魂飞魄散！哼，我可知道你们家人都在哪，回头就让他们下去陪你们！”
“付小聪！！我先杀了你！！”
“你敢！！”
付小聪的威胁起了作用，方才还说不在乎家人的怨魂们齐齐暴怒，唯有胡帆沉默地盯着那只眼熟的小皮包，一言不发。
在付小聪嚣狂的笑声和威胁里，我一脚踩上了他已经被蚕食到膝盖的腿，不偏不倚，正碾在伤口上。
“啊啊啊啊啊！松……松开！你！你不是来帮，帮我的……”
他强忍着痛苦说话，被打得五官都扭曲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慌乱惊恐，我似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有些冷漠的笑容：
“帮你？”我脚下又加了几分力，“我可从来不帮泯灭人性的畜生。说吧，你都把人带到哪里了？”
付小聪再度崩溃：“不知道！！我被蒙了眼，只、只把人带到放了白棺的灵堂里，根本没见过什么活人！”
鸦朝方才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动脚，一边还帮忙看着那群怨魂以防她们突然失去理性对我动手，听到我这么问付小聪之后，他忽然走到付小聪背后，问道：
“白棺食生人养肉身，见者必死。从你被找上的时候你就是个死人了，你从来没见过你的买家吧？”
付小聪似乎并不想回答我们的问题，好想这样能让他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只可惜问他话的是鸦朝。
“咳！！”
我没看到鸦朝到底怎么出手的，只见他眉头一蹙，付小聪陡然咳出一口黑血，还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像是肉类腐烂的味道。
“内脏，他的内脏烂掉了……”
怨魂们对这情况也很是意外，面面相觑，触到我的目光，她们连忙出声：“不是我们干得！”
大概是因为鸦朝的存在，她们对我都客气了很多。
鸦朝嫌恶地牵着我走远了些，然后低声道：“我方才查看了一下他身体里的东西，没想到那人下手狠，他内里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所以付小聪的反应不是他动的手，而是本身就到了该死的时候。
买家一旦察觉到付小聪可能会对外暴露自己的行踪，就不会再留他——之前留着，是因为他能再提供活人，今夜袖手旁观，也是为了不暴露自己。
若我和鸦朝来晚了，等见到付小聪的尸体时，没准也会以为他是被怨魂折磨而死。
我回过头看向十个已然变得乖巧的怨魂，其中话最多的那只还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见我看过去，还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
黑色的眼眶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脸，如果好好活着，估计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见我不说话，她问道：“怎，怎么了吗？真不是我们做的……”
“我没怪你们，只是想让你们看看，你们不动手他也该死了。只可惜，没有问到你们到底被带去了哪……”
付小聪腐烂的速度很快，这会儿已经连舌头都没有了，就算死后能抓住他的阴魂，估计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更何况他魂魄的气息随着腐烂的速度，已经变得极淡。
“这种手段，能看出什么吗？”
鸦朝摇了摇头：“不是南国境内的，而且白棺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九百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