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交流会选在郊外的一间小饭馆。路灯漆黑一片，无人经过，看上去格外荒僻冷清。偏偏店门口挂着一盏大红灯笼，光芒晃动间，竟有几分鬼魅。
林皙宁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外面，个头不高，五官组合在一起多少有些滑稽。发现她后，连忙冲她招手：
“你就是那个新人，对吧？啊，我啊，叫霍淙，你应该在群里见过。”
后者脸上挂着笑意，寒暄都没寒暄几句，着急把她往里面领，“快点，大家都等急了。”
林皙宁打量了两眼面前的建筑，门口挂着“xx私房菜”的招牌，屋子有好几间，一字排开，门全部虚掩着。
除了贺州与赫连雯，还有三个对她而言的陌生人，两女一男。其中，有一个高个女人戴着防毒面具，怪异的打扮令她不觉多注意几眼。
“小宁是吧？你好，我叫甄璐璐。”如洋娃娃般可爱的女孩子微笑着伸出手，表情不知怎么有点扭曲，“听说你很厉害呢……嘻嘻。”
她的瞳孔闪烁着冰冷的恶意，但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笑意愈盛。
林皙宁点点头，算作认识。
气氛短暂地陷入冷场。还是霍淙从一旁窜出来，指着坐在最角落的小男孩说，“他叫米方，今年满十八岁，但永远也长不大……哎哎！”
男孩背后的影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血红色的鬼脸，阴森森地瞪着他。
自知失言，霍淙丢下一句“我去拿瓜子和啤酒”，便脚底抹油，往厨房跑。
“云千雁。”
戴着防毒面罩的女人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算不上好听，甚至有点嘶哑，咬字时略有点含糊不清。
在她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有一排接一排犬牙交错的痕迹，看着颇有些狰狞。而且她转动脖子的方式略有些僵硬，隐隐发出“咔嚓”声响。
至此，群里的十二个，聚齐了六人。
“还有六个分散在别的地区，赶过来不太方便，就没能来。”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贺州出言道，“那我们就开始吧，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尽量抓紧。”
“好。”
……
“这间饭馆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得有一百多年历史。”霍淙端来一大盘花生米，嘴里不停地叨叨，“我做主角的影片，就是经营我父辈时候的饭馆……叫什么，猛鬼酒店？哈哈，这名字听上去是不是很酷？”
“这你就别吹嘘了，需要我跟新人模仿你出来时只剩一个脑袋的样子吗？”贺州毫不客气地拆穿。
“啧，没意思。”
还没开始吹牛就被拆穿，霍淙也不恼，继续乐呵呵道，“说起来我也是傻，当初饭馆生意特别不好，一个客人都不来，我还跑附近贴小广告。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反而避着我这走。有天，好不容易来了俩外乡人，菜端上来后说是凉的，要给我差评。我说这热的啊，刚从锅里端出来，但谁知道，那俩在手机上捣鼓片刻，忽然就吓得面无人色，跑了，连饭钱也没给。”
“……也是自那时，我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然后经过多方求证，得知我居然死了，还是在自家饭馆自杀的，官方死亡原因是抑郁症，长期没有收入，要卖店，心理一时间承受不了才这样的。可我一点也不记得，哎，我心态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干出自尽这种傻事呢，对不对！”
他说了许久，最后气不过，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那个，诸位啊，我这里是小成本经营，酒的话大家要求别那么高，凑合一下哈。”
“行了，你这酒我们也喝习惯了。”赫连雯又打开一瓶，在喝之前，她先将其往衣角晃了晃。短短几秒的功夫，酒瓶便空空如也。
“雯姐，你这作弊啊！不带这样的。”
“嗐，都介绍介绍自己的情况，让新人多信任咱们一些。”赫连雯止住他的话头，将目光投向甄璐璐，“璐璐，要不你说说你的故事？那场让人闻之色变的恐怖案件？”
“雯姐，说什么恐怖案件啊……多倒胃口，吃饭呢。”
少女圆圆的杏眼眨了眨，无端生出些许狡黠，“无非是些考验刀工的小活啦，先这样，再那样，很简单的。”
她轻飘飘地比划了个手势。
“雁子，要不你来？”贺州咳嗽两声，把话题抛向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的云千雁。
说来奇怪，她静静地坐在那，除了偶尔会转动脖子外，再无其它动作，面对满桌下酒菜也无动于衷。
“我想了解一下新人。”
许久，她轻声道。
林皙宁坐在一旁也听够了。比起线上，线下见面时，她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些人身上有某种她熟悉的东西，倒让她对于这次聚会没那么反感。
除了贺州三人稍显正常些，另外三位比她还捉摸不透。
“我不知道自己的死因，也不关心。”她思索片刻，补上一句，“平常可以看到鬼。”
“我听贺大哥提起过你，”甄璐璐最先对她表现出兴趣，“你的右眼很特别，我的收藏品中正好欠缺——”
“咳。”
赫连雯清了清嗓子，给她倒酒，堵住了后面的半句话，“继续喝。”
“只能看到么？”云千雁突然开口了，“如果只是看到，你在接下来的影片中会活得很艰难。”
“对，只能看到。”
林皙宁看向她那张被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平静地说，“能活就活，活不下来就算了，我并没有一定要继续生命的理由。”
“呵，这点我倒是不反对。”云千雁轻轻笑了一声，态度居然产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与她碰杯，“其实啊，我们不过是在恐怖片中勉强挣扎的蝼蚁罢了。活下来这一部，还会有下一部，无穷无尽。”
人的求生意志也在这之中被消磨干净。
“不是，你们怎么都那么丧呢？”霍淙插嘴道，“我是不认同的啊。这饭馆传承了一百多年，今儿可不能在我手上断掉。不管怎样，我必须将其经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