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外面不太平静。
即将推门而入的那一刹，林皙宁停下了脚步。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飘散的雨丝，忽然觉得心里头发冷，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理由，她想到住在洋楼里的四个人，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局面？
“这应该算作麻烦事吧。”她喃喃自语一句，盯着乌漆嘛黑的院子看了半晌，慢慢往后退。
里面那么久都没有声音，交谈早就戛然而止。她不难推断出，裘汇两人可能已经死透了。她无意救人，更没有收尸的打算。
不过——尸体？
一丝感悟划过心间，她推开虚掩的房门，快步冲入其中。
“啪。”蜡烛熄灭，屋里被黑暗笼罩。
林皙宁面无表情地抓起冒烟的蜡烛，视若无物地在屋内穿行。她走过空空的果盘，干涸的酒杯，在里屋的神像面前停下。
那是一个人面鱼身的古怪塑像。与耳熟能详的美人鱼不同，这条鱼平添了古怪与诡异的气息。鳞片像倒竖的刺，一根接一根，有些甚至翻卷着，伸的很长。而那张人脸也不符合正常人审美，像是东拼西凑的五官，隐隐还存在着细长的裂纹。
“原来如此。”
她丝毫不以为怪。这样的雕塑，她从小时候便见过很多，雨洛家里供奉的也有。确切地说，只有她家里没放。
“吱嘎——”冷风刮过，所有房门顷刻间全部大开，仿佛在恭迎某物现身。
林皙宁抬手一挥，将台前的三个碗打碎一个。顿时，阴风愈盛，夹杂着愤怒的哀嚎。
她深深看了一眼石像怒睁的双目，眸底浮现一丝疑惑。
供奉的神叫什么名字她已经不记得了。为数不多的记忆中，那几个字非常拗口，村民们平常也不挂在嘴上，提起时都带有若有若无的恐惧之色。但祭祀时，有几个注意事项她记得非常清楚。
第一点，雨天。
第二点，不能有灯光出没，阳光更不行。
第三个就是祭品，数量为奇数。
为什么这样规定老一辈总是含糊其辞，反正一年接一年流传了下来。在她印象中，每逢祭祀的夜晚，村里都如无人之境，一丝声音都没有。
再往下，她便开始选择性遗忘。
……
离开的时候整栋房屋都静悄悄地，散发着莫名的肃杀之气。
林皙宁踩在熟悉的小路上，用力地拨开被水黏住的头发。雨势太大，对她正常视物都造成了影响。
“啪嗒、啪嗒。”
她索性小跑了几步，顺着屋檐，让自己别被淋得那样狼狈。
很快，她来到了自己家附近。
“这边是……”原本空旷的荒野延伸出来一截，依然是破败的房屋，与村中建筑无异。但在她眼中，那些砖瓦和水泥墙都飘着一圈黑雾，非常稀薄，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觉。
多出来了很多间屋子。
她面色微凝，不愿多看，迅速跑入自家院子中，把大门反锁。
太阳穴在隐隐作痛，过去数年的生活中，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渐渐浮现。
“祭祀之日不要乱跑！”爷爷很严肃地跟她提过一嘴，“不听话的小朋友就再也回不来了！”
确实有人失踪。无论小孩或是大人，都消失在那个茫茫雨夜里，再无踪影。
渐渐地，这事也少有人提，包括她在内，呈现出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感。
“所以说，他们有可能是误入到别的世界中，自此阴阳两隔。”
她拽了张纸，把从神像旁带回来的那根蜡烛擦干净。家中用于照明的物件本就不多，用一点少一点，她自然是要积极从别处搜罗。
“说起来，那两个人应该是没能走进放置神像的屋子，便稀里糊涂地当了祭品。”
林皙宁点燃蜡烛，就着微弱的火光走向自家储物柜。
爷爷的话语尚在耳边，“遇到麻烦时再打开”。眼下，似乎是个绝好的机会。
“嘭！”
不再迟疑，她干脆利落地将夹层敲碎。
“这是——”
掉出一物，在地上咕噜噜翻滚两下，落在她脚边。
……
洋楼附近。
赫连雯皱眉望着雨幕，慢吞吞地往回走。她的本意是去村里寻找林皙宁，两人共同商量对策，再顺路看看裘汇二人的情况。
谁料，刚踏入小路，她便吃了一惊：这根本不是之前的村子！
雨下的虽然大，视线不清晰，基本的路线她还记得。可她沿着记忆中的路一直走，出现的却是更加陌生的场景。如此这般，怎不让她愈发疑神疑鬼？
思索前后，她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冒险，回去再做准备。可这一走，不知不觉中便来到洋楼附近。
屋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响亮的欢笑声，但听不清具体在笑些什么。
赫连雯在一棵大树后面站定，双眸微眯，紧紧盯着雨点下的楼房。越看，她越觉得有几分虚幻，好像那并不是真的。
真真假假，此刻倒有些难以分辨。
忽然，她看到纪迎从二楼探出身子，用力扒紧水管，似要从那爬下来。后者的神情很是惶恐，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
后面大开的窗户中，时双的脸一闪而过，却是白纸一样的惨白。
之后，了无声息。
赫连雯不禁蹙眉，收回想要迈出去的步伐，打算静观其变。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幕，可谓完全颠覆她进入影片的认知。
纪迎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嘭”摔在地上后，她没过一会突然大叫一声，跟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般，手脚并用地向别处爬。
二楼，窗户自发合上了。
与此同时，纪迎挣扎的力道渐渐变弱，最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良久，久到赫连雯忍不住想出去时，纪迎的手指曲了一下。几秒后，她跟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身子微微佝偻，面无表情地朝洋楼大门走去。原本固若金汤的门，被她轻轻一拉，竟漏出一个大口子。
楼上顿时又亮起一盏灯。
赫连雯数了数，正好六个房间。也就意味着，除了她与林皙宁，其余人等都在里面，齐聚一堂。
下一秒，灯全部灭了，洋楼如海市蜃楼般化作幻影，一点点归于虚无，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