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料峭春风
李动到隔壁敲了敲海波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海波说：“请进。”
一见是李动，海波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笑着说道：“轮我啦？终于轮到我啦，这一上午给我等的，你们也太磨叽了！”
李动说：“哪是我们磨叽，客户在那儿矫情价钱呢，正常。”然后跟海波说了一遍情况，最后说：“现在是三十三冒出去一千零点儿。你过去就说，按照公司的规定，佣金最多打九折，也就是能减九百。剩下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和赵涛再跟他们讲。”
“就一百多还跟他们矫情？”海波不解道：“又得多长时间？”
“不是，”李动现在没工夫跟他解释，就说：“你就听我的，等签完合同我再跟你解释。反正，你一定要咬死了，只能打九折。”
“行啦，没问题，走。”海波一抬手，让李动先行，两人又回到了会议室。
李动一进来就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副总，陈海波，全面负责二手房事业部的工作。”
海波按照李动的要求，一脸严肃的跟房主和客户打了招呼，然后说：“是这样，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如果遇到特殊情况，部门经理申请后，佣金最多打九折。只能这样啦，你们双方在商量一下吧！我还有事儿，你们接着谈。”说完点了点头，转身出了会议室。
李动坐下，拿过那张纸，减掉了九百，对柳老师说：“柳老师，现在就差一百来块钱了，咱们就这样吧？我们真是尽力了。”
柳老师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她的意志绝对坚强，那点儿不好意思一闪而过，又装作为难的说：“李经理，真的，就是这三十三万也是我们全家凑的。我们横不能连家里吃饭的钱都不留吧？再说啦，我们买过来不还得装修吗？现在，我们连装修的钱在哪儿还不知道呢！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就剩这一点儿了，你就给我们让了吧！”
不愧是老师，好口才。虽然这是李动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不得不说，柳老师声情并茂的表演，让李动觉得她才是戏校的老师。
李动看向了赵涛：“赵总，这事儿你定吧，我是没辙啦！”
赵涛笑的有点儿假，他的表演就比柳老师差远了，容易让人出戏。只听赵涛对张安说：“张安，这是你的第一单。虽然你吃点儿亏，但是你开单了也是好事儿。你看行不行？”
张安连个磕巴都没打，立刻说：“行，那就从我佣金里出吧！”
李动心说，张安的戏更差，满脸都是表演的痕迹，生怕人不知道你着急成这一单啊？
李动摇摇头，抬手轻轻敲了敲桌子，对张安说：“那你写合同吧！去那屋叫个人帮你写吧，太多了。”
张安点点头出去了。李动也站起来，对老爷子说：“老爷子，我让我们权证经理过来给您交代一下您需要准备的材料，好吧？”
等老爷子点头了，李动也出了会议室。他来到张克办公室，点了根儿烟说：“轮你出场了。”
张克一笑，说：“够累的，快三点了。走着吧！”
“不急，”李动说：“也让他们等会儿，抽完了这根儿烟再过去。”
“怎么啦？”张克问道：“累着啦？有气无力的。”
“没有，这才哪儿到哪儿？”李动抽了口烟，然后摇了摇头说：“他们这谈判技巧差点儿意思。”
张克一撇嘴：“什么叫差点儿意思？那是从来没谈过，今儿肯定是头一回。你不来，他们都不会谈。”
李动笑笑没说话，闷着头又抽了两口，把烟掐灭，站起来说：“走！”
张克的戏还是不错的，板着脸把过户的流程讲的明明白白，然后还拿着李动算的税费单子恐吓了双方一顿，言明这个过户价有点儿低，过不了就得加。而且声明，这是房管局的规定，跟公司没有一毛钱关系。
临了，拿出共有权人同意出售证明让老太太签字、按手印。完了拿起来就走，一句废话没有。
李动心里就一个评价：“真他妈装！”
剩下就没李动什么事儿了。张安他们在写合同，李动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爷子聊京剧。
其实他根本就不爱看戏，但是他妈妈喜欢，尤其喜欢晋剧和评剧。有时候，也跟他叨咕几句京剧的事儿。他就凭着仅有的一点点京剧的知识，想方设法打开老爷子的话匣子，听人家说。
果然，几句话把老爷子说的来了兴致，跟他讲起京剧团的事儿了。谁的戏好，谁现在红，谁的唱腔过了等等，听得李动如坠五里云雾，但是面上却是一副受教的模样。
原来，老爷子是戏校的一个主任，现在比较红的各路名角儿当年都在他手下待过。对这些人，老爷子可以说了如指掌。他最喜欢说的，就是当年这些人不红的时候，怎么努力学戏的情景，仿佛这些事儿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李动一边听着，一边瞥了一眼旁边的老太太。只见老太太就是那样安详的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微笑静静的看着丈夫回忆往昔，眼中充满了欣赏和满足。
李动不禁心中一动。此刻，阳光斜斜的从窗户照进屋内，淡金色的光芒铺满了老太太的上身。在阳光的辉映之下，老太太的笑容和安详仿佛一副画卷，淡淡的诉说这一种生活的幸福。
虽然自始至终老太太都没发表过一句意见，但是她的淡雅却深深留在了屋内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与相爱的人携手一生，或许就是最大的幸福吧！
在那一瞬间，李动忽然觉得非常疲惫。他想赶紧结束这场谈判，更想立刻就能见到海杰。或许，只有海杰才能让他忘记内心的疲惫，重新燃起奋斗的激情。
所以，他现在看张安越发的不顺眼了：“写个字还这么磨叽？几份合同写了多长时间了？你们他妈的小学毕业了吗？”
但是，无论他多么的想要离开这里，现实情况却是，他都要耐着性子陪着一屋子的人东拉西扯。
终于等到双方签完合同，财务和张安带着柳老师他们去银行转定金，李动把老两口送出公寓大门的时候，他却没有了想要立刻见到媳妇儿的激情。剩下的只是心累，想要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默默抽上两根烟。
这又是一个奢望。因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等待他的是大家的欢呼和祝贺，毕竟是公司的第一单交易，确实值得祝贺。
之后，李动跟着赵涛去了陈鹏的办公室。赵涛当然要向总经理报告这个特大喜讯，陈鹏自然也要对此提出褒奖。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陈鹏又把张克叫过去，让他在外面定个包间，晚上公司的管理层要聚一聚，祝贺二手房部开单。毕竟，这是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笔现金流入，无论如何都值得庆祝一番。
李动虽然感到身心俱疲，但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能扫兴。于是，脸上也显露出了签单的兴奋，并接受了总经理的夸奖。
晚上当然是喝多了。不过，李动还能够保持清醒。倒是赵涛，醉的不省人事，被人送回了家。
酒席散后，李动一个人在车站等车。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夜晚的风依然让他感到凉意入骨。车来了，赶紧回家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