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睚眦必报的性子
另一侧的,停马栏旁。
一群,锦衣鲜服的公子哥,再一细瘦男人的领头下。
正快步,朝这边袭来。
而方才,那道阴柔的声音,便是那领头的男人喊出。
此刻,男人一脸怒容。
细长而柳叶似的小眼里,散发着淬毒般的阴冷。
似某种毒蛇,正朝外吐着剧毒的信子。
“舅舅!”
这边,萧莹在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后,嗖然转身,似看到救星一般急唤而出。
萧夏闻言,秀眉一挑,直看向来人。
舅舅?
被萧莹喊做舅舅的,来人便是王长竟!
对于此人,萧夏不认识亦不了解,不过对于此人的耳闻,倒是听过一番。
王长竟,乃是丞相大人王若文的嫡子。
王氏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年二十又六,足足小了王氏六岁。
他出生时,王若文不过而立之年。
虽说不上是老来得子,但在南国男子妻妾成群,不及壮年便子嗣连绵的局面下,就算得上是另类了。
且王若文,同武安王萧意一般,只娶了一妻。
“姐姐当心,此人乃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性子。”
正思及间,小秋来到萧夏身旁,侧耳朝她轻声提醒。
萧夏颔首,只心中默然生了丝怪异,就连小秋,都能知道此人的性情。
可想而知,其人是何等的悖妄张狂,实乃目中无人,肆意狂妄之徒。
且他而今二十六岁,却仍在博闻书院读书。
听闻学业怠慢,极为不思进取,只顾贪松享乐。
而其父王若文,二十四岁便已考中状元,由此走上仕途。
因其政绩卓越,才能出众,一路官运亨通扶摇直上。
直至如今,位极人臣,达百官之首。
其人在南国声誉极佳,戒奢以简,从不结党营私,乃朝中中立清流一派。
故而,其婿家因事遭南皇猜忌疏离,其依旧能得皇上看重信任有佳。
可有这样的老子,怎就养出了那一看就骄奢淫逸,声色犬马的儿子来?
难道是慈母多败儿?
萧夏极快的思忖了番,也不及深究,只将疑惑压下心底。
抬眼认真打量起,那正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
她方一打眼过去,秀眉便拧了起来。
只见那人身形极瘦,似风一吹极倒,面上神情寡然无精。
且眼窝深陷,黯淡浑浊,眼底青阴遍布。
一看便是,常年沉溺于男女之事,亏损过甚的结果。
这样的人,不需她费心,只待天收。
观察间,王长竟已经走至,萧莹身边站定。
细长的眼,瞥着萧夏瞧去,待看清了萧夏的模样。
面容一怔,眼中诧异一闪,似有兴味。
说起来,他从前不肖见一个傻子,故今日一遇,乃是他与萧夏的第一次见面。
“舅舅。”
见他人已经来到身前,萧莹提高了音量又唤了声。
直到这时,她面上那颤愕才淡了去,说话间朝着王长竟移步近了些。
王长竟闻言,这才将目光朝萧莹望去,点了点头。
寡淡的面上,亦对她露出长辈般的关切柔意。
“莹儿,可有事?”出口的嗓音,还是阴柔柔的,不似一般男子刚健。
萧莹听他问来,目光唰得一下,又朝萧夏射了过去。
王长竟见状,亦复朝萧夏望去,目含探究。
“方才,便是你在此大放厥词?你是何人!”
他出了名的护短,与王氏自小便姐弟情深,亦将萧莹看的,如眼珠子般宝贝。
此时得知,方才那狂妄的话,乃是眼前少女所说。
顷刻间,那眼底兴味不复,转而阴风般深恻。
“舅舅,她就是萧夏!”萧莹咬牙道。
言毕,王长竟一愣,而其身侧那一群,同来的公子哥们,面色也皆是一惊。
遂将目光,噙满探究趣味,朝一旁一身淡然而立的少女望去。
那少女瞧着,眼生的很,可方“萧夏”二字,众人近日倒颇如雷贯耳。
待看清那小丫头,只觉其人纤肩长颈,瘦而不羸。
面若凝脂,眉眼清隽,眸光澄明。
似夏日平湖,仿佛能映入万千色彩,叫人一眼便生了惊艳。
众人正瞧得愣怔间,突见少女将目光一凛,如利风般扫射过来。
那视线,竟叫人一望,便生了畏惧之心。
霎时,那满道的探究趣味尽数褪去,讪讪的憋了回去,再不复此前放肆张扬。
萧夏将眼收回,旋即轻嗤了声,她那声并不大。
不过却落在众人耳中“咯噔”一下,这个时候,这个少女还笑得出来?
王长竟什么脾气秉性,这些人都是极为了解。
虽对萧夏那日,王府中事有所耳闻。
不过孤身对上这有权有势、又狠又横的首辅之子,那些个耳闻也不过是云云。
难道,她还能用对付王府侍卫那般,对付王长竟不成?
笑话。
果然,王长竟见状,细眼一翻,瞪向萧夏。
只见那宽鼻一斥,喝道:“你笑什么!”
“这位先生,今日出门可看了黄历?”
萧夏抬眼亦对上他,分毫不让,那嘴角噙起的嗤笑亦未落下。
话落,众人面皮一扯,皆露诧异,只因这少女话语古怪,那称呼更是怪异。
“先生”一词,乃是表达对长者智者的尊称,称呼尊大。
她这是在抬举王长竟?
众人当即,一脸疑惑惊色。
便是王长竟,更是一脸诧异,愣在原地,似忘了言语一般。
“想来是没有,你这种人惯是恣意,素来妄为,从未吃亏。
可顺境惯是祸人,既在书院,今日我便好心教教你,什么叫做马有失蹄、始料未及。”
萧夏自顾自的,甚至是一字一顿,语气听着颇具好言的道完。
言毕,亦不等众人作何反应。
顷刻间,一击重脚嗖然抬起,重若千钧般,朝那王长竟腹下,狠狠踹去!
“砰”得一道闷响,似重物炸开,在众人眼前炸开,层层惊颤。
“你这个样子,便叫做马有失蹄。”
说完,萧夏又巡视一番众人,又道,“他们这等模样,便是始料未及。”
恰在此时,博闻书院另一侧,徐徐走来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身影。
高的那名男子,周身隽挺,端正谨逸,其人其气皆腹书卷尔雅。
矮一些的那人要年长许多,双手随意的拢于袖中。
一袭规制绣纹烫边长衫,乃是多日不曾来书院的谢晋渊!
二人目视前方,正巧瞧见方才,那堪称惊悚的一脚。
谢晋渊对此,竟面露一抹浅怡。
而那年轻的俊逸男子,眸光中似闪过晦暗不明。
谢晋渊脚步顿了顿,瞧着那方,煞有介事的道:“司明,可停下一观?”
那年轻公子,面容俊逸,可眉眼间隐隐蓦着一层郁气。
颜司明,自那一眼扫过后,便目不斜视,瞧着脚下石砖路。
他闻言只淡淡出声:“老师该知学生,这等闲事,从不多观。”
男子嗓音,清淡雅持,似一缕清风,不带过多渲染。
谢晋渊抬手,抚了抚颌下长须,扬唇一乐。
“你呀你,看看,年纪轻轻倒习得一身老气,寡淡无趣。当知学子少时,不狂无出息。”
他这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是在说颜司明,还是在说那提脚袭人的少女。
颜司明眉眼不动,只淡答:“老师也曾言,年长尤狂亦无出息。”
他言语清淡,目不斜视,颇有种幽竹孤寒之感。
谢晋渊闻言微怔,没想到他这学生,竟用他说过的话来反驳他。
随即,摇头苦笑不得,却不深究。
“思明啊,看人之淡,则四海之内,无一处可观啊。”
他微叹了口气,又道:“你怎知就是闲事,不是好事?”
颜司明:“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话落,却朝着谢晋渊,恭敬的立身拱手。
转而就朝着书院大门内走去,衣决飘摆间,遗世独立般雅然。
谢晋渊摇了摇头,对此也不以为忤,似习以为常。
须臾,双手又朝袖中拢了拢,独自而立。
好暇以整的,用那双炯炯然的眸子,盯着那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