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虚伪的母慈子孝
颜星沉知道，那一定是柳玉堂。
提起柳玉堂，颜月如就蹙起了眉头，语气中尽是嫌弃地劝道：“二哥哥，你也真是的，干嘛要和这样不堪的人在一处玩儿，柳玉堂狎妓作乐，流连花街柳巷的名声早就人尽皆知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跟他扯上关系，只怕会影响二哥哥你的前程！”
颜星沉听了心头火猛地窜起，刚要开口就听颜君柏解释道：“玉堂兄的确放荡不羁些，但他也确实风流倜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强过那些俗人庸人上百倍。”
颜淡嫣从中劝道：“三妹妹也是为着你好，不过依我看，此人纵然声名狼藉，可必定也有可取之处，不然朱小侯爷也不会也与他交好的。”
提到朱小侯爷，颜淡嫣的脸由不得发起了烧来，用帕子揉了揉，只装做若无其事。
得，又一个故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颜淡嫣也是厉害，一招制胜。
小侯爷朱怀瑾母亲是当朝皇帝的堂妹，父亲是世袭的定北侯，虽说如今已无兵权，可是兼着户部尚书的实缺，一向深得陛下宠信。而他自己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性子又是个温柔体贴的，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看着谁都像是深情厚爱，只消他柔柔一笑，没有个姑娘不爱他的。若问京城中闺阁女子最想嫁的人是谁，那一定就是他朱怀瑾了。
颜家三姐妹自然也都是如此，只不过如今的颜星沉再也不会了。
颜月如听了，也漏出了一点儿女孩家儿的羞涩来，说道：“小侯爷人品高洁，柳玉堂如何能比？不过就是一个质子，小侯爷向来又最是性情中人，自然是不介意这些，况且他也从不沾花惹草，这一点二哥哥也是知道的。”
颜君柏苦笑着摇摇头道：“是是是，小侯爷什么都好，跟谁在一起都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行了吧！”
杜姨娘在一旁笑着打趣道：“三姑娘偏心，我可看不过去了，这别人家的哪有自家哥哥好啊？虽说是姑娘大了心也跟着大了，可终究还没出门呢，这心怎么就先飞到人家那去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颜月如羞地脸和脖子红成一片，回嘴道：“姨娘好不正经，也跟着他们一起打趣我！”
颜君柏道：“前两日朱小侯爷还说咱们府上请的夫子好，有这个好的大儒为何没有告诉他，听他的意思好像是也打算来咱们家一起读书的意思，不过如今我可是不愿意他来了，等小侯爷以来，你们眼里哪里还有我？”
听说朱怀瑾要来，几人一时间表情不一各坏心思，颜月如俏声道：“小侯爷说要来？什么时候？若是他能来岂不是和二哥哥两个人一起学习进步得更快了？父亲母亲和祖母知道了也一定很愿意的。”
颜淡嫣道：“小侯爷是郡主和侯爷的独子，府上自然聘请了更好的老师，只怕说得是玩话。”
颜星沉也深以为然，他那样的身世，自然是不会来的，况且她又有前一世的记忆，自然是知道结果的，所以也并不放在心上。
这时候老太太突然出来了，说道：“你们这是说什么笑话呢，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笑笑！”
杜姨娘走过去替老太太揉肩道：“这么没什么？不过是几个孩子家抢果子吃。”
颜君柏道：“可不是，三妹妹都急了呢！”
颜月如小声嘟囔道：“哪有啊？分明是……”
好在老太太耳背根本没听见，又一心扑在颜君柏身上，一双眼睛直放光，笑道：“哎呦，君柏来了，外面这么冷，难为你有心来看祖母，丫鬟婆子们也太不尽心，怎么让你穿得这么少，再冻坏了身子可了不得！最近忙什么呢，怎么好些日子不来，祖母可是留了好东西给你！”
颜君柏笑道：“祖母，孙儿不冷。不信你摸，我还热呢！”
老太太笑呵呵地握了一下他的手，笑道：“果然热，不过也不能大意了，你现在年轻，没事，冻着了，等到老了，那病就来了，听祖母的话，啊！”
颜君柏乖巧地点头，道：“祖母放心，多日没见祖母，孙儿想得紧，只是又是走不开，平日又有课程不敢耽误，若是祖母惦念，孙儿以后日日都来，只盼着祖母别嫌弃孙儿才好！”
老太太回头看向杜姨娘，满脸堆笑道：“瞧这孩子最甜的，别人总说我老婆子偏心，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份孝心，这一大家子，也就君柏把我老婆子放在心上，还有你能来时常陪陪我，其他人，哼，指不上。”
说得一屋子都静默下来。
杜姨娘呵呵笑着解围道：“主君和大娘子一个忙着国事，一个身子又不大好，并不是不关心您，还有这三位姑娘哪个不是诚心诚意地来给您请安的，您是这府上的老祖宗，是陛下亲封的二品夫人，连太后娘娘都对您礼敬有佳，咱们府里的人只有敬着您的，谁敢对您说一个不是？况且您向来宽厚仁慈，最是体贴咱们这些人的，谁背后不夸您一声在世的活菩萨！”
老太太一听，眼角眉梢都是压抑不住的得意之色，但还是装作谦虚地道：“人老了，也就没用了！你们背后夸我还是骂我，老婆子我也不在乎了。谁都不容易，我也就是想着这点，再说，我又是个信佛之人，最见不得人受苦，平日里还舍粥舍钱的，何况你们这些咱们府里的自己人。”
颜星沉从前还真没看出来杜姨娘居然有这么伶牙俐齿的一面，能把老太太哄得团团转，也是她的本事！看来这个人也不简单，不能小视。
颜君柏道：“祖母，您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祖母，等孙儿成家立业了，一定好好孝顺您，孙儿的儿子也好好孝顺您，您一定会长命百岁，不，千岁！”
老太太闻言马上笑得合不拢嘴了，说道：“长命千岁，我不成了老妖精了！”
颜君柏耍赖道：“不，我不管，孙儿只要祖母好好活着，身体康泰。”
颜星沉都快被他们恶心到了，浑身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她偷眼细瞧，大姐姐仍是一脸笑意，三姐姐那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显然也被这一幕恶心到了。
老太太吩咐众人道：“你们三个去你们母亲那里吧，我就不就你们吃饭了，去吧！”
三人起身服了一礼出门去了，从头到尾他们三个都是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地来又安静地走，颜星沉的心早已经被打磨硬了，都开始觉得自己当初怎么那么没用，动不动就抹泪，那真的是她吗？
三个人一路无话去了母亲房里请安，这一次总算见到真人了。这曾是颜星沉又爱又恨的人，本来早以为做好了准备，可真的见到心里还是有点酸溜溜的痛楚。
颜大娘子歪坐在榻上，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不再年轻了，可是身上还是有股子风韵，颜淡嫣和她长得很像，可是性子却是不同的，因为颜淡嫣是至死也做不出她那般绝情狠心的事的。
颜淡嫣道：“母亲身子今日可好些了？女儿看您脸色比前两日都更好些。”
颜大娘子道：“已经没有大碍了，一到这个时候就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颜月如在一旁道：“母亲身子不适，女儿恨不得代您受罪，也好让您好受一些。”
说完，还特意上前就给颜大娘子揉鬓角，颜大娘子笑道：“你有心了，总算没有白养你们一场。”
这一场母慈子孝的戏份，唯独多了颜星沉这么一个多余的人，颜星沉自然是知道颜大娘子是在说她不孝顺，颜月如也并不是真的孝顺，只不过是因为颜星沉突然的到来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毕竟她是姨娘生的，纵然这么多年养在大娘子房里，吃穿用度和大姐姐是一样的，可是终究还是不一样，大娘子看他们的眼神不一样，对他们的关怀不一样，给他们未来婚姻的谋划也不一样。如今颜星沉又回来了，她怕了！所以她要比以前更努力地讨好大娘子讨好大姐姐讨好一切可以帮她出人头地帮她上位的人。
如果颜月如只是如此，没有伤害她在乎的人，其实颜星沉是可以不在乎的，甚至也不会觉得颜月如哪里错了，更不会报复她。
一旁的颜淡嫣替颜星沉解围道：“母亲，四妹妹也是身子刚刚大好，特意来看您的。”
颜大娘子只是闭着眼道：“嗯，身子既然刚好，天气太冷，也不用特意来请安问好的，想必是饭也没来得及用，我也乏了，你先去吧，回去收拾一下，待会儿你随我一起去将军府上拜访一下，昨个儿已经让人送了拜贴了，昨晚上才收的回帖，总要去亲自谢过人家的救命之恩，不然人家以为我们颜家的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呢！”
颜星沉服了一礼道：“是，女儿这就回去准备一下，不扰母亲了。”
颜淡嫣看看母亲又看看颜星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只好作罢了。
颜星沉走后，颜大娘子终于睁开眼睛，对颜月如道：“好了，母亲已经好多了，辛苦你了”，说完对一旁的张妈妈道：“如吩咐传饭吧！”
玉露心里也替自家姑娘感到委屈，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自家姑娘也是大娘子亲生的，大娘子怎么忍心这么对待呢？比不上大姑娘也就算了，怎么连对一个姨娘生的三姑娘也比自家姑娘好呢？
玉露小心翼翼地劝道：“姑娘，奴婢知道您心里苦，这大娘子也真是，偏心的厉害！”
颜星沉道：“我没事，别担心！”
玉露一开始以为自家姑娘是在宽她的心，但是细看姑娘的神情，似乎是真的并不在意，心里这才踏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