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向死而生
“大哥，五爷爷怎么还不开口啊？”
“别急，等！”
“可是”
“你给我闭嘴！”
节目已经恢复了直播。
论战双方却迟迟没有开口。
主持人只能尴尬地站在舞台中央，说着些无关痛痒的垫场话。
终于，就在主持人即将词穷时。
乐承贤缓缓站了起来。
周瑾瑜和乐继先想要搀扶他，都被他给拒绝了。
他的身姿明明有些伛偻，却给人一种如高山般伟岸的感觉。
“国医堂复原的臻品龙虎补阳丸药方确实不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古方，对不起。”
乐承贤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周瑾瑜和乐继先吓得脸都白了。
轰！
现场一片哗然。
乐家人竟然真的承认新药造假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就连陈逸都是一脸懵逼。
休息期间，他脑补过无数种可能。
唯独没想到乐承贤会主动承认国医堂造假。
“耶！我们赢啦！”
白芸香和吴鑫阳激动地击掌庆祝。
黄孟川却依然淡定地看着电视。
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百年传承的乐家会做出这种坐以待毙的选择。
“乐老，您”主持人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错了就是错了，我们乐家还不至于不敢承认。”
“今天在这里，老朽想借着这个机会，向所有支持信任过国医堂的人们真诚地道一声歉。”
“对不起，让大家对中医失望了”
乐承贤面对镜头一躬到底，久久没有起身。
周瑾瑜和乐继先见状也赶紧跟着鞠躬道歉。
乐承贤毕竟是九十多的人了。
他如此坦诚且耿直地承认错误并道歉。
总归能帮乐家和国医堂赢得一些谅解。
华国历来讲究杀人不过头点地就是这个道理。
陈逸表面云淡风轻，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
良久，乐承贤终于重新挺直了身体。
“乐家百年传承，算是亲眼见证了中医从辉煌走向衰败的全过程，心痛啊！”
“老朽今年九十有二，没几年好活了，所以才想在闭眼之前再给中医添最后一把柴。”
“复原龙虎补阳丸药方这个项目是我向公司提议的，小辈们知道我脾气倔，只能答应了。”
“老朽原本以为凭借国医堂的百年底蕴再加上充足的财力投入，苦积十年之功便一定能够马到功成。没想到啊，十载寒暑匆匆而过，终究是功亏一篑罢了。”
“古人常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一点都没错，这人越老性子就越拗，我乐承贤都九十二了，怎么能接受得了这样的失败呢？”
“鬼迷心窍之下，我便在另一剂补阳古方的基础上仿冒了龙虎补阳丸的药方，这才有了现在的臻品龙虎补阳丸，对于这件事，公司里不少人是知道的，但他们又怎么敢劝我这个乐家硕果仅存的老祖宗呢？”
“老朽三岁识字，五岁背汤头歌启蒙，十六岁就跟随父兄一起行医问诊，尤其于中医药理一途，更是苦心钻研数十载。”
“所以我敢以乐家先祖之名起誓，臻品龙虎补阳丸的药效确实远不如真正的龙虎补阳丸，但却比市面上那些所谓能壮阳补肾的西药强得多。”
“话说回来，终究是我乐承贤走错了路，我愧对乐家的列祖列宗，更无颜面对这么多曾经信任过国医堂的患者，对不起”
乐承贤老泪纵横，再次一躬到底。
那伛偻的身躯仿佛更加苍老了十几岁。
观众席竟然隐约传来了阵阵啜泣声。
显然是有人被乐承贤这番“肺腑之言”给感动了。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乐承贤就是想把所有骂名都背到自己身上。
以将死之身换国医堂重获新生。
所以对于他的话，陈逸一个字都不相信。
但架不住电视和网络平台那么多人。
总有人会愿意相信并且原谅国医堂的。
“妈的！这个老贼，你快闭嘴吧！”叶昭飞冲着电视破口大骂。
整整过了一分钟，乐承贤才颤颤巍巍地抬起身子。
哗啦！
现场居然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浪子回头金不换。
大部分华国人是有这种情节的。
乐承贤忽然摘掉耳麦，径直走向陈逸。
“乐老”主持人直接懵了。
很快，乐承贤就走到了陈逸面前，两人中间只隔着一张桌台。
“陈大夫，能拜托你把耳麦摘了吗？老朽想跟你单独聊几句。”
由于他已经摘掉了耳麦。
所以现场除了陈逸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
总导演和现场导播都快急疯了。
然而主持人的双腿却好像灌了铅似的，根本不敢上前打扰两人。
“好。”陈逸爽快地摘掉了耳麦。
他也想知道乐承贤到底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我乐承贤一辈子没说过谎，今天为了国医堂，只能破例一次了，陈大夫，还请你不要见怪。”
“说实话，我能理解。”
乐承贤自嘲一笑：“估计我那六位九泉下的兄弟都在骂我呢”
“乐老，你是在怪我身为中医还要针对中医？”陈逸反问。
乐承贤摆摆手：“呵呵，老朽要是真怪你，随便打通电话，这期节目就没了，你信吗？”
“我信。”陈逸点点头。
乐承贤身子忽然一阵摇晃，他一把握住了陈逸的手勉强维持站立。
“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很好，继续把你心中的中医之道发扬下去吧，老朽只遗憾你没有生在我们乐家，咳咳”
陈逸眉头紧拧在一起。
因为他感觉到了乐承贤体内的生命力正在飞速地流逝。
“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自己的浑身经脉震断了，气息已绝，命不久矣。”
陈逸心头剧震。
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真正计划。
乐承贤是准备用自己的死亡来抵消人们对国医堂的怨恨。
好一招向死而生啊！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陈逸都不能让乐承贤死在自己面前。
于是他赶紧疯狂地催动真气渡入乐承贤体内。
真气入体，乐承贤萎靡的精神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他盯着陈逸年轻的脸庞，唇角微颤：“你，你，你竟然懂真气？！”
“乐老你别说话，让我帮你把经脉重新续上。”陈逸额头已经见汗。
乐承贤认命般地摇摇头：“我太老了，即使能重续经脉，那些腐朽的脏器也撑不住了，没用的。”
“你这是在害我啊！”陈逸怒了。
“对不起。”乐承贤愧疚道：“就让我再倚老卖老的任性最后一回吧。”
陈逸干脆不再说话，集中精神运转真气。
“嘿嘿，老天爷对我不薄呀，居然让我在临死之前见到了你这个身怀真气的中医种子，啧啧，老朽死而无憾了”
陈逸都快被他气炸了。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老子怎么办啊？
这他妈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啊！
尽管陈逸拼尽了全力。
那股死灰之气还是一点点爬满了乐承贤苍老的脸。
那些彷如泥牛入海的真气只是吊住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乐承贤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十分用力。
“小子，你记住了，乐家可以垮，但国医堂绝不能倒！”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
陈逸终于放弃了催动真气。
“哈哈。”乐承贤虚弱地笑了笑：“临死之前，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
“唉，你说吧”
“你能把真正的龙虎补阳丸药方告诉我么？”
陈逸叹了口气，附到乐承贤的耳旁。
将龙虎补阳丸的真正药方一字一句告诉了他。
“妙啊！”乐承贤浑浊的双眸中闪过最后一抹明亮的异彩：“古人的智慧，真是让人心向往之啊”
话音还未落。
乐承贤忽然瘫倒在了陈逸的怀中。
百年乐家的最后一位承字辈传人。
就此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