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似殇未殇
申时四刻
一间普通民屋的门前，司马康正伸手将要扣门，而门已经从内开启了。
随着大门的敞开，眼眶略微湿润的黄新春盯着司马康的脸，说：“四公子，你来了。”
司马康点头回应，神情略微有些追忆，说：“很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黄叔，我们应该有三十年没见了吧？。”
黄新春后退两步、侧身、伸手示意，说：“来，请进。”
“黄叔，还是跟我去县令府吧！”说完，司马康后退三步、侧身、伸手示意，接着说：“来，请出。”
沉默一会，黄新春走出屋门，从腰间拿出钥匙，一边锁门一边说：“司马君，你所推崇的意志太过刚烈，要么胜、要么败的彻底，无它。”
“但，没有这样的意志，平时怎么打赢嗜血好战的狄人？”
“……”
说完，两老人走在去往县令府的路上，边走边说。
“听说你战后修为尽失、双手还废了，你归乡后平时怎么过日的？”
“拿银两雇人帮忙照顾，就行了，我得到的赏赐剩着点用，那可是够我一生吃穿不愁的。”
“张县尉说你是异体者，你的异能是什么？”
“梦未来。”
“梦到未来，那每天都有梦吗？能梦多远的未来？”
“梦当然是偶尔有，至于多远，说不准，但我在三天前梦到了今天。”
“那在你的梦……”
说着，在巷子拐角处的黄新春忽然拉住了司马康，而后两小孩打闹着从两人面前跑过。
“原本你该被撞倒的。”
“……”
“那场梦不长，梦到你测试我的能力时，就结束了。”
“像刚刚那样你改变梦中会出现的未来，你会如何？”
“我改过梦中未来很多次，一直没什么事。”
“那你梦了北狄南下吗？”
“梦了，但北狄在我醒后第二天就会来，然后狐奴一战就会大败、狐奴的才人都会死光。为了战后必然混乱的狐奴能迅速的恢复秩序，我劝动了原本会战死的张平安忍辱活下来。”
“你原是上将，独自一人平定混乱的小城，能做到的吧？”
“可我又老又残，平日又独自往来，那种情况下有心无力啊！”
“小平安有今日，你可满意？”
“人总有一死，但我愿意死的更有价值些，哪怕会付出很多很多，但我坚信我绝不会后悔。这是小张的话，你觉得如何？”
“……”
“小张，他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
未时五刻
狐奴县令府内，司马康拿着两份纸张对照，一份他写的，另一份是黄新春按梦中内容写的，而两份大致内容完全相同。
“如何？”
“信了，你这梦未……”
忽然，一位杂务女仆跑进来，焦急的说：“司马爷爷，大公子他，他，他不知怎么了，就看起来跟疯了似的，你快去看看！”
听言，司马康立即跑出去，留下阵阵残影，而黄新春则回房喝茶。
高五尺、英俊、面善的近十三岁男孩在房院前打滚，他身躯蜷缩着滚动似乎在承受什么痛苦、他双手用力抓着那杂乱的头发、他脸庞沾染着鲜血、他的双眼无比空洞宛若盲人、他的七窍缓缓流出鲜血、他滚动过的雪痕不只有雪还有血，而他在司马康刚到门口就大喊道：
“爷爷？你别靠近！我枕头底下有，你是谁？看着我干嘛？司马秀是谁？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只有这个人？我，是谁？我_”
司马康看着司马卦疯狂的样子、听着司马卦说刚开始说话很正常，可就不正常了然后就发不了声。
司马康想要靠近司马卦，却感知到自己从司马卦体内爆发出一种无比玄奥的道力，迟疑了一瞬间。
司马卦站在雪地上，睁大双眼抬头对天，张嘴，而不知为何鲜血从司马卦的皮肤内渗出。
随后，无比庞大的玄奥道力从体内爆发。
刹那，一道道血铭文从司马卦衣服上浮现，压制了不正常的司马卦释放出去的道力，并自主的用渗出的鲜血制造血铭文。
司马康瞪大双眼、看到司马秀被自身鲜血包围，用力握紧拳头，拼命向前靠近。
眨眼间，司马卦被血铭文完全覆盖，后被待在自身血铭文所形成的如棺材般的物体内，而司马康在血棺三步处停下。
司马康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墙，瞬间司马康调动道力使用武术。
随后司马康的身体爆发出一股宛若金色烈火般的气，靠近一步，后停下。
上一瞬间，血棺直冲云霄，而后消失于天际。
“卦儿！”
司马康跑到血棺的位置，用心感受四周，发现一切自然，抬头望天喃喃道：“卦儿，你回家才十天啊！对了，卦儿说他枕头底下有什么。”
片刻后，司马康在司马卦休息用的枕头下找出一本看似普通书，看后发现书上只有三字“给弟弟”。
但当司马康触碰到书后，感受到从书里传来一缕无比奥妙的道力进入体内，司马康明显感受出自己身体因三十年前大战而留下的隐疾消失干净了。
酉时一刻
处理好任命黄新春当县令的事后，司马康鉴定完张平安昨日提及的有能力之人、黄新春推荐的那些人、那些当地的活着的有德望之人推荐的那些人，初步解决了当地各职务任命的问题。
县令府内的一处偏房，司马康正喝茶思考等司马秀回来后该如何说司马卦事情，看到自己派去保护司马秀的军兵长蓝天的手下慌张的跑过来，后听他说：
“司马君，我们跟丢了二公子，期间兵长还欺压平民，兵长说他有个人很奇怪他极有可能绑走了二公子，而兵长现在在尾随那可疑人。”
身着精甲的司马康放下手中的茶，说一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后直接走出，拿走站在门边的士兵捧着手上的头盔，戴上，对站门边的六位亲兵中的四位说：
“小赵、小王、小李、小黄，你们四人骑马分别去四个城门让门卫兵关上城门，就说城内可能有狄王内应残留，我要一一排查。”
而后，司马康直接率兵去找狐奴内的暗影老大苏褒姬，而苏褒姬的主要业务为贩卖奴隶。
斜阳缓缓西滑，天地渐渐昏暗。
狐奴城城东方的一处大型豪宅内，司马康坐在客位上冷冷的看着主位上的女子，她虽半百年华但仍看似貌美，而她微眯双眼迷恋的看着那双锋利的黑眸。
司马康对苏褒姬说：“苏褒姬，我刚回家且跟我来到狐奴城的二孙子不见了，你觉得他现在会在哪？”
听言，苏褒姬立即站起来，可站到一半就停下，后坐下，说：“幼安哥，你二孙子不是在南阳吗？这里哪丢的二孙子？”
司马康直视苏褒姬的双眼，冷言：“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
苏褒姬手捧茶杯，缓缓喝下一口热茶，后捧着茶杯说：“给我点时间，我这就派人去查查我的人。”
“五刻，把他们全部召集过来。”
苏褒姬看了一眼司马康的脸，感觉他宛若一柄即将出鞘饮血的利剑，知晓现在的他不是司马幼安而是司马康，说：“好。”
随后，苏褒姬派亲信在四刻内召集完底下所有人，而自己在司马康的目光下慢慢喝茶。
“把你们的据点都暴露给我。”
“幼安哥，这不……”感受到司马康释放的千夫境气息，苏褒姬立即改口道：“好！好！好！”
四刻过后，几十位看似普通的男女都聚集在了前院，其中老、壮、少、残皆有。
司马康一个一个问他们知道的据点信息，在心里和苏褒姬提供的据点信息比较，在凭直觉感觉不出那些人有什么异常，随后立即派兵去搜查各处据点，而苏褒姬及其手下人都在司马康的目光下待在豪宅内。
等了一个时辰，司马康收到士兵的传言，喃喃道：“果然啊！”
随后，司马康走出主堂门，冷眼看着站在前院吹了一个小时的那些贩卖奴隶的底人，说：
“我知道，抓走我孙子的那个人肯定是你们之中的某个人。
你抗压能力很强，自控能力很好，刚刚面对我能没有暴露出异样，你很厉害。
我知道当你知晓你抓走的是我二孙后，你其实已经后悔了，想要把我二孙放走，但你怕放走我二孙后，我不会放过你。
我，司马康，晋武皇第五代子孙、前幽王之子、御北大将军、渔阳郡郡主、北方知名的司马君，以自身名誉为担保，保证只要我能在两个时辰内在县令府看到我二孙司马秀，我就对你抓走我二孙的这件事不在追究。
狐奴刚经历了战火，我不想惊动这里的百姓。我给你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不然，明天会有许多许多的人与你共眠，永久的休眠。”
随后，司马康放走这些人让他们自由活动，并拒绝亲兵小刘推荐的派人悄悄跟随的建议，说：
“这样做要是被他发现，他觉得我还是不会放过他，那他就会坚决不会放走秀儿，当做自己没抓过一样。
现在最优先的是赶紧救出秀儿，而不是知道是谁抓走秀儿。”
这时，穿着狐毛大衣的苏褒姬捧着热茶杯走过来，伸手递茶杯给司马康，说：
“司马君，我的手下都是聪明人，他们都是贪生之人，你的孙子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县令府里的。”
司马康看了一眼后不接茶杯，抬头望天，后说：“我觉得你该安分养老了，你觉得呢？”
苏褒姬拿着茶杯自己喝，轻呡一口，后说：“我安分了，还会有另一个我出现，我是不会消失的，只要有人和利益，我就会有一直存在。
既然如此，不如让我继续下去，我可以平衡狐奴暗影里的罪恶、还可以帮你做你不能做的事，像我熟悉狐奴、有能力又乖的人，可是很难找到的。”
“你待在狐奴多少年了？”
“怎么，想让我进司马府陪你吗？”
“苏褒姬。”
“我生在狐奴、长在狐奴，最后老死在狐奴，挺好的。实际上，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待在你和徐月住了三十年的地方。”
“一直和别人勾心斗角、争夺利益，不累吗？”
“一个渴望北伐、年少喜欢远游、讨厌皇帝的天下第一统帅，他能忍着当了三十年的仁君、好郡主、好臣子，他都没说过累，那我怎么会说累。”
“你是女子。”
“我虽性别弱势，但我不弱势。”
“……”
“能在城内多待几天吗？”
“我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真是太遗憾了。”
“下一次来，我还能见到你吗？”
“还能。”
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即将彻底消失的黄昏，沉默不言。
“有后人吗？。”
“是想培养我的后人吗？是弥补当年对我的错吗？是想保护我的血脉吗？可惜，你没机会。”
“我爱过你，曾带你隐世，可你背叛了我。”
“四公子身为皇族后裔、幽王之子、修炼上的超级天才，他未来一定会遇到比苏婢女更尊贵、更美丽、更爱他的人，四公子应该和比苏婢女更好的女子成亲。
从小就认识、外刚内柔、文武艺织皆善、共同出生入死多次、长辈间互相熟络的徐月，她就很适合四公子。”
“下次再来，我会带秀儿认识一下你的。”
“卦，那好，我很好奇司马秀与你和徐月有多像。”
“眼睛和我一样、面像阿月、性格有点阿月。”
“这样啊！真期待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