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什么才是光明
冬日暖阳照在巷子里挂满床单的晾衣绳上,照在角落里老奶奶种的一盆青葱上,照在被爬山虎围绕着的玻璃窗上。
在这里,时光变得悠长,脚步声也轻了,但盛为景没有心情去感受这温暖的人间。
他踩过沙沙的梧桐树叶,走上生锈的铁楼梯,穿过一群打闹的孩子,来到一扇破旧的门前。地上慵懒的小橘猫突然竖起耳朵,睁圆了眼睛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盛为景提起手上的水果篮看了看,还是鼓足勇气敲了门。
曾秋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是谁啊?来了。”
开门的瞬间,盛为景把篮子放在她的跟前,“收着吧,我来看看你妈妈。”
叶书勍躲在后面的一根水泥柱后,幻想了很多他会来见谁,他今天去谁的家,他是去看朋友的吗。但是,在曾秋出现的时刻,她什么都不敢想了。她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爱的男人见面是为了什么,前几天晚上他们在聊什么,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她不敢想,也无法想象。
曾秋提起篮子,“进来吧,谢谢你来看我妈妈。我们现在过得不错,多亏了书勍。”
盛为景听见书勍的名字,往后退了一步。
曾秋紧张地抓着篮子,问他,“你还进来吗?”
“曾秋,我过得不好。但是,我想来看看你。想问问你,怎样才能忘记过去,怎么才能把日子过好。我不想让她担心,我必须向前看。”盛为景还是走近一步。
“那就进去看看吧。”曾秋认真地看着他说。
盛为景终于走进了她的家,四十年前的房子,地板间都是裂缝,有一些还翘了起来。
客厅不像别人家有好看时新的电视柜,还是八九十年代的镶嵌柜子,里面放着那个时代大而笨重的彩色电视机。其他沙发都烂了,只剩一个凹陷的单人沙发。条件一看就很差,但被曾秋打扫得很干净。
“不好意思,我家没有坐的地方,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坐我们吃饭的凳子吧?”曾秋说着话,把一个红色的塑料凳子拿过来放在盛为景面前,还用袖子擦了擦,“不好意思啊!”
盛为景坐下来问,“你妈妈在休息吗?”
“是的,她很容易疲惫,这会估计是睡着了。”曾秋走到厨房拿了几个橘子过来,“盛为景,这橘子是下面院子里结的,你尝尝,还挺甜的。”
盛为景剥开一个尝了一瓣,“是不错。”
曾秋笑,“在我们这生活,虽然条件朴素了些,但邻里之间的关系很和睦,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小孩也都很可爱,每天跑来跑去的很闹腾。”
盛为景脑子里一一回忆刚才路过的场景,“你不说,我还没怎么注意到。”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觉得过得不错的原因。因为,这人间值得。有我爱的妈妈,有关心我的人,有可爱的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声音,有每家每户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你家虽然富有,但你父母经常不在家,你们很少交流吧?那样大的公寓就你一个人,一定很寂寞。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一直清楚地知道一点,他才是对我施暴的人。而且,既然三年前结了案,你和我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叶书勍蹲在她家的门口,门没有关紧,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没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你们在说什么案子?”
盛为景站起来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叶书勍大声喝住,“别跑,我早看见你了,我跟了你一路。本来我只是担心你的状态,怕你做什么傻事,后来看见你俩见面,我又担心是背叛的戏码,所以趴在那里听。所以,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
盛为景低着头不敢看她,曾秋走过去把门用力关紧,回答她,“我来说。”
“三年前,我们也是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有一个比我们大两岁的男生,不,恶魔,他每天晚上都等在我放学的路上,一条没有监控的黑暗小路上。一开始他只是要我给他一些东西,我的文具,书本。我看他长得又高又壮,不敢反抗,我就给了。再后来,他威胁我每天必须走那条路,不可以逃离他。他是个变态,他让我给他我穿过的内"衣,我不给他就打我。他全身都是伤,第二天我就给了。”曾秋平静地诉说着过去,盛为景的手却开始颤抖。
“他开始要我给他偷别人的内"衣,这次我怎么都不愿意,他就脱"了我的衣服,用木板子抽我这里。”曾秋把手放在、胸、部,“盛为景遇见我的那晚,是去一个请假的同学家送试卷,刚好路过了那里。他看见恶魔正在对我施暴,他冲过来把恶魔奋力推开,谁也没想到恶魔居然带了刀。
恶魔用刀刺向盛为景,盛为景认识他,他之前也欺凌过盛为景,但盛为景被一个大叔救了。应该是发现别的地方不够隐秘,他又选择了新的地方,又找上了我。”
叶书勍紧张地走过来问,“后来怎么样了?”
“恶魔刺向盛为景时,盛为景抓住了他的手,他们经过扭打和推搡,盛为景终于压制住他,刀被恶魔自己握住刺向了心脏。盛为景和我当时都愣住了,我们年纪小,无法承担这样的罪。他给我披上衣服,我们一起跑了。我又想起来,怕那里有盛为景的指纹,我又跑回去了。盛为景也是义气,陪我一起回去,我们用给我妈买的白色棉布手套擦掉了可能会出现指、纹的地方,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是我们了。”曾秋在衣服上擦手,“书勍,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叶书勍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吓得坐在地上,但她努力安慰自己,“这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个霸凌者自作自受。你们只是正当防卫,他不死,死的就是你们。”
盛为景过来抱住她,“每一次在梦里,我都会想起,他露出大大的眼白死在我的面前,我总是感觉,我的手洗也洗不干净。那里都是血。”
叶书勍努力让自己镇定,回抱他,“所以你才伤害自己?”
“我制止不了自己。”盛为景抱着她痛哭。
叶书勍用手擦去他的泪,“你下次再伤害自己一次,我也伤害自己一次。”
盛为景摇头,“不可以。”
“那你不能伤害自己。我们走,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去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不需要过得多富有,我只想你将健康快乐。”
曾秋拉住他们,“冷静点,你们的学业怎么办?”
“我转个学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去一个不会让他想起往事的地方,像你这里充满烟火气的小地方就好。”叶书勍扶起盛为景,“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跟着你,你不许有一点点伤害自己的苗头,我一定会掐掉!”
叶书勍又拥抱了曾秋,“我的阿秋真的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女生,经历了这样的事,生活里还有那么多磨难,却依然那么乐观坚强。你一定要好好的。”
节目的最后,镜头拉长,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们身上,明亮了每个人的眉眼。
叶书勍和盛为景手牵手走出旧楼,菶菶的梧桐树下,盛为景抬起手掌遮住视线,手指缝隙照进的是光明。
【这个剧本绝了,导演给了一个符合人情的结局。】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但我认为他们没有错,他们就应该拥有光明。】
【平行世界里,他们一定很幸福地生活在某个温暖的地方吧?】
【觉得导演好刚,我粉了!】
【记住,被霸凌的人就在我们之中,ta会是你,我,是每一个人,永远不要袖手旁观。不要因为害怕,更不要因为冷漠,而不伸出你可以伸出去的手。】
【如果好人没逃过,被发现了,是不是只有等待惩罚的命运?】
【我估计节目组接下来就会有法律科普,毕竟『法律不外乎人情』是不可能的。只能祈祷此类事件少一些,保护别人的时候,量力而行,保护好自己吧。】
【确实,毕竟是法律社会。但是心理上,还是很喜欢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