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的梦境
饭后,叶书勍主动揽下洗碗的活,盛为景在客厅拖地。
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直到午后的天空突然打了一个响雷,暴雨倾盆而下,很快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
盛为景感到头疼欲裂,跌坐在沙发上。叶书勍看见奇怪的天色,赶紧跑到客厅开灯。
骤然的灯光刺痛了盛为景的双眼,他用手遮住眼帘,把身体蜷缩在一起。
叶书勍担心地喊道,“阿泽,怎么了?”她跑过来坐在他身边。
盛为景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无助和不安,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信任。
在叶书勍看来,他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她伸开自己的双手准备拥抱他。却被他依赖似地抱住了腰,她只好用右手抚摸着他的发,“阿泽,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盛为景一句话也没有说,脑子里闪现一些生死离别的片段,他只是不愿意去想。
手机上的时间是12年后,大家称呼自己为盛总,网络说自己是盛氏新任总裁,父母亲在生病后从未出现,叶书勍总是担心他想起不好的事,种种迹象让他早有猜测。
其实他都明白,浮生岂得长年少,一切不过自欺欺人。
他坐起来一些,让叶书勍可以更好地抱住自己。大滴大滴的雨点啪啪地落在阳台上,玻璃门的缝隙里传来呼啸的风声,他们两人的心却渐渐安静下来,相拥着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十二年前的一天,一开始只是大雨,慢慢地雨夹着雪,很快雪越来越大,变成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叶书勍裹紧自己的大衣,看见盛为景从学校门口走出来,身边又跟着一群社团的同学。
有人出声问道,“阿泽,今天司机不来接吗?”
“下大雪了,山上的路不好走,我回自己的公寓。”盛为景解释道。
“到底是几百年的『贵族』,跟我们一样的年纪,名下房产多到数不过来。”有人酸溜溜地开口。
“走啦,雪再大点,自行车骑不动了,就得走路回家了。羡慕别人出生就在罗马,那也是人家老祖宗奋斗努力的结果。”一个同学用力拍在刚才那位的头上。
这时,一个女生穿着校服,上面披着一件羽绒服,从他们身边路过。
男生们在后面指指点点的,“你看那个女生,裤子后面点点星星的。”
“咦……好无语,这么脏,她都没发现?!”
“真是绝了,就这个样子走在路上,一点都不注意形象。”
盛为景抬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不要议论别人。”
一个男生却跑过嘲笑那位女生,“看看你自己后面有什么吧,都被人看见了,一点都没羞耻心。”
叶书勍本来还没懂他们在议论什么,这时候女生刚好走到她前面,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叶书勍冲了上去,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围在女生的腰间,“没什么大事,快回家吧,太晚了不安全。”
女生看见她的动作,才意识到可能出糗了,脸都红了,“谢谢你。你的衣服怎么办?”
“不用谢,女生就该站在女生这边的,衣服不用还了。”叶书勍轻轻地把她推向前,并且鼓励地说道,“不要听这些男生的鬼话,没羞耻心的是他们,不是你。这是女生身上很平常的一件事,将来还会成为你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因为只有女生可以成为母亲!回去吧,有缘再见~”
女生点了点头,摆脱了一开始的羞赧,变得自信而感恩,真心地感谢叶书勍,“谢谢姐姐帮我。”
叶书勍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刚才嘲笑女生的那几位,“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不是你妈生的?作为同学就算不互帮互助,也用不着嘲笑别人吧?这么幼稚,这年头还有把女生的例假当成脏东西的傻叉,你上学的时候生理课在睡觉吧?还是你父母没有教你做人最基本的礼貌和道德?”
叶书勍气场强大,年纪也长一些,吓得那几个男生一愣一愣的,推着自行车下意识就想跑了。
叶书勍握住其中一个人的自行车龙头,“跑什么跑?真是胆小鬼,原来就是欺软怕硬啊!等等,我话还没跟你们说完呢!”她用手指了指那些没发声的男孩,“你们,就是你们,不要觉得自己没有吭声,就没有一点错。遇到这种事情,就算不去帮助女生,也不应该袖手旁观,拉住你们那些嘴贱的朋友又怎么啦?不是没力气拉,不是来不及拉,而是觉得他们没错,或者取笑别人无所谓。小伙子们,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叶书勍平复了下情绪,走到盛为景面前,“其实,我对你有些失望。我一直以为,你对普通人也会有关怀之心,没想到这个时候的你不是这样的。不过……”她停顿了一会又说,“想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家世背景,怎么会在乎这世间简单平凡的人与事情。但我知道,有一天你会懂得的,做人不是无所谓,而是,我是其中的一员。”
盛为景听到这样的话并不生气,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了解自己。虽然过去他觉得自己很亲民,但其实,他接触的世界与生活与他们的完全不同,包括自己的这些同学,他也没有完全融入,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别人对自己是冷漠还是热情,是奉承还是嫉妒,他都不在乎,更不用提去关心其他的人与事。今天的这件事,知道朋友们做的不对,却还是置身事外了。
盛为景承认地回答,“是我错了,你说得对。我自以为亲民,却忘记了我也是民。谢谢你点醒我,还不算晚。生活,应该是千姿百态的,等待着我去经历。是我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太高。”
他转向其他的同学,“那个女生应该没走太远,我们追上去给她道个歉,今天确实是我们的错。”
被叶书勍教育了一番,而且心也不是真的坏,男生们都同意了盛为景的做法。
叶书勍看着他们远去,很欣慰地点点头,笑着说,“都还有救。”说完,被冷空气冻得打了个哆嗦。
盛为景转过头看着她的侧影,想起她就是上次剧场外面的阿景,他又跑了回来,“你是阿景!”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你认出来我来了?”叶书勍搓了搓冻红的手。
盛为景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披在她身上,“上次你说的事我相信,但是很抱歉,我以为是不认识的人,就把画扔掉了,好多小时候的记忆都很模糊了。但是,你干嘛总是戴着口罩?”
叶书勍摸了摸脸上的口罩,“哦,习惯了。我不能公开走在大街上,会被围观的。”
“你是明星吗?演员还是歌手?”盛为景立刻明白她的身份。
叶书勍无法解释,因为这个时间的自己,还只是一个11岁的小女孩。
“反正就是公众人物,不太适合露面。”叶书勍搪塞过去,其实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她还能回到几次他的过去,但她不能改变他的生活轨迹,因为她不知道,未来的他会不会受什么影响。
叶书勍指了指远方,“你的朋友都不见了,你还在这里。”
盛为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也走了。”说完,飞一般地骑着车跑了。
看着他带着憨气的表情动作,叶书勍满足地笑了,更认定了不去打扰,就这样看着少年的他也很幸福。
叶书勍这次在这边停留的时间很长,每天晚上她都能准时出现在他的学校门口。
盛为景最开始并未注意到有人在跟着他,后来他骑车的时候,总感觉后面有跑步呼吸的声音。他骑快了后面的声音变得更急促,他慢下来后面也停下来深呼吸。他还想,“谁这么傻,两条腿能跟得上自行车加他四条腿?”
他本来可以直接走大路回公寓,为了看清楚是谁,特意加快骑车的速度,拐进右边一条黑黢黢的小路。结果,他就看见叶书勍这个小傻瓜,扶着腰停在巷子口休息。知道是她,他放下心来,因为他知道叶书勍没有恶意。
只是对她的身份很怀疑,“说是从小看着自己的人,年龄该得是阿姨辈。但看她这管东管西的操心劲儿又像是一个怪姐姐。有时候仔细观察,发现她的眼睛化了非常靓丽的蜜桃色眼妆,还挺俏皮可爱的,不太像年纪大的人。”
“阿景……”盛为景噙着这两个字,嘴角的笑微微上扬,“有意思。”他又重新踩起踏板,还特意按了铃声。
叶书勍反应过来,扭头跟着他进了小路,一直把他送回小区才离开,走时是真觉得累,“看着他安全回家,终于不用跟了。”
盛为景发现叶书勍的动机居然只是送他回来,既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宣示主权”,也不是担心有什么女孩子在追求他,他瞬间有些不高兴,“说好的未来老婆,就这?”
第二天,第三天,整个一星期,叶书勍每天晚上九点四十五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盛为景有注意手表上的时间,心想,“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在天黑以后?”但是,他知道有人关心自己,怕她跟得太辛苦,所以不再骑车,改成推着车回家。
盛为景慢下来以后,大部分同学路过见到他只是悄悄地议论,只有个别胆大的会跑过来搭讪,问他毕业后的打算。
盛为景还没定下来自己的计划,出国留学还是留在国内,学什么专业或者继续学摄影和演戏,都只是未定的想法。
“目前还没什么打算,我要回家了,你请自便。”盛为景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一个女生喊住他,“盛同学,寒假前会有最后一次的全级晚会,听说是化妆舞会,你有女伴了吗?”
盛为景下意识地转头,和叶书勍的视线相接。
叶书勍大呼“不好”,“难道他早就发现了?我说怎么这几天都不骑车改推了?”她紧张地逃避盛为景的眼神,赶紧转过身去。
盛为景有些好笑地“哼”了一声,“我有女伴,谢谢这位同学关心。”
把女生给“打发”走了,盛为景想既然装不下去了,干脆走到叶书勍的身边,“别躲了,你第一天我就发现了。”
叶书勍觉得,自己怎么在少年盛为景的面前,老是一种尴尬丢脸的人设,哀嚎道,“脸丢大发了!”
“没事,你第一天见面就很……emmm……英勇无比。”盛为景指了指她的唇。
叶书勍想,“一时脑热,太过孟浪,罪过罪过。”虽然带着口罩她还是捂脸了,忒臊了。
盛为景爽朗地笑了,“后天是我们的全级化妆舞会,我想请你当我的女伴。你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挑礼服。”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现,不,能来。应该每天晚上都可以吧。”这种神奇的夜晚相见模式,她也不懂。
“那好吧,明天晚上我没有课,我在校门口等你。走吧~”盛为景抓住叶书勍的手臂,“你不是每天都想送我回家?还不走?”
叶书勍想,没救了,我在他心中没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