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周暮吃完最后一口春卷时，碟子里剩了一颗糖雪球，她放下筷子问对面的谢昭：“怎么不吃？”
“尝尝。”
他点点碟子，单手搭在椅背上看着周暮被酸得五官都皱在成干掉的橘子皮，没忍住扬扬嘴角。
“咳…”谢昭清清嗓子，抚下嘴边的弧度，神色自若的看向她。
周暮低头用餐时，他的视线时不时从她身边擦过，透过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五官，将原本温柔的下颌线衬得更不真切。
“怪不得。”
连灌三杯苦荞茶口中的酸涩味才被压下去一星半点，周暮缓了许久才试探的开口：“昨晚上的…它酸吗？”
要是用的是甜品草莓，谢昭给她按个故意整蛊的名头，她也没意见。
“不酸。”他说。
其实他挺想说酸看看她什么表情，又怕她听后愧疚，谢昭回想起以前，明明她才是老板，游戏输了还跟他道歉。
“那就好，那就好。”
还算老板有良心！
结完账两人在路边立了会儿。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盖过行人小声的交谈。
“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周暮问，眼眸里泛着盈盈的光，迎上谢昭的视线时，笑意更深几分。
“城隍庙。”
周暮看了眼时间，刚刚十点：“这个点？”
“可能会排很久，你看。”
顺着周暮手指的方向望去，汇聚而来的行人或急或缓在往最南边走。
“大概五百米的样子。”周暮再次询问：“你确定吗？”
语气杂了点疑问与不确定，谢昭这个样子也不像会耐着性子去寺庙里求平安符的人。
“没事。”
他牵起周暮的手拥进人群，掌心的温度烫得周暮蜷缩手指，趁谢昭不注意周暮拿余光瞟了一眼。
面色如常，并没有勉强。她松口气，又忍不住猜，要是他不高兴，下颌线估计绷得很紧。
“瑶瑶。”
谢昭语气无奈：“看路。”
眼见周暮即将撞进别人怀里，谢昭手上用力，借势把她揽进怀里，眼睛平视前方不敢低下半分，护着周暮在人群中慢慢挪动。
“…谢谢。”
也就这柏油路没有地缝，不然真想钻进去。
她缓缓吐息，平复怦怦乱跳的心情，耳垂和脸颊像有把火在上边燎过，又红又烫。
糗死了！
周暮将脸埋进围巾，不肯跟谢昭说话。
动作虽轻，但毕竟在谢昭怀里，所有的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想笑又不得不忍住，整个身躯都有些闷闷的震动。
好在人多，行走间总会碰擦到，周暮又忙于害羞，这才没被发现。
五百米的路程两个人走走停停，磨了半个多小时，往来的人少了大半，这才赶上求符的尾巴。
“我们应该是最后一批。”
周暮四处看了看，身后熙熙攘攘的大街冷清不少，她拉着谢昭拐去稍短的队伍排好，两人并肩而立，男女分站。
“想求什么？”她问。
“平安符。”
他母亲在世时，年节里也爱举家去寺庙，与周暮求符不同，他母亲是为了上香，添点香火钱。
寺庙的小沙弥立在殿门口，抱着个匣子，嘴上一边念：“阿弥陀佛。”一边给香客赠符。
“你呢？”谢昭往前走两步，反问。
“我啊，看缘分。”她眉眼带笑对谢昭说：“佛家讲究缘分二字，你我相遇也是一种缘分。”
“缘分…”
换做以前的谢昭，他必定嗤之以鼻，但时移事改，如今的他却能神色认真，一字一句的说：“确实。”
队伍不算很长，落到他们时太阳已走至正中，褪去喧嚣的寺庙重新披上静谧的袈裟。
他们在门口分开，一人去左一人向右，出口却在两处交汇的大门，缘分二字，或许这也算其中之一。
“施主。”
“小师父，您好，我想求个缘分。”
来这多年，回回都是这番说辞，师父一般会看她手相，推算两下再行决断。
而今年不一样，师父直接递来一方小符，神色如常：“承惠，香火钱三十。”
“谢谢。”
往正门走时，周暮瞟了眼谢昭的位置，他身高颀长，立在师父面前遮去大半的光。
她看不清谢昭脸上的表情，午时的钟声盖过师父的话语，只看见师父从一侧取下个柏木流苏牌子，拿起桌上的毛笔落了几个字。
“久等了。”
“师父跟你说什么了？”周暮问。
说什么了…捏着牌子的手一紧，谢昭略微顿了顿，避开周暮好奇的目光。
“师父说，一切自有定数。”他顺势将牌子收进兜里，跨过门槛后才转头问周暮：“瑶瑶知道吗？”
“师父是不是还说天机不可泄露。”
“对。”他含笑。
“噫，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边走边聊，声音渐渐远去，消散在钟声里。
大年初三老街往来的人依旧不多，冷冷清清的缺点年味。周暮坐在舒苏边上靠在一起玩游戏。
屏幕上的小妲己一改往日哪里亮了点哪里的作风，稍显生疏的蹲草抓人，二三一连招下来收了不少人头，经济直逼第一名的舒苏。
“苏苏，草里有人。”
“暮暮，你怎么知…”
话音未落，草里跳出来三个大哥，对着舒苏的孙尚香一顿暴揍。
幸而苏苏不是这个段位的人，中路妲己也及时赶到，两相配合踩着敌人的尸体原地回程。
这还不是令舒苏最惊讶的。
本着试探周暮的想法，她闭上嘴，不再指挥周暮。
看着屏幕上的小妲己颇有主张，没学以前只会跟着她的样子，而是在对方下路塔边的草里蹲好，配合上单一套带走对面的花木兰。
“啧…”
有情况啊。
游戏一结束，舒苏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暮：“暮暮！你老实交代，你这个年到底怎么过的？！”
她忽然睁大眼睛，“那个人教的？还有…”她的视线落在周暮的耳垂上，原本的柔软藏在小巧的耳钉之下。
“他送的？”
周暮点点头，大方承认。
“男的还是女的，长得好看吗？声音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普通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异性。”
随着周暮的回答，舒苏的目光陡然明亮，满脸都被我很好奇占据。
“好看，特别是眼睛。至于声音…”周暮仔细回想番选了个妥帖的措辞：“和他人很像，表面冷淡。”
“哇哦！”舒苏嗅出不寻常的气息，抓紧追问：“他叫什么？！多大！”
“年纪不知道。”周暮如是回答。
她起身倒了两杯热牛奶，坐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身前是舒苏陡然明亮的眼睛，身后是融入夜色的昏暗老街。
“说来也巧，他也叫谢昭。”
“谢昭？！！”
“对啊。”周暮推过去一杯牛奶，点点舒苏的额心：“你想什么呢，巧合罢了。再说了，职业选手哪有闲情带我玩游戏。”
一个青铜局都混不走的人，除了皮肤和氪金条越来越多外没有任何长进，就算真遇到wa的谢昭也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看起来很冷淡实际性子很温和。”周暮补充句：“不嫌弃我菜。”
“那肯定不是了。”
粉了淮阳多年，舒苏自然明白这个出道即巅峰的顶级射手脾气有多坏，表面上是个高冷狗，实际上你菜到他了，目光就跟刀子似的。
对于除夕夜当晚，谢昭为爱激情怼粉丝的事，她可是略有耳闻。
“唉…果然啊…”
感叹完，舒苏一抬眼正好撞进周暮莹润的眼睛，摩挲杯壁的指尖一顿，舒苏深吸口气，颤着嗓子问：“暮暮，你恋爱了？”
“没有。”周暮声音很低，心不在焉地晃着杯子：“只是在想，要是习惯了该怎么办。”
“嗯？”
“苏苏，我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了。”
整个咖啡厅落针可闻，舒苏僵着身子拧头看她，似乎不太敢信有人能如此轻易让她习惯。
“除夕夜那天…”
温柔又稍显低沉的语调娓娓道来，舒苏看着周暮，没有继续说话。
有些事情得暮暮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