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知其不可而为之
此战胜利后，姜朝仁留在军中，安顿军队。
而姜质则忙里偷闲，匆匆回到家中，与夫人孩子获得短暂的团圆。
叶青的讲述还在继续：
“一家三口还没来得及好好叙旧，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二十二年前，姜府。
原本心力交瘁的姜质在看到夫人赵婉的那一刻，心中漫出无限的温存。
姜质站得离女儿有些距离，显得很是生疏，却又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的小手。
赵婉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爱意，声音温柔的似水：
“小姜姜的爹是个大英雄，就是苦了我们小姜姜，都快一岁了，还没有名字。”
姜质的手在空中一滞，是啊，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你没给她起名字？”
赵婉浅浅一笑：
“哪有不问丈夫就给孩子取名的，你和公爹忙着保家护国，我想着这件事也不急，就想说等你们闲下来再取，谁知道，你们这一走，就快走了一年。”
这句话里明明有嗔怪之意，可姜质感受到的却是一个妻子的情思。
赵婉看见姜质的神色，忙道：
“快把你的愧疚收起来，我的丈夫不需要对任何人感到愧疚，我更想看到你笑一笑。”
她的说这句话时，心底无比坦荡又充满自豪。
她是当朝公主，嫁给了世上最好的家族，这个家族守护着她热爱王朝和百姓。
家里有和善的公爹和爱她的丈夫，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三妻四妾。
她在这个家中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几年。
即使是现在，她可能会随时面临着家破人亡，依旧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能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姜质听见赵婉的话心中涌出一阵阵暖意，不自觉眨了眨眼睛，拉着女儿的手轻轻摆动着，笑问：
“那你都怎么叫她？”
赵婉俯身贴近姜姜，语气更加轻软：
“小姜姜、姜儿，姜宝，我就是带着你的姓随便叫，反正她还小，你跟她说话，她就冲你笑。”
姜质把赵婉搂进怀里：“辛苦了，夫人。”
他不在家，赵婉一个人操持着整个姜家，还要养大一个孩子，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心酸。
这些苦累，姜质却只能对她说一句辛苦了。
赵婉知道姜质的心意，不想顺着他的话把自己的眼泪憋出来，故作轻松把女儿往他怀里一伸，说道：
“问你呢，叫什么。”
姜质笑道：“就叫姜姜吧，大名叫起来都像小字，多顺口。”
赵婉俯身亲了口姜姜：“咱们有名字啦。”
“什么名字，说来听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让赵婉一惊。
姜质一步跨在赵婉身前，挡住赵婉：“来者何人？”
“哦，那自我介绍一下，南将军，安辉，你父亲杀了我兄弟，我也来慰问慰问他的家人。”
安辉半个身子没在黑暗中，整个人无比阴郁。
姜质见识过北将军的本事，南将军的功夫想必和他不相上下。
他自知不是对手，悄声对身后人说道：
“婉儿，回房里。”
赵婉隐隐有种感觉，她这一走，就再也看不见姜质了，不想挪动脚步。
忽然想到怀里的小人，心中不忍，还是决定往房间跑。
刚转身，一支箭射在赵婉身前，吓得她往后一跌，被姜质稳稳托住才没有摔倒。
安辉说道：
“你觉得，她跑得了吗，不只是她，你姜府上上下下一个都跑不了。”
与此同时，姜府四周响起打斗声，有弓箭手攀上了房檐。
这一趟，安辉是有备而来。
姜质避无可避，他看了赵婉一眼，这一眼里蕴含着太多的东西。
赵婉似乎看懂了，眼里染上一层水雾，一句话没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轻轻推开了姜质的手。
姜质不再看身后的人，上前一步，拔出身侧的剑：
“你应该准备了很久吧。”
安辉说道：“当然，毕竟，你们可是我们的劲敌。”
姜质“呸”一声，"见不得光的家伙，在战场上敌不过我们，只能干些背地里的勾当。"
安辉冷哼一声：
“五十步笑百步，说的好像我北将军和姜朝仁是在战场上对战的。”
安辉负手立于风中：“来吧，小将军，看看你一人能不能救你满门。”
姜质不再多话，用尽毕生所学与安辉斗起来。
他知道，他们定是专门找姜朝仁不在的时间过来的。
只要自己能拖久一点，父亲就有更多的机会发现他们并前来支援。
只可惜，姜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没能看到姜朝仁的身影。
姜质摊倒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赵婉刚刚看见了她此生从未见过的残忍场面。
她以前总是不理解飞蛾扑火的愚蠢，可是刚刚看见姜质与安辉的战斗后，她却明白了。
知其不可而为之，是无上的勇气，也是一生的荣光。
赵婉的耳边传来一阵阵惨叫，她不敢回头，不敢张望。
她怕自己连死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她，会配不上她英雄一般的丈夫。
姜质看见安辉提剑朝赵婉走去，他要爬起来阻止这件事，可是自己的身体却紧紧贴在地面上，嘴里一下下的咳出血。
赵婉平静的等待安辉的到来，对着怀中的小人扬了扬嘴角。
安辉来到她面前时，赵婉毫不犹豫的跪下。
安辉意外：“哦，姜夫人是个识时务的。”
赵婉的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求你，放我女儿一条生路。”
安辉语气里满是嘲讽：“凭什么？”
赵婉的目光决然：“就凭无知者无罪，就凭两军交战不伤无辜。
她的声音带着乞求：”我的女儿不过才一岁。”
最后一句话，像是废了很大力气才说出来：“就凭我是她的母亲。”
安辉听见前面的几句话，毫无触动，唯独最后一句话，让他为之一震。
安辉不解，别人的母亲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做到这一地步，他的母亲怎么就能弃自己而去呢？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为她的孩子做到哪一步。
“听说人下地狱要受九九八十一道极刑，不如，你受我八十一剑，受完之后，我就放了你女儿。”